宁老太咽了咽口水,随后还是摇摇头:“不行不行。”16岁说亲还说得过去,但14岁实在太早了,有些不像话了。
宁老三见老娘如此,也知道她在犹豫,拒绝的不坚定。他又道:“反正这大几十的彩礼也是给你的,你自己想想,我走喽。”他说的吊儿郎当的,仿佛不把这个当一回事,其实心里也担心,他的十块钱好处费啊。
宁玉不知道宁老三已经把脑子动到宁多余身上了,就是知道了她也不会管,这和她又没关系。
而此刻,宁玉想的是她这样的情况,宁老太还会不会继续动她的主意。又或者,知道她有瞎眼的可能,那个老男人还会要吗?
宁玉不敢打赌,所以她还是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
宁老太没心思在外面溜达,逛了一圈,割了一些猪草就回来了。回到家里,看到宁老二的房子关着门,哼了一声。然后一边切猪草,一边叹气。
等宁老太的猪草快切好的时候,宁多余和宁小余抬着洗衣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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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宁家,男娃们都能去上学,女娃们上午在家里洗衣服、捡柴火、割猪草、挖野菜等,下午也要跟着大人去上工的,工分少一个两个,但宁老太觉得那也是工分。
看着宁老太在切猪草,宁多余和宁小余缩了缩脖子,像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宁老太看到他们,就想起了宁老三的话,她的视线紧紧的盯在十四岁的宁多余身上,十四岁的宁多余和十六岁的宁玉差不多高,都157左右的身高,这样看来,十四岁的宁多余要比十六岁的宁玉长的高,毕竟她年纪小。
不过两人身子骨差不多,可前面的发育却不同,宁玉发育的比宁多余大多了。
宁老太摇摇头,觉得让宁多余去说亲还是不合适,14岁不仅年纪太小了,身子骨看着也不像大人的。
宁多余抖了抖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被奶奶这样看着,她有种想撒腿跑开的冲动。
“姐,你怎么了?”宁小余轻声问着。
宁多余摇摇头:“没有。”
两姐妹把衣服晒好,又背着背篓去捡柴挖野菜了。
到了中午,大人们下工回来,男娃们放学回来,一家人就开始吃午饭了。
吃饭的时候宁老二道:“娘,我在李医生那赊了药,先给阿玉吃三天化血,医药费用木柴和我给李医生种地来抵。”
宁老太只要不自己出钱,才不管宁老二怎么抵:“只要不耽误上工就好。”
宁老二见老娘没骂,也松了一口气:“不会的不会的,我下工后去做事情。”
“嗯……待会儿去问问你家丫头,喝了这个什么化……化血的药有没有用。”宁老太还是决定先看看宁玉的情况。
宁老二:“哎。”
于是饭后,钱白鹅去房间里收拾碗筷的时候就问了:“阿玉,你喝了那个什么化淤血的药后,眼睛有好一点吗?”
宁玉露出一副难受的表情,淡淡的回答:“还是老样子,视线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现在脑袋都有些阵痛,娘,我什么时候才会好啊?”她眼巴巴的看着钱白鹅,把一个弱小无助的小姑娘表演的淋漓尽致。
钱白鹅也没有办法,只能红着眼睛安慰:“阿玉,你乖乖的吃药,肯定会好的。”
宁玉也知道她和宁老二是什么样的性格,所以对于她没有什么用处的话也没有反驳,只嗯了一声:“娘,我会好好吃药的。”
钱白鹅又看了女儿一眼,拿着碗筷出去了。
外面,宁老太见钱白鹅出来了,赶忙问:“怎么样了?眼睛有好点吗?”
钱白鹅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的道:“没有,阿玉说眼睛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的,脑袋也疼。娘,可以……可以把阿玉送去县城医院看看吗?”
宁老太一听这话,脸直接沉了:“你在想屁吃吗?谁家有个小痛小病就去县城医院的?没钱。”眼看着大几十的彩礼钱要入账了,现在却没了,这股气宁老太没地方发泄,只能发到钱白鹅身上了。
钱白鹅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反抗宁老太。她和宁老二的性格是需要逼一逼的。几天前,宁玉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们敢下跪,敢去找大队长借钱。现在宁玉好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了,他们就又缩进乌龟壳了。
林家
张桂花这些年心情一直很糟糕。原本她是村里人人都羡慕的妇女,她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两个闺女,村里能和她比的也就是宁家的宁老太了,也因为两人生的孩子一样多,所以就算她们差着辈分,也经常被拿来比较。
久而久之一,两人的关系就不好了。
但她家有个出息的儿子,是军人不说,还有了官职,而宁老太的四个儿子就没有这样出息的,所以她自认为比宁老太厉害。
可是哪里知道,她前三个儿子一胎跟着一胎的生,连续给她生了八个孙女,使得不少人在她背后蛐蛐,说林家要绝户了。
而宁老太呢,三个儿子中抛开宁老二不说,另外三个儿子给她生了五个孙子,这让宁老太又硬生生的搬回了一成。尤其是每次看到宁老太从她身边走过,假模假样的说,孙子孙女是命中注定的时候,她就气的想上前给她一巴掌。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张桂花不甘心没有孙子,不甘心被人看笑话,她决定晚上去找胡婆子看看。
于是到了晚上,吃好晚饭,张桂花就和男人林丰收说起了这件事,“……所以晚上我决定去找胡婆子看看。”
在孙子这件事上,林丰收比张桂花更着急,毕竟如果没有孙子,他这一房就断了根了,所以张桂花一提起,他就马上附和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走夜路我也不放心,我一起去了还能给你把把关。”
张桂花也没有犹豫:“行。”
到了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张桂花和林丰收看家里人都睡下了,各房里没有动静了,两人就悄悄的起床了。
两人带上了儿子林城捎来的手电筒,一路抹黑的去找胡婆子了。
胡婆子这几天虽然吃好睡好,但心里也一直记着宁玉的事情
,不过她不是记着宁玉的计划,而是宁玉的生辰八字。
那天宁玉走了之后,她测过宁玉的八字,是个短命的,二十好几岁就走了。可是那天,她看宁玉的面相,明明不像是短命的啊。
胡婆子不知道,这个生辰八字是原主的,而面相因为融入了宁玉的灵魂,早已改变。俗话说,相由心生,就是这个理。
咚咚咚……
门敲响的时候,胡婆子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谁啊?”自从破封建开始之后,但凡有人来找自己,都是三更半夜来的,胡婆子也习惯了。
“婶子,我们来求姻缘的。”张桂花道。
胡婆子拎着煤油灯去开了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一个中年男人。“进来吧。”
林丰收道:“我……我不进来了,我给你们守着门。”
胡婆子也没反对:“也行。”她这人胆子大,虽然想长命百岁,但是也不怕死。反正是一个人,光脚的怕什么?
张桂花一进门,就着急的说明来意:“婶子,我有四个儿子,前头三个儿子生了八个孙女,我小儿子还没结婚,我想问问我小儿子娶什么样的姑娘才能给我生个孙子啊?”
胡婆子一听到张桂花的话,就和宁玉说的事情对上了,没想到宁老太还没来,计划中的另一个人就来了。这会儿她心里是有些诧异的,那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张桂花会来的?心里虽然觉得意外,但是面上她没有表现,她习惯看人先看面相,看了张桂花的面相之后,又问:“你不测你其他的儿子能不能给你生孙子吗?”
张桂花一愣,没想到胡婆子会这样问,她马上道:“他们就算还能再给我生个孙子出来,我也想小儿子生孙子,所以还是先测小儿子吧。”明明白白的偏心。
胡婆子:“那你小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张桂花:“哎,他的生辰八字是XXXXXX。”
胡婆子一测,不由的睁大了眼睛,这么好的命格,她第一次看见。不由的,她想起了宁玉的命格,这么好的命格配宁玉这个短命的命格,是不是有些可惜了?随即,她又把两人的生成八字排了排,倒也不冲。只要不冲就不会害了男方,那倒也无所谓了。
见胡婆子一直沉默着,张桂花有些担心:“婶啊,是不是我小儿子命中无子啊?”老天爷啊,你得长长眼啊,我小儿子保家卫国可是个英雄,可不能让他绝后啊。
胡婆子摇摇头道:“是个好命的,不过……杀戮有些大,命太刚了,需要找个命柔的中和一下,保准长命百岁,还能子孙满堂。”
一听胡婆子这样说,张桂花觉得有道理,她小儿子保家卫国,杀坏人,可不是杀戮大吗?那也没有办法啊。不过想到儿子以后能子孙满堂,她也稍微放心了。自从儿子当兵之后,她就担心儿子有个万一,但现在听到胡婆子的这些话,儿子只要娶了媳妇就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婶子啊,这命柔的姑娘起去哪里找啊?”
胡婆子闭上眼,手指掐了掐,假装在算,过了一会儿道:“这姑娘的生成八字是XXXX,至于方位,是在西南方,有一大片杨梅树的地方。”
“啊呀……”张桂花大吃一惊,“那不就是我们阳光生产大队吗?我们阳光生产大队有个杨梅林啊。”天啊,怎么都没有想到儿媳妇是自己大队的。可他们阳光生产大队有哪个姑娘能配得上儿子?
想了一想,张桂花觉得阳光生产大队最有出息的姑娘就是宁老太家的大孙女了,那可是高中毕业的。不过这人也不是,看胡婆子给的生成八字,那个姑娘今年应该是16岁,宁老太家的大孙女今年是十八岁了。
问她怎么知道的?对头家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关注?
第8章 吓唬宁家人
“怎么样?”见张桂花出来了,林丰收赶忙问。她在里面的时间有些久了,让他很不放心。“怎么那么久?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哎……张桂花叹了一声气:“我给四个儿子都测了八字,老大老二老三命中没有儿子,老四倒是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听到前头三个儿子命中没有儿子林丰收倒是也不意外,毕竟他们努力了这么多年就生了八个孙女,他也已经不期待了。听到老四能子孙满堂,他知道至少自己还有孙子抱,也放心了。“这不是还有孙子吗?”
张桂花:“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但是胡婆子给了女方的生辰八字,我算了一下,对方现在才16岁,和老四结婚的话还要好几年呢。你要知道,老四现在已经22岁了,差了6年。再过几年的话,老四得二十四五岁了。年龄相差大变化就大,就怕对方亲事到时候吹了。”
林丰收一听也有些紧张:“那咱们先把人娶过来,先把酒席办了,登记可以到了年纪再去。”
乡下没到年纪先结婚的很多,甚至有些地方就是到了年纪也没有去登记的。
张桂花一想:“也只能先这样了。对了,胡婆子推测对方是我们阳光生产大队的,但是大队里16岁的姑娘不少,还得一个一个去打听。”
林丰收道:“这个简单,我到时候去找大队长,每个人出生之后先在大队里上户口,然后打了证明才能去派出所,大队长那边肯定有名册。”
张桂花眼睛一亮:“啊哟,我到是把这个给忘记了。”随即,她又有些失望,“可咱们大队里这个年纪的姑娘,我也没瞧出哪个能配得上咱们家老四的。”她私心下不想老四娶个农村女孩的,倒不是看不起农村女孩,而是他们大队里的这些女孩是什么样的她还不清楚吗?就觉得配不上她儿子。
她儿子好歹是高中生,61年的时候,他儿子15岁,读高一,那是饥荒的第三年,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了,碰巧部队招兵,儿子为了吃上一口饭,为了部队的补贴,放弃了高中、放弃了大学去当兵了。
是他们当爹娘的没用,还要才15岁的儿子为他们担心,这是张桂花一辈子的内疚。不是当兵不好,而是当兵太危险了。如果她和男人有出息,儿子就不用为了部队的补贴去当兵,他可以读完高中考大学,要知道大学出来的都是铁饭碗的,而她儿子的成绩好,妥妥能考上大学的啊。
“那除了咱们大队的那个姑娘,就没有别的了吗?”林丰收问。
张桂花道:“胡婆子说老四的命太硬了,杀性太大,得要个命柔的姑娘中和一下,这样才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而她说的那个八字的姑娘最配老四了。”
听张桂花这样说,林丰收也不敢乱找了,不管怎么说,儿子最重要。
与此同时的宁家,正在上演着宁玉计划中的一幕。
到了半夜,推算过了十二点了,宁玉发出大动静从床上起来。
“阿玉,你怎么起来了?你等等,娘去点煤油灯。”听到宁玉起床的动静,打地铺的钱白鹅也被吵醒了,钱白鹅赶忙开口。
可宁玉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她朝着门口走去,然后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阿玉……”钱白鹅担心女儿跟了上去,“阿玉,你要去干什么?”
宁玉没有理会,朝着厨房走去,她砰砰砰的拍厨房的门,声音很大。
“阿玉,你干什么啊?阿玉?”钱白鹅意识到了女儿的不对劲,不管她怎么叫女儿都没有反应。她想到了女儿之前碰到脏东西的事情,顿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赶忙去找宁老二,“当家的你快醒醒……你快醒醒……”
宁老二本来也是被这动静吵醒了,因为知道钱白鹅一起出去了,所以他才继续睡着,现在听到钱白鹅惊慌的叫声,赶忙起床跑了出去,“怎么了怎么了?”因为着急,他连鞋子都没有穿,还赤着脚。
钱白鹅拉着他道:“你看阿玉这样,我怎么叫都没反应,她是不是……是不是脏东西上身了?”
宁老二一听被吓到了:“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说着,他又马上上前问还在撞门的女儿,“阿玉,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是的,宁玉见门拍不开,开始改为撞了,她用瘦弱的身体撞了好几下的门,门没撞
开,宁玉也没理会宁老二的话,她又去了杂物间。
在农村里,很多人家的杂物间是不关门的,宁家也是一样。而杂物间里有锄头、砍柴刀,宁玉拿的就是砍柴刀。
见到这一幕,钱白鹅和宁老二吓的腿都软了。钱白鹅不知道怎么办了,但宁老二毕竟是男人,他回过神又上前,拦住宁玉:“阿玉,你拿着刀要干什么?把砍柴刀给爹。”
宁玉的神情木讷,仿佛没有听见宁老二的话,见宁老二挡住她的路,她就转个身,又朝着厨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