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一向听爷爷奶奶的话，不会反抗的。”宁玉哽咽了几声，眼泪流出，她低下头，默默的擦去。“胡奶奶，求求您帮帮我吧，我向佛祖发誓，只要您帮我这次，我一定给您养老，孝顺您，如果我做不到的，我就不好死。”

　　胡婆子心一动，她一个孤家寡人，虽然也想长命百岁，但也只是活在当下，毕竟没有子女，不知道明天醒不过来会怎样。

　　以前是日子难过，她去当了尼姑。后来尼姑庵没有了，但她也没有嫁人的想法。一个人回到了老家，在这边落叶归根。

　　倒也不是没想过收养个孩子给自己养老，只是一直没有看中，又担心找了个白眼狼，就这样一直拖着。

　　现在听小姑娘说给自己养老，她又沉思了起来。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但品行怎么样她却不知道。

　　胡婆子在当下的环境能住的安慰，破封建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她，也是因为她有真本事，村里村外受过她帮助的人不少。也是因此，她在这里还能继续安稳的住着。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胡婆子想了一下问，不管她能不能给自己养老，看在都是女同志的份上，能帮忙她也愿意帮。

　　宁玉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的，现在胡婆子问起了，让她心里有了几分希望。“我……我会想办法让我奶奶来找您，如果她来了，您就说……之后，我们村里会有有一个姓张的婶子来给儿子求姻缘，您把我的生成八字告诉她……”

　　胡婆子听着小姑娘的话，两个步骤安排的非常好，逻辑条理很清楚，这样的姑娘不像是外面那对老实巴交的夫妻能生出来的孩子。

　　但是胡婆子不反感。她是从那样的年代过来的，建国前，咱们的国家被欺负，咱们老百姓被欺负，如果不是靠自己站起来，哪里有现在？所以，她欣赏聪明、勇敢、努力让自己活下去的姑娘。

　　看着宁玉，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在没有活路的情况下出家当尼姑，在庵堂里跟着师傅学本事，很辛苦很累，哪怕她最开始一个字也看不懂，听不懂，她都自己慢慢的琢磨。到现在，至少吃饭的本事学到了。

　　“好，我帮你。”胡婆子答应了，这件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用费心思。

　　“真的吗？”宁玉惊喜的看着胡婆子，她没有想到胡婆子会这么轻易的同意了，“谢谢胡奶奶，我以后会孝敬您、会给您养老的。”

　　“这个无所谓。”胡婆子道，“我只是希望你记得，以后如果可以，也请你帮一下有勇气站起来，却需要帮忙的女同志们。”

　　宁玉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没有想到胡婆子有这样高的思想觉悟，对于这个老人，她突然尊敬了起来。如果说之前胡婆子对她来说，只是计划中的一个环节，那么现在，不管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她都会感激她。“谢谢您，胡奶奶。”

　　离开胡婆子家的时候，宁老二还是背着宁玉。寂静的夜空下，只有一家三口的呼吸声、走路声。

　　“阿玉，你在屋子里和胡婶子说了什么？”钱白鹅没忍住好奇的问。

　　宁玉表现出虚弱的样子淡淡的道：“娘，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起，我现在想睡觉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等我休息好了再和你说。”

　　钱白鹅虽然很想知道，可听到女儿的话，她更担心女儿的身体，赶忙道：“哎哎哎，那你先在你爹背上睡一下，这事情不急的。”

　　这话也不只是宁玉应付钱白鹅的借口，她也是真的困了、累了。本来身体就还虚弱，大晚上的再来这一回，又在胡婆子的面前卖力的演出，是很需要精神的。再加上一直绷紧的情绪，精神消耗的很快。

　　现在胡婆子答应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断开了，整个人也如断了的绳子，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等宁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钱白鹅喊她喝药、吃早饭。

　　“娘？”宁玉起来，看见钱白鹅疲惫的脸上透着几分喜悦，她好奇的问，“娘，看你高兴的，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啊？”别是宁老太一大早的说了要给她说亲吧？

第6章 彩礼要泡汤了

　　钱白鹅笑着道：“昨天回来之后你睡的很安慰，没有做恶梦，胡婶子那边没有白去。”她算是送了一口气。

　　宁玉道：“胡奶奶有本事。”想了想又问，“娘，胡奶奶那边去的人多吗？”

　　钱白鹅回答：“这我不知道，现在在破除封建，大家就是去了也不会让人知道。”想了想又道，“我们昨天去胡婶子那边的事情你可不能说出，不然咱们一家要被人教育的。”

　　“我知道的娘。”宁玉自然不会说出去。

　　见女儿精

　　神不错，钱白鹅也要去吃早饭了。“那你慢慢吃，娘也去吃饭了，回头娘再来收拾。”

　　钱白鹅来到堂屋，一家子人都已经在吃早饭了，好在每人的饭都是分好的，分到她碗里的饭大家倒是也不会去抢。宁家的几个儿媳妇中，宁老大媳妇张翠是个只顾着自家的，万事不会出头，不过也要脸面，欺负妯娌晚辈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去做。

　　宁老二媳妇钱白鹅在外人面前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是个老实的，别人欺负到她头上了也只会默默忍着，讲究吃亏是福。

　　宁老三媳妇白小琴是个精明的，也非常的低调，有受宠的宁老三在，她根本不用做什么。

　　宁老四媳妇汪美萍看着和钱白鹅一样，也是个不声不响的。

　　“老二媳妇，宁玉怎么样了？这三天的药也喝完了，能下地了吗？”宁老太一直惦记着大几十彩礼的事情，之前不问，是因为三天还没道。

　　钱白鹅想到女儿前几天一直在做恶梦，今天虽然气色不错，但私心里，她也想借着这件事让女儿休息一段时间的，于是道：“这几天一直在做恶梦，身体时好时坏，怕是还不能下床。”回头叮嘱阿玉几句，让她再装出病重的样子，不然以后也没这样的机会再休息了。

　　宁老太也没想过老实巴交的老二媳妇会骗她。虽然宁玉的伤还没好让她心烦，但也没办法。

　　倒是宁老三道：“娘，三天的药不是吃完了吗？李医生不是说等药吃完了再叫他来看看吗？待会儿得去请李医生再来看看。”他担心一直拖着，人家就找别人了，这样他十块钱的好处费就没了。

　　宁老太点点头：“那行，等吃好饭去请李医生。”

　　钱白鹅吃好饭，去房间里收拾碗筷，她合上了门，见女儿虽然躺着，但没有睡着，她就交代：“阿玉，娘跟你交代件事情，吃早饭的时候你奶奶问起你的情况了，我说你经常做恶梦，还不能下床。他们说要请李医生再来看看。如果李医生来了，你把自己说的严重一点，好趁机再休养几天。”

　　宁玉着实有些意外，没想到老实的钱白鹅也有这样的小心思。看小说里，因为以女主的视觉写的，所以钱白鹅这种炮灰是不配被详细描写的，只是大概得盖过，现在看来，小说的描写也是片面的。

　　但钱白鹅这样的小心思她也是满意的，如果她真的如小说里那样，什么心思都没有，不争不抢，只会一门心思的做苦力，那么这样的人也没办法救了。

　　“我知道了娘，你放心吧。”宁玉一边回应钱白鹅，一边沉思，看样子她在胡婆子那里说的计划要开始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张桂花那边她并不担心，为了能抱孙子，她肯定会来说亲的。问题是宁老太和张桂花不对付，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虽然她的计划里引宁老太去胡婆子那里，但也不知道胡婆子的话宁老太会不会信。

　　反正计划暂且是这样了，如果这个计划不行，她就再来第二个。

　　李医生来的时候，宁玉没有装睡，她听着外面响起宁老太的声音。

　　“李医生你来了，真是又麻烦你了，这不，三天的药喝完了，你帮忙看看这丫头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宁老太带着李医生进了屋子。

　　“李医生……”宁玉虚弱的叫了一声，她没有化妆品，改变不了脸色，但演一个虚弱没什么精神的伤患还是可以的。

　　李医生点点头：“怎么样？好点了吗？”

　　宁玉摇摇头，但随即吸了一口冷气：“头一动就疼，而且……眼睛看东西有时候模模糊糊的，李医生，我会不会要瞎了啊？”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红了“李医生，我……我之前有听到有个知青在说，说她认识一个人，从头里上摔下来，也是磕到了头，然后说什么头里有淤血，眼睛就瞎了……李医生，我会不会也是这样啊？”

　　脑袋里的淤血压到了有些神经，会造成视力上的困扰，这种在医学上是有的。宁玉不知道李医生的医术怎么样，她也是有意把李医生的想法往这个方面引的。

　　李医生的医术确实一般，他只是个赤脚医生，以前是中医，后来也学了一点西医上的技术，就成了这大队的医生，简单来说，就是中医不成西医不就的那种，但应付一些寻常小小病小痛是没有问题的。

　　三天前宁玉的病他从把脉的情况来看，身体虽然虚弱，但没有生命危险。听现在宁玉说的这些个问题，他心里头一震，难道真的脑子里有淤血？虽然没有往这个问题想过，这个年代的人尤其是乡下人，也没有谁家碰到了脑袋会往这块想的，或者因为磕到脑袋专门去城里医院的。

　　但李医生好歹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他知道宁玉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于是沉思了一会儿，他对宁老太道：“我只能看外在的情况，这脑袋里面的情况我是看不明白的，而且，这脑袋里真有个情况，我们也看不见。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的，人身上磕到也会有淤血，脑子也不例外。如果真的是磕到脑子有了淤血，连累到眼睛看不见了，那问题就大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去县城医院看看。”

　　“什么？还要去县城医院看？那得花多少钱？”宁老太一听李医生的话，一张老脸都拧成一个结了。谁不知道去医院里是花大钱的，她可不想去。别说看好了有大几十的彩礼钱，可这彩礼钱还没看到呢。

　　这么一想，宁老太觉得之前花的医药费和蛋羹都打了水瓢了。

　　而钱白鹅和宁老大听到李医生的话，吓的魂儿都没了。“这……这……”噗通一声，钱白鹅跪下了，“娘，求求你救救阿玉吧，娘，求求你了……”

　　“娘，我就一个女儿，求求你了。”宁老二也跪下。

　　“县城医院就别想了，李医生已经看了，我也算做到底了，县城医院那得花多少钱？那是咱们家花得起的吗？如果她真过不了这个坎，那就是她的命，你们就别想了。”说着，宁老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宁老二和钱白鹅听了，原本还有精神的眼睛顿时灰了下来，变得死气沉沉的。

　　李医生叹气：“这样吧，我先开些化血的药让她吃吃看，有没有效果就看她了。”他也没办法劝宁老太把宁玉送县城医院。毕竟村子里都这样，谁家出个情况都不舍得去县城医院。

　　“谢谢李医生谢谢李医生。”钱白鹅磕了好几个头，然后站起来，“李医生，这个要多少钱？”

　　李医生：“给个五毛吧。”

　　“我去找娘要钱。”宁老二追着宁老太出去了。

　　宁老太气呼呼的站在院子里，她是真的气死了，大几十的彩礼没了不说，医药费和蛋羹也白添了。

　　“娘……”这个时候，宁老二来到她面前，“娘，李医生说先给阿玉开一些化血的要，得要五毛钱，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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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我看个屁，我看你是想上天。要钱没有，你给我滚。”宁老太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娘，就再吃三天，如果再吃三天阿玉还没好，我……我就算了，行不？”宁老二想着，先把化血的药钱给了再说。

　　“没有。”宁老太直接拒绝。

　　“娘……”

　　“闭嘴，你再喊也没有用，别给我要死要活的，我不缺儿子也不缺孙女。”宁老太又看向其他人，“去上工了，都在这里干什么？”

　　被她一吆喝，大家赶忙去上工了。

　　宁老太自认为年纪大了，她已经不去上工了。她来个眼不见为净，直接找来一个篮子去外面溜达了。她虽然不去上工了，但也不会一整天的待在家里，会去山上溜达溜达，挖些野菜、摘些蘑菇之类的。

　　宁老二看着大家都走了，一颗心冷到了谷底，他又到李医生面前：“李医生，我……我没有钱付医药费，不过我可以给你捡柴，可以给你种地，我用这个来抵五毛医药费可以吗？”

　　李医生叹气着摇摇头：“行吧。”也就五毛钱，反正他也是要捡柴种地的，有人来帮忙也行。不过，“就这一回，下回就不能了。”

　　“谢谢李医生……谢谢李医生……我晓得，下次不会了。”宁老二红着眼睛道。

　　宁玉看着听着，眼神幽深，宁老太放弃了她，也不管她眼睛会不会瞎了，那还会把她嫁给那个老男人吗？

　　按照宁老太和宁

　　老三的性格，放着大几十的彩礼钱溜着，这是不可能的。那接下来他们会怎样？

　　宁老太确实不死心，那可是大几十的彩礼钱啊，农村里一天满工分也就是一毛钱，像宁老二这样的壮力一天挣1毛钱，一年也就是36块，可这36块是3600个工分，还没扣掉粮食的工分啊。

　　如果扣掉粮食的工分，剩下的工分也就能换十来块钱了。

　　哪怕宁家一群人的工分加起来，大几十的彩礼钱也要整整一年啊。

　　可是，这大几十嫁个孙女出去就有了，叫她怎么不心动？不行，她得去找老三商量商量。

　　于是，宁老他也不去山上了，转身去找宁老三。然后……啊哟……她和后面的人撞上了，撞得她后退了几步。宁老太破口大骂：“是哪个走路不看眼睛的，眼睛长天上了吗？”

　　宁老三：“……娘，是我。”这可是老娘突然转身才撞倒他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一听到宁老三的声音，宁老太再一看，还的确是。她没好气的道：“你不声不响的跟在我后面干什么？”

　　宁老三无奈：“娘，你走的太快了，我追上来想和你说宁玉的事情呢。”别看他娘老了，走路的速度是真快。

第7章 张桂花去找胡婆子了

　　说起正事，宁老太也不怪宁老三跟的紧了，她赶忙问：“听李医生的话，宁玉那死丫头可能会瞎，如果真瞎了人家还要吗？要知道如果去县城医院，那医药钱肯定不少，说不得医药钱比彩礼还要多了，更何况这钱花下去还看不好那不是打了水漂了？所以去县城肯定是不行的。”

　　宁老三翻了个白眼：“娘，你想什么呢？人家花了大几十娶个瞎子回家？那不得还要伺候瞎子了？谁愿意啊？”

　　宁老太点点头，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想到大几十的彩礼钱没了，宝贝孙女买工作的钱又不够了，那怎么办？

　　宁老三眼珠子一转：“娘，宁玉不行那不是还有老四家的丫头吗？”

　　宁老太吃了一惊：“老四家的丫头才14岁啊，那怎么说人家？”

　　宁老三不以为然：“那宁玉丫头也才16岁，说了又不是马上结婚，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来，等过几年再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