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那个民间长大才回来的王爷。
有钱,去他那儿乞讨总能要到点东西。
有权,前段时间有尚书之子调戏民女,就被他当街罚了。
有善,有带货车马翻倒惊了他的车驾,他不仅不责备,还帮着收理货物。
有武,路上有人发疯伤人,被他一手制止。
……
在齐铮还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名声在底层传得比他想象得远多了。
“岐王俊着咧,孔武有力,身板好得不得了,我上次啊,背了一背萝卜,路滑不小心扭到腰了,他替我背的。那可是王爷背过的萝卜,我都没舍得吃,现在还放屋里咧。”
杂乱的小巷子里,小方茶桌立在路边,一群四五十岁的大爷大娘围在一起,听着最中间的大娘吹嘘被王爷英雄救美的经历,其他人纷纷反驳。
“吹吧,你就吹,人王爷给你背东西?”
“就是就是,他就是好心,没个小厮护卫什么的?”
“你可别是被骗了。”
……
大娘不乐意:“怎么的,王爷就不能一个人出来了?”
出是能出来,但是那可是王爷,帮着背东西,谁信啊。
一群人又围着吵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嗓门极大,非要争个对错,也没人在意一旁的锦红少女。
宋锦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彻底说偏了,说着说着又说到河里的飞龙去了,她才转身离开,又往那些个茶馆酒楼里面钻。
这底层老百姓,日子不一定好过,但说话还是很好玩的,她就喜欢来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听他们说着真真假假,大大小小的虚事。
很多时候都能听到点关于自家的。
“唉唉唉,你们听说了没?据说边疆又躁动了,漠人多次南袭,宋将军又要起复去往边疆了。”
“可恨的漠人,真希望宋将军把北边全收了。”
“我得回去多买点粮食,打仗的话肯定涨价。”
……
听到这里,宋锦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嚼着个酥糖,转身离开,又往宋府走去。
因为宋商之死,宋家除了宋行之以外都没上朝,宋慎之这个将军也不例外,就在家里待着。他每日就练武看书骑马,好不自在。
宋锦还以为他不着急呢,现在看来是心中有数,知道漠北那边离不开他。
这人一走,应该又是以年起步了。
漠北条件艰苦,缺衣少
食,又有沙城暴等自然灾害,还少不了敌袭,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她的嫁妆得少一分不说,还得搭进去一份。
宋锦啧啧两下,打算回去给他添点东西,漠北啊,这种天气她熟,上辈子出过任务,在那边待了半年。
只不过末日的荒漠,比起现在的,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生存手册也更有用。
宋锦许久没用,在心里思索着上辈子经常碰到的小问题和处理方法,打算一会儿回去写出来,就收他个一千,一万两不过分吧?
这么一路琢磨,她回到了宋府。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陌生的车马,瞅着马车上的车徽,她挑起了眉。
竟然不是杨家或是程家,稀奇。
怎么的,年开了,宋家和都城其他人家的冰也破了?
她啧啧两声,带着这种好奇进屋,蹦跳着往家里走去,看着自己住的院墙,正准备翻身跳进自家小院。
在一旁左右翘首的小丫鬟急急忙忙跑过来阻止:“小姐小姐,等,等一等,别进别进。”
宋锦纳闷:“干吗?我娘又立规矩了?”
现在连自己屋都不给翻了?
小丫鬟擦了擦汗,哭笑不得:“不是这样,是有人来府里拜访,夫人说让您不忙着回去,”
牛铁兰的原话是,把她拦在外面,别进去捣乱。
宋锦:“来客人了?谁家的?”
小丫鬟低声:“是仁国公府的老祖宗。”
宋锦挑起眉头。
哟,仁国公府啊,大衍朝仅存的活的国公独苗了。
她问:“多少岁了?”
小丫鬟擦着冷汗:“六十有八。”
在这个时代,六十八已经很长寿了,指不定几年就没了。
宋锦懂了,她老娘这是怕她把人给气嗝屁了。
她想了想,一个老太婆也没什么好看的,她点点头打算去书房写书去,脚步迈开。
小丫鬟松气
宋锦又退了回来,笑眯眯:“对了,老太婆过来有什么事?”
小丫鬟:“……不知。”
宋锦深深叹气,语重心长:“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个小丫鬟,怕是成不了大丫鬟啊,我还是去问问秋棠吧。”
努力竞争大丫鬟的蔓茵眼睛瞬间睁大,立马:“虽然不能确定,但是仁国公府太君德高望重,若不是有旧情,特意拜访,多是为儿女婚事。”
那可是都城顶尖国公府,深受眷宠,作为老太君,便是圣上也敬重有家,正常来说,老太君就是想见人,也是别人去国公府才是。
权势一上,宋付和仁国公府不好分个一二,但是辈分上,人家秒杀。
而且女眷相见,除了小辈婚事,其他事真没什么需要她出马的。
听到婚事二字,宋锦脸色一变,脚步一动,直接翻过墙角回了小院。
不好,有人要来和她抢娘了。
留下蔓茵站在原地,抓着衣袖,为自己的猪脑袋懊恼。
她的大丫鬟之路,漫漫啊。
第138章 不行不行
“夫人,有拜帖。”
这日,牛铁兰照例在院子里调香,府中管事走了进来。
她不慌不忙,把手中的香放进模具匣子了,在一旁铜盆中用香胰子净手。
年前宋行之把家里账本这些交了过来让她过眼,查看账本有误是假,让她知道家里有些什么东西为真。
库房里乱七八糟的名贵古董字画首饰金银成堆,牛铁兰看了两眼也就看了,但那些基本上只进不出的名贵香料药材,光是看着她还真有些心疼。
这些东西是外面买都买不到的,自然也不可能卖出去换钱,放在那儿又纯浪费。
牛铁兰作为制香好手,想来想去舍不得,干脆把东西拿了出来开始自己做,她的制香手艺本就少有人能匹,现在因为蛊虫,嗅觉比起以前提升了几个度,制起香来得心应手,还能根据自己心意心情调整,深受好评。
宋家兄弟五个都换了她做的,甚至送上东西,隐晦表示,希望日后都能像现在这般得到母亲关怀,就连杨彦珺和程思懿都厚着脸皮上门询过一次。
元宵过后,她这段时日都在捣鼓这些东西,从晾晒到研磨,都由她亲手制弄,不让外人插手,以防串了其他味道。
小心翼翼,就连亲闺女也不让碰。
杨管事心里有数,不近不远地站在一旁,恭敬道:“夫人,是仁国公府的帖子。”
作为宋府管事,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牛铁兰自己制香有失身份。
虽然自家材料珍贵难寻,但到底只是其中几味,在外基本还是有价,与成品相比,这一年下来,光是家里几个主子屋里,那都能省个千两银子,更别说那些剩下的边角料他们这些下人也能沾个光。
家里的夫人真是奇人咧,不怪能和首辅大人诞下郡主了。
杨管事想着,神态越发恭敬,垂着脑袋,一个眼神都不往牛铁兰看去,免得冒犯了人。
牛铁兰不徐不慢地净手,柳眉轻蹙,有些疑虑:“仁国公府?我记得宋府和仁国公府并无多余往来,二月出头,他们一无生辰诞事,二无儿女亲事往来,怎的突然就来了?”
话里话外,竟是将仁国公府各房大事了若指掌的意思。
杨管事有些惊,下意识抬头,就见她手持绢擦拭,一小截皓腕露,细腻白嫩,在粲光下宛如发光的白玉,白得有些刺目。
不过一眼,他立马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只这一眼,她旁边的人已经看了过来,凤眸幽深,像是立在峭壁上的残石,看似悬悬欲碎,实则带着摧枯拉朽的姿态,能砸碎一切。
稳做宋府管家二十年,没谁比杨管事更懂家里的主子,相比他的身形、声音、习惯,相貌反而因为常年不敢直视,成了最不起眼的证据。
他不知道主子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但主子永远是主子,便是化为滴水溶于汪洋,也会一点点将其化同化,随心所欲。
杨管事脑海中闪过那些残肢断块,哀嚎呻吟,骨头一阵寒冷,他低着头,恭敬滴上拜帖:“回夫人,属下也不知,但仁国公府在朝颇有威望,不宜随意推辞。”
意思是,真不想见也可以,得找个像样点的理由。
而仁国公府颇有威望,最大的原因就是前一个倒台的英国公府,本来是双公并立,现在一枝独秀了,往好了说是位高权重独一无二,往坏了说。
枪打出头鸟,也不用过于忌惮。
牛铁兰思索片刻,擦干手,正要上前接过拜帖,身侧的人已经悠然上前,随意接过,他瞥着恭着脑袋的人,嘴唇微微勾起。
“杨管事,也快不惑之年了吧?”
听着那温和的声音,杨管家浑身一紧,谨慎:“奴才三十今年三十有七,还差三年。”
“这般年轻,瞧着头上白发丛生,想来是日常过于劳累,不如——”曲茂泽微微停顿一番,意味深长。
杨管事头皮发麻,立马:“奴才少年白,公子,十来岁就白发了,并不是因为疲劳。府中上下有序,需要忙碌的不多,只是家中小儿子今日逃学厌学,气得我忘了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