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怕这老头子,真惹恼了她,她带着五个儿子
自立门户。
肖仕:“你刚才真没喊我?那我怎么听到女人家的声音?”
邹水儿瞬间怒了,走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好你个肖老九,刚升官就想女人了是吧?你敢给老娘不三不四,老娘就敢让你老二落地。”
宋锦附和:“就是就是。”
邹水儿:“是吧?别以为升官了就了不起,敢有花花肠子,老娘掐死你。”
宋锦强烈支持:“掐死他。”
邹水儿也跟着点头,狰狞:“掐死……”
不对啊。
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迅速转过脑袋,总算看到了那房顶之上,悠然坐着,张扬肆意的少女。
肖仕惊:“宋锦?”
邹水儿惊喜:“金金?”
宋锦见他们总算反应过来了,扬着嘴角,吹了个口哨,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笑颜如花。
“好久不见了,水姨,老肖。”
邹水儿快步上前,拉着宋锦的胳膊,满脸惊喜:“还真是金金啊,半年不见,瞧这精神的,肯定没吃苦……”
肖仕看着这丫头也很高兴,但是相比起来,更多的还是郁闷,强调:“我现在四品了,四品。”
宋锦悠悠:“是吗?那我还是郡主,过年还和陛下一起看烟火呢,老肖啊,你那会儿在干什么来着?”
比得上她受圣宠吗?
老肖:“……收拾行李。”
他们在泗安县待了六年,一家老小东西不少,收拾起来很麻烦,全扔了换新的又舍不得,一家子围在一起,挑挑拣拣,该带走带走,实在带不走的就卖二手或者送人。
没办法,家里经济,实在是拮据啊。
对比起来,半年不见,宋锦锦衣华服,金玉珠钗,贵气逼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家小姐,一个珠钗都抵他家大半年嚼用了。
肖仕抹了抹眼角:“郡主大驾光临,寒舍简陋啊,委屈郡主了。”
“无事,都是老朋友了,本郡主也不在意这些,但是”宋锦笑嘻嘻摆了,随后看着那边烧着的香纸,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语重心长。
“老肖啊”
肖仕难得见她这般正经,不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怎,怎么了?”
这死丫头要开始秋后算账了?
不就是以前,让她干了些白活,拖欠了些奖励,又,又偶尔吓唬吓唬人让她不要过于张扬。
而已吧?
应该没有什么其他账吧?
宋锦不语,只是这么严肃地看着他,好一会儿,语重心长:“拿水姨的嫁妆炉子烧香,不太好吧?还放在草堆里,万一走水了怎么办?”
邹水儿也才注意到,那边杂草丛中,烟灰之下,是自己从南带到北,又从东带到西的香炉子,她捂着胸口,大吼:“肖仕你个老不死的是不是想死!”
肖仕:……
这丫头就是故意的吧。
**
老友相见,甚是想念。
虽然,肖仕想说,他们不是老友,真的不是。
这丫头称自己媳妇儿一口一个姨,称自己就老肖,肖老头,没大没小的死丫头。
肖仕忍不住一口酒闷了下去,在心里痛骂万恶的权势,这丫头以前可都是甜滋滋叫自己肖县令,肖大人,肖叔叔的。
“就知道自己喝,也不知道招呼人,你说你这些年不升职,是不是怪你自己?”邹水儿看他喝酒就烦,忍不住就开始念叨。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人了,还不到五十就跟个老倭瓜似的,喝喝喝,好不容易升官了,喝个两年进棺材了,可真有意思。”
肖仕默默放下酒杯:“难得高兴。”
宋锦夹着菜,不背这个锅:“我可没劝你喝哈,比起酒,你不如喝点苦水,你看看你,眼红盗汗,嘴角起泡,脱发起痘,火气不小啊。怎么,升官了还不开心了?”
肖仕下意识摸摸自己的洗漱的头发,心情沉重:“老了,老了啊,想我年轻的时候。”
宋锦撇嘴:“说得好像谁没见过你年轻时候似的。”
肖仕拍桌:“更年轻的时候,想我二十出头。”
宋锦悠悠:“五战五败,颓废书生,悬梁自尽。”
而邹水儿则是他邻居家小姐,因为守了望门寡,婚事一拖再拖,两个失意的当代大龄剩男剩女就这么凑到一起。
二十来年风风雨雨,一家子团团圆圆健健康康,现在还到了都城,怎么不能算得上咸鱼翻身呢?
肖仕想了想心情畅快,紧接着又倒了杯酒:“再敬郡主一杯。”
宋锦白眼:“想喝自己喝,别拿我当挡箭牌。”
肖仕失笑,虽然还想再喝一口,但是在自家媳妇儿的冷眼下,他默默推开酒,换了杯茶水,消消肚子里的躁火。
他看着宋锦轻松欢快的模样,问:“你娘应该没事了吧?”
若牛铁兰出事,这丫头定然不会这般轻快。
宋锦眉眼弯起:“没什么事了。”
她当初来都城就是为了自家老娘身上的蛊,现在基本解决,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了。
见她这般,肖仕也替她高兴:“那就好,那就好啊。”
宋锦:“我娘还不知道你们过来,等你们休整好了,过段时间大家聚聚。对了,老肖,老刘头还好吧?”
肖仕:“好着呢,就是担心你,你也不知道写个信回去。”
宋锦笑:“有缘自会再见。”
若是见不到了,写信也没什么意思。
肖仕无奈:“没良心的丫头。”
……
两方都是老熟人了,就是粗茶淡饭,他们也吃得开心。
肖仕他们才过来,也没什么根底,宋锦就和他们说着永安城这边的情况,哪些人好惹,哪些人好捏,她还是有些心得的。虽然,她觉得好拿捏的,也只是她觉得好捏。
但说起来,他现在也是上头有人的官了啊。
肖仕心中唏嘘,手上龙飞凤舞,要把提到的人都记下来,免得日后碰到了只能抓瞎。
宋锦看他这般认真,零零散散说了一些之后,嚼着果脯,道:“这样吧,我家里二哥现在也不上值,改明我介绍你们认识,连带着严盛一起,你们可以多问问他,他脾气好。”
肖仕面上一喜,嘴上推辞:“这多不好意思啊。”
宋锦:“我不吃这套哈,一会儿真不介绍了。”
肖仕没好气:“你这丫头,忒不讲理了。”
宋锦嚼嚼,强调:“是郡主。”
肖仕:“是是是,郡主,多谢郡主提点。”
宋锦笑嘻嘻的,很是受用。
两个人就这么打着岔,又说起来泗安县那边的事。
“你们走后,县里又严查了几次,各家都缩着脑袋过日子,不过宋大人他们只是查梁家的事,揪了些人出来,再深的,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过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着过了……”
肖仕说着说着,神色突然一黯,道:“还记得老罗吧?他死了。”
宋锦抿了抿嘴,想到那个地道里和自己拔剑相向的大哥哥,心情也有些复杂。
泗安县那么多衙役,她和罗衙役的关系是最好的。
可惜了。
她抿了抿茶,轻声:“死得痛快吗?”
肖仕叹气:“痛快,我本来,是想他流放的,日子苦点,也能捡一条命,可惜了,他最后自尽了。”
宋锦垂眸:“这样啊,也算死得其所吧。像他们这些人,死了倒是比或者舒坦。”
从小就被洗脑的死士,就算活着,也不知是为谁而活。
肖仕摇了摇头,也有些唏嘘。
罗衙役,也是他最看好的衙役,本来是打算让他后面接班巡检的,可惜了,也庆幸还没有。
想到这儿,肖仕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你先坐一会,我去找个东西。”
他匆匆忙忙跑了。
宋锦喝着茶水,思绪还落在死去的罗衙役上。
要说多难受也不至于,人是她抓的,筋骨也是被她挑的,他的死讯,并不意外。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烦闷。
人命这玩意儿,最值钱,也最不值钱。
“找到了,还好没弄丢。”肖仕又匆匆跑了回来,手上拿着个熟悉的锦囊,他递了过来,小声,“这是老罗死前给我的,让我还给你,他说小姑娘家的锦囊别乱扔,会被坏人利用的。”
宋锦接了过来,打开,看着里面鼓鼓囊囊的糖块,捻起其中最大一块,看着被糖块模糊的字迹,眼睛微眯,指尖轻轻用力,糖块碎成渣渣。
她嗤笑一声:“都死了还讲究这些。”
什么赤胆忠心、以身殉国的,她懂,她就是很不爽。
肖仕叹气:“老罗那人就这样,我本想替他敛了衣冠冢,后面想想,他生来就被困着,不如就着河流,得他的自由。”
宋锦啧啧两声,目光诡异地看着肖仕:“你可真会选,他是个旱鸭子啊,最怕水了。”
肖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