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老刘头都不用转身,光是听这死动静就知道来人是谁,他没好气地转头,就被宋锦此刻的样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只见向来嬉皮笑脸游刃有余的宋锦脸上汗水淋淋,一头如墨的秀发披散,被汗水打湿大半,很是凌乱,她紧绷着脸,抿着唇,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找茬的样子
她甚至都没有回答他,直直就朝着病床边走去,肉眼看着都杀气腾腾
动不了也说不了的宋行之瞪大双眼:救,救命
李青山默默上前,拿起一旁的衣服往他胯前一盖,保护好小姑娘的眼睛,他就往后一退,半点不关心宋行之的死活
宋行之:……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宋锦毫不在意宋行之裸不裸着,直接走到他面前,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伸手拔掉他哑穴上的银针
“咳咳咳你,你”
银针一取,宋行知便得到了解放,就是嗓子有些沙哑说不出话来,他咳了几声,刚想说话,脖子又被狠狠掐住,他对上宋锦恶狠狠的目光
宋行之能屈能伸,扯着嘴角:“你,你怎么来了?我伤的也不严重,就不劳你探望了”
宋锦没有和他寒暄的想法,沉着脸:“我问你答,别给我耍花招,不然我就掐死你”
宋行之再是泥人也来了三分气,更别说他本就不是泥人,他冷笑:“掐死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一个白身,这次伤我这般,我不和你计较就就该烧香拜佛了,还敢来威胁我?我但凡参你一招,就够你牢底坐穿了”
宋锦手中力道加重,面无表情:“有本事你就送,实不相瞒,我也是才确定,你爹确实是我爹”
有点绕,宋行之理了理,面色一僵,旋即变了脸,顶着一张满是针的青紫脸,立马变脸:“小妹想问什么直问,哥哥绝对知无不言”
什么套麻袋故意伤人的,兄妹之间的打闹能叫伤人吗?
宋锦手中力道无意识加重:“知道红线蛊吗?”
宋行之有些喘不过气:“知,知道,但,但,轻点”
宋锦被他这个样子恶心到了,收回手在一边擦了擦:“说”
宋行知还想问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但是看着她阴沉的脸,识趣地闭嘴直接说事,回道
“红线蛊是岭南七蛊之一,说是情人蛊,但其实是杀蛊。但凡母蛊,皆需要上千只红虫互相残杀才成,每只母蛊一生能诞十只对蛊,控制五对情人。此蛊虫最开始便是为了惩戒私逃族地的族人,让他们在最爱的时候不知不觉杀死对方,看着对方红颜枯骨,十分残忍阴险。”
宋锦脸色越发难免:“怎么解”
宋行之打量着宋锦的模样,心理隐隐有了揣测,心下一沉,摇头:“无解,此蛊本就为惩戒而生,没有解决的办法,至少我没听过”
宋锦压着怒:“不能把那虫子引出来?”
“那是蛊不是虫,一旦被安上,它便迅速钻进心肺,百日内和对蛊互相蛊惑宿主,最后由最爱的一方下手杀死对方,至此,对蛊成单,又化为无数小蛊,啃噬血肉,只剩皮骨。最可怕的是,整个过程,被下蛊人都意识清醒”
“岭南七蛊,蛊蛊无解”
说着,一直无法动弹的宋行之半坐起身,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伸手拔掉穴位上的银针,苦笑着问:“中蛊之人是你娘?”
宋锦紧抿着嘴,脸色难看得不成样子
不用她回答,宋行之也有了答案,他的心情也沉重了下来
其实之前找上门去,宋行之也并不觉得宋锦是他爹的孩子,也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个乡野村姑
只不过宋锦和宋商长得太相似了,为了他爹的名声,为了这倒霉孩子日后不那么倒霉,他怎么也要把人带回去
当然,打探清楚情况,确保这不是专门针对他爹的阴谋,那就更必要的
在听到红线蛊之前,宋行之都是这样认为的,有了红线蛊掺杂,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蛊,又是蛊
宋商这些年没有亲生的孩子,一个是他不信任任何人,不让任何女人近身,二一个就是当年被被下了绝子蛊
准确点应该是说他当年被乱七八糟的吓了一大堆蛊,最后只有这个起了效果——反正宋行知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也没法验证,毕竟他爹没孩子,这事儿真不好说是哪一种
但不管是哪一种,他有亲子的含义还是不一样的
宋行之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浪荡之态,他端着脸,问:“红线蛊最为标志性的就是中蛊之人身上多了红线”
宋锦:“她身上有,我一直以为是胎记,如今突然长了一寸,我才发现不对”
宋行之思索:“现有两寸?”
宋锦点头
宋行之道:“按理来说,不管对蛊成不成功,中蛊之人都会在百日内死去才对,她这个也太长了一点,平日有什么特殊的症状吗?”
宋锦皱眉:“她身子虚,每隔一阵子就会病一段时间,生病时脉搏时强时弱,除此没有特殊表现。倒是这次你一来,她便倒下,心中蛊虫也活跃起来了。”
“……”
宋行知真的很想喊冤,这怎么也能怪到他身上啊,又不是他下的蛊,但是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他仔细想想,眼皮跳动,尴尬
“可能是我身上千里蜂的味道把它唤醒,红线蛊喜欢吃千里蜂。”
红线骨是一种十分阴毒的的蛊虫,以其他蛊虫为食,越珍贵的越喜欢。刚好,他的千里蜂就是它最喜欢的小零食了
千里蜂培育需要各种珍贵秘药,又没什么攻击性,可以说是所有蛊虫都喜欢吃的
听到这,宋锦冷笑一番,恶狠狠的盯着宋行之
宋行之摸摸鼻子:“这也不能怪我吧,事前我哪知道啊,而且这蛊虫早晚会醒的”
宋锦才不管他醒不醒呢,反正都是这人的错,她恶狠狠伸出手:“拿来”
宋行之懵:“拿什么?”
宋锦:“千里蜂”
宋行之立马警惕起来:“你干什么?,你已经杀了我一个小金了,你知道我培养一个小金有多难吗?”
很好,罪加一等
宋锦直接伸手重重揪住他的头发,磨着牙恶狠狠:“拿不拿?还有把那破名字给我改了,叫谁小金呢?”
“疼疼疼疼”眼看着再不认怂,头发都要被揪下来了,宋行之眼皮一跳,
“停停停,行,给,我给,你快给我停手”
宋锦这才松手,继续冲他张着手,白皙的指间黑色长发十分显眼
宋行之就更心疼了,苦着脸打开衣服,从里面找出一截手指长的竹筒递了过去:“这可是我养了很多年的千里蜂啊”
宋锦才不管呢,接过那竹筒打开,看着里面两只圆滚滚的蜂子,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但还是不够
“就这点?”
宋行之倒吸一口凉气:“你当这是大白菜吗?还就这么点?你都不知道这玩意儿养起来多费功夫,你别看它小小的,一对培育成本都得几百两。那些密药难找就算了,还得我用血来养”
说着,他面色一僵,有些痛苦地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宋锦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往后挪了挪,这次是真怕了
“你要干什么?这是家族秘方,纯秘方,不是我的血的问题啊,救命,救命……”
病房里总共就宋行之宋锦,还有李青山老刘头四个人
李青山属于只要宋行知不死就不会多事的人,老刘头那肯定是站在宋锦这边的,尤其是听了半晌,他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眼看着宋锦直接把人箍住,不用她开口,他便拿着竹筒小刀过去帮忙了
宋行之咬牙:“黑店,你们这绝对是黑店,简直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宋锦就当没听见,等到取好了血,她才把人放开:“行了,别乱嚎了”
说着,她难得‘贴心’地把银针重新给他插上
宋行之一把瘫回床上,满脸生无可恋:“我确定了,你绝对是我爹的女儿,绝对不会有错”
这不干人事的模样,一模一样
宋锦瞥他:“过奖,我和他老人家比起来应该差远了”
她再是恶名远扬,也就只是在镇上耍耍威风,在县里小范围有点名气,不比宋商,那奸臣的名头臭名昭著,甚至能名留青史,遗臭万年
她和人比,那绝对是登月碰瓷
宋行之听懂她的深意,嘴角一抽,他捏着鼻子,发自内心道:“你还年轻啊”
这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她绝对有这个潜力
宋锦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走到老刘头的旁边:“看出什么了吗?”
老刘头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到底是我见识太少了,这么多年也没看出你娘的真实问题”
宋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这么大年纪,看不出也正常好”
“……死丫头”老刘头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低骂两声,“你娘现在什么情况?”
宋锦叹气:“下不了床,没力气,很难受”
老牛头皱眉:“听起来和以前差不多”
宋锦苦笑:“但以前也是这玩意儿作祟啊”
老刘头沉默
这倒是,这鬼玩意儿一日不除就一日让人不安心,但是现在他们就连知道这东西是什么都是从别人那得知,就更别说治理了
老刘头死死皱眉,回忆自己认识的人,突然想起:“我以前当御医的时候认识一人,他就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面也因为提出用虫子治病被赶了出去”
宋行之躺在一边,幽幽:“原来你还真是老御医啊”
至于为什么作为御医会沦落至此,瞧瞧这服务意识,宋行之已经亲身验证了。他就没见过比这老头还差的大夫,但凡自己身体差点都得被他俩玩死
老刘头瞪眼:“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吗?老子是货真价实的一品御医”
宋行之:“那你怎么跑到了这?都城待着不舒服吗?”
老刘头眉眼一沉,恶狠狠:“还不是怪那奸臣宋商,要不是他,老夫能离开都城?”
“……”
听到这话,宋行知和宋锦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然后默默挪开眼睛,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宋行之:“刘大夫你说的那人我知道,他后面在都城开了个医馆”
宋锦:“瞧瞧,瞧瞧,同样是从皇宫出来,人家在都城开,你在这小破地方”
宋行之又补充:“……被人砸了”
宋锦立马变脸:“老刘头还得是你,离开那破地方是明智的选择”
两任一唱一和的
老刘头狐疑地看向宋锦:“你怎么怪怪的?干什么心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