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宋行之没什么好说的,也不觉得他会和她说什么,这人看似很想把她带回家,但实则警惕着呢
但至今为止,他说的东西全都是外面能打听到的东西,稍微具体一点都没有
滑得很
不是什么好东西
相比之下,宋锦还是觉得齐铮和李青山靠得住一点,他们也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家就轻视她,也没有把她当什么妖魔鬼怪,什么都得避着
只要她问,他们还是会说的
就像现在,面对气势汹汹的宋锦,齐铮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开口:“我不知道”
???
宋锦凤眸微微睁大,又是错愕又是生气
不是啊兄弟,她这么相信他,他就这么敷衍吗?这还不如直接说事关机密,不能和外人说呢
齐铮停顿了一下,坦然道:“我只是听他们说起,这梁家应该和之前的岭南祸乱有关,又涉及到一些谋反事情,都是十来年前的事了,我回都城也才半年,没听人说过”
宋锦拧起了眉,又问:“那查到什么线索没有?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可疑的人?”
齐铮看着她一副要去干架的模样,默默摇头:“他们不让我参与”
宋锦惊:“……架空你?你可是王爷啊”
她那大奸臣亲爹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这可是王爷啊
完了,要是这样,她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他连累回山里当野人
齐铮嘴角一抽:“应该是来之前父皇特意安排的,他让我过来本就是为了银矿一事,没想到会碰上这些”
准确一点,他爹让他这个亲儿子过来,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把这矿给他分一半,不然也不会让宋行之跟着了——这人才是来干活的
宋锦恍然,随即就羡慕嫉妒了起来:“你都有矿了还这么抠门?”
齐铮坦坦荡荡:“该省省”
宋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拧着眉头,抱着这几天从不离手的剑,问道:“就没有其他线索?”
齐铮想了想,问道:“可怕尸体?”
宋锦指了指自己,一脸无语:“你在问我?”
齐铮也想起了,沉默半晌,迈步转身:“走吧”
宋锦赶紧起身跟了上去,两人来到了停尸房
距离人死去又过了两日,现在正是夏日,尸体即便是放在冰块上,依旧散着臭味,周围也围上了苍蝇
齐铮:“今日是停放的最后一天,等晚间便会拿去焚烧,避免疫病”
尸体放久了会容易出现疫病,也会传染人,所以停尸房的尸体最多放三天,期间还会用酒精擦拭,延缓腐烂速度,像是这次比较重要的内脏和那有记号的皮肤,便是泡在酒里,等待更专业的仵作检验
宋锦没去检查尸体,她虽然杀人很有一套,但是验尸方面,她不觉得自己比得过这些专业人,她只是拿起那记录,仔仔细细观看
她站在那里仔细研读,一双眼明亮粲然,眉头紧拧,抿着唇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了头
齐铮不由有些期待:“看出什么不一样了?”
宋锦伸手指着那梁家的死士图案,沉思:“这是什么玩意儿,好丑”
齐铮:“粟蓉花,岭南那边特有的花,具有迷幻性,很危险”
宋锦看着那个简陋的小圈圈,纠结:“他们顶着这个标出去,不会觉得丢脸?”
人家正经的世家符号都是什么狼啊,鹰啊,虎之类的,这玩意儿就是两个圈圈扣一起,齐铮要不说这是花,她还以为是射箭靶呢
齐铮:“这花,就长这样”
这玩意儿虽然很危险,但长得确实潦草,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一般不会误食
宋锦扶着下巴,左看右看前看后看,总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她仔细回忆:“我好像,见过这个东西”
齐铮皱眉:“确定?”
宋锦摇着脑袋:“不太确定,就是觉得有些眼熟,两个圈圈两个圈圈,嘶,紫色的?”
齐铮面色一肃:“是紫色的,你仔细想想是在哪看到的。这东西是岭南独有的,生长环境要求高,在这边很难自然生长”
而粟蓉花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人为栽的话,只有可能是梁家人了
这玩意儿丑得过于别致,宋锦确定自己见过,但是真的回想,她又没什么印象。她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在山里,哪可能什么花花草草都记得啊
宋锦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回想,再回想,再拍一拍,最后抓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重重拍手
“想不出来,我回去好好睡一觉,指不定明天就想出来了,我再去看看其他地方,你们这边要是人手不够,记得来找我””
说完,她耸了耸肩,拍拍摸过那刺青的手,大摇大摆转身离开
那模样,让齐铮禁不住瞬间怀疑她是想起了什么,要自己去找茬,他忙道:“对面情况不明,说不定也有武林高手,你最近因为你娘损耗颇大,别硬撑,你要是出事了,你娘怎么办?”
这下轮到宋锦一言难尽了,她翻了个白眼:“我看起来这么蠢吗?我一个人去把人端了,你们是要给我封爵还是给矿?”
大不了就给个几千两的银子,还不够她的药呢,亏得很
齐铮无言:“你回去休息好了再努力想想吧”
宋锦给了他个白眼,迈着大步离开这边,又开始在城里面逛了起来
多看看,指不定就想起来了
这泗安县城说小不小,说大,她一个时辰不到就走了个圈,最后习惯性走到文渊书院旁,看着关闭了的书铺,有些意外
她大步走过去,看到了门上大大的封条,眉头紧皱,随便拉了个路过的书生
“出什么事了?怎么被关了?”
纯路人:“男女授受不,不,不知道,不过听说是私底下偷运私银,前两天被抓走的”
宋锦愣了一下,看着门上大大的封条,一把撕掉,大步离开这边,又朝着县衙跑去
齐铮还在停尸房那边,宋行之李青山他们不在,肖县令出门了,就罗衙役他们还在
宋锦急忙忙走了过去:“罗哥,舒家书铺怎么封了?”
罗衙役疑惑:“舒家啊?就那矿山的事你知道吧?那些矿就是他们书铺的镖局运走的,现在还在审着,他们要真掺和了这件事,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宋锦面色一僵,心情沉重起来
她虽然和舒老爷子不算对付,但是和舒程浩是正儿八经的朋友,哪儿能接受人这么仓促出事?
宋锦咬牙:“就他们那个胆子,肯定干不了这事”
罗衙役叹气:“就是没有,那银子总是从他们那边运出去的,这事他们逃不了责任”
宋锦心情更糟糕了,都怪那破梁家,真是特意跟她作对,她娘、她自己、她朋友,哪哪都有他们,给她等着
她深吸一口气,问:“罗哥,我想去见见人”
罗衙役叹气:“宋锦,真不是不帮你,这事情牵扯太多,县衙还有上面的人过来,我不能放你进去”
宋锦心情沉重
罗衙役:“不过你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肯定会帮你看顾着,尽量让他们少受点苦”
这进了大牢就没有不吃苦的,能少点总是好的
看着他真诚的模样,宋锦扯了扯嘴角,从怀里
掏出钱袋塞给他:“麻烦罗哥了”
罗衙役拒绝
宋锦又道:“罗哥你不在乎,还有其他兄弟呢,你帮我多打点打点,给他们吃点好的,也帮我递个消息,让他们不要着急,我在外面会替他们想办法的”
罗衙役叹气,提醒她:“这事不小,你尽量少掺合”
宋锦扯着嘴皮,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转身
这一次,她是真没有心情在外面转悠了,叹了叹气,有气无力地朝着家里走去
宋锦心情有些沉重,还有烦躁
就像罗衙役说的那样,就算偷运私银的事情和舒家父子不知道,但是总是走的他们的路子,他们脱不了责任
最好的结果也是,他们地从牢里出来,书铺关闭
这对于舒老爷子来说无疑是个巨大冲击,他家里几代人经营的书铺,断送在他的手里,他一把年纪的,还不知道顶不顶得住。而舒程浩,眼看着院试过了,有点仕途的希望,现在基本上也断了
宋锦抬头看着天,心情复杂
普通人的日子好像就是这么脆弱,有点风吹草动就散了
“怎么,墙上的气比下面好闻?没事坐墙头干什么?”
牛铁兰本来是坐在院子里喝茶,一抬头,就看到墙上多了个熟悉的人影,一动不动地挂在那里发呆
她瞥人:“过来坐”
宋锦下墙,蔫头蔫脑地朝着她娘走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牛铁兰的腰,把脑袋放她腿上,闷闷:“舒家被抄了,涉嫌偷运私银”
牛铁兰愣住,蹙眉:“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宋锦苦笑:“是啊,会杀头的”
所以她能做到的,也就是保证他们活着,再多的,她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了,只能靠着别人
宋锦有些心累
她当着宋行之的面再是张扬,心里也知道,她和她娘才是里面弱势的一方,赌的也不过是宋商需要她这个亲生女儿——不管是为了传宗接代还是为了面子
在这点上她已经欠了人不少,现在还得靠着他们
宋锦很是不甘,却又无能为力
权势确实就是好东西,有权有势,就是比普普通通来得好
牛铁兰心疼地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伸手轻轻的摸着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从她们走出镇子的那刻起,很多事情就不由她们控制了
宋锦搂着她娘的腰,轻轻闭上了眼睛,努力压着汹涌的情绪
突然,她脑袋一疼,嘶了一声,睁开眼,那长满了倒刺的长舌还想舔过来,被她伸手轻轻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