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气得发抖,怒道:“死老头快滚出来,要是我娘有点什么,我烧了你这些破虫子拿去喂鸡,再把你多了喂狗”
“哪里来的疯丫头?小心老头子我先把你拿来喂虫子”旁边的小屋内传来一道沧桑又没好气的声音,随着噔噔的脚步声传来,穿着灰色长袍,顶着宛如鸡窝一般白发的老头赤着脚走了出来
说是老头,但他却又只有十岁儿童的身高,脸上光滑得没有一丝皱纹,看似年轻,双眼又满是沧桑,鹤发童颜,很是诡异
不过宋锦现在只有她娘,顾不得这人的奇怪,起身一个大步,拎着他的后脖颈放到小榻边,冷冷的:“快给她看是怎么回事”
她动作来得太快了,以至于老头都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就挂在半空对上了病床上的牛铁兰
简直是奇耻大辱,虫老气得脸都黑了,是正儿八经变黑的那种,一双沧桑的眼也逐渐放大,里面黑影闪烁,又顿住。
他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病床上的陌生女人,再看了看,脸色骤变,使劲落了地,趴到小榻边,拉开人的领口,看着上面截断的红线,惊呼
“红线蛊?不可能,她怎么还活着?”
说着,他后脖颈又是一痛,再次悬在了半空,身后传来女子又急又怒的声音
“别说废话,赶紧给她看,没来你这边她好好的,一过来就这样的,你个死老头到底干了什么?”
“死丫头给我放尊重点,不想你娘死你”虫老也怒了,转身,怒气僵在脸上,微绿的脸逐渐变绿,惊惧之下,声音也磕磕巴巴,
“宋,宋,宋宋宋商,丫头?你怎么变丫头了?”
宋锦气梗在胸口,她没好气地把人放下,按在床边:“我不是宋商,你快点给我娘看,要是看不好,我送你下去见他”
虫老恍恍惚惚,看到后面的宋顺之,磕巴:“你你你爹爹爹爹爹她她她”
宋顺之无奈:“……她是我爹爹女儿,才找回
来的,虫老,先别说这些了,快看看夫人吧”
虫老恍惚回头,看看牛铁兰,再看看宋锦,再看看牛铁兰
宋锦大怒:“你到底会不会看?”
虫老一个哆嗦,磕巴:“要要要,要掀,掀掀衣,衣服服,服不,不好好”
宋锦沉着脸,上前便拉开牛铁兰的衣襟,敞开大片肌肤
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一点点凸起又落下,像是水一般供里面蛊虫游走,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条红线,不过眨眼间,她胸前一片血色
虫老变脸:“一条,两条,五条,怎么会有这么多?”
宋锦沉着脸,一边输送内力压制,一边快速道:“有十六七年了,这些年一直没反应,上次宋行之身上的千里蜂诱活了它,之前用草要和内力能压制,现在过来突然就严重了,你这边蛊虫太多了”
虫老:“不应该啊,红线蛊哪儿能活这么久?醒来到现在有多少日?”
宋锦想也不想:“十九日,明天就是二十日”
虫老脸又转红,眼中黑影越发明显,他念叨:“不应该,不应该才是,怎么会这样,红线蛊,红线”
宋锦咬牙,怒:“别念了,到底有没有办法,没有我先带她出去,你这边蛊虫太多了”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牛铁兰胸前一片血红,肌肤下蛊虫冒出又下去,仿若想跳出那层皮肉,看着十分渗人
宋锦的直觉告诉她,绝对不能让这些蛊虫出来
绝对不能
面对愤怒的宋锦,虫老的脸又转绿,说话磕巴:“别,别,别急,我我我”
宋锦压着怒气,咬牙:“别说了,直接动手”
虫老点点脑袋,迈开脚噔噔噔往屋子里面跑去,就跟那蹦跶的小灰狗似的,在里面一阵翻腾,紧接着是一阵叮叮当当各种摔东西的声音
“来了来了”
宋锦很想骂人,但是此刻还是被她压了下去,她狠狠咬着牙,尽量温和:“你小心点”
刚出来的虫老又是一个摔倒,尴尴尬尬地冲着宋锦怂怂一笑,小心翼翼地拿着手中的木盒过来,将其放在牛铁兰心口上
很奇妙的,盒子一放上去,那些蛊虫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不再跳动
要不是那肌肤上依旧鲜红一片,刚才的蛊动就像是她们的想象一般
宋锦说不出话来,但是额头淌落的汗珠,还有急促的呼吸,都展现了她的不平静。她就这样看着牛铁兰,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
“就好了吗?”
虫老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宋锦那张和宋商极其像的脸,又转了个身,背对着她道
“没,没有,这是红线蛊的虫母,虽然对子蛊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但是到底不是她身上蛊虫的母虫,只能暂时稳住,还是要看,看她的情况。红线蛊,我没听说过能坚持这么久的,而,而且,本身就无解,我也不能确定,只能说先,先看看,得先找到下蛊的人,和,和母虫”
这么久过去了,那虫母不一定还在。虽然有些蛊虫能活几百上千年,但是红线蛊本身就是为了折磨人,一般来说,只要子蛊都完成任务死了,母蛊也会跟着死掉,并不能延续下去
宋锦对蛊虫了解不深,在自家娘亲之前,她甚至不觉得这个时代会有这种玩意儿,现在听到虫老也不确定的话,呼吸粗重了几分,被她压了下去
她垂眸问:“找到了母虫,就能解决?”
虫老磕巴:“只,只能,说,可可能”
宋锦深呼吸,继续:“我娘这个情况,能坚持多久?”
虫老又凑过去观察,看着那逐渐淡了的颜色,又把脉检查一番,他也松了口气,道:“五脏完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之前都好好的,我试试把蛊压回去,她再好好养着的话,应该能和以前一样,只是身子虚弱,也不比一般人长寿……”
宋锦笑不出来,她静静看着小榻上面无血色的牛铁兰
还不到二十天,她娘这些年好不容易养起的肉又丢了,皮贴着骨,就只有个架子。而且,她就算回到以前的状态,也不过是十天小病三月大病
她深深呼吸,转头看着鹤发童颜个头小小的虫老,郑重道:“麻烦大夫替我娘看病,有什么需要的您直说,我想尽一切办法都会给你找来”
一直转过身背对这边的宋顺之也赶紧道:“虫老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宋家现在一切以夫人身体为主”
虫老再次打了个哆嗦,一张脸又绿了起来,磕磕巴巴:“别,别别别这样,我,我尽力想想想,你们,先先回去去……”
对着宋锦这张脸,他脑袋都被吓成浆糊了,什么都想不到
宋锦被赶倒是不气,只是担心她娘,皱眉问:“我娘她现在回去不会再出事吧?”
虫老:“暂,暂时没事,这边虫多杂乱,你,你把母虫带回去,小心,放房间……”
红线蛊脱离母蛊控制多年,被唤醒以后没有安全感,有母蛊安抚会稳定一些。此刻,虫老很庆幸自己这里有这玩意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有他这话,宋锦暂时放下心来,她再次看向已经昏过去的牛铁兰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毫无血色,细汗打湿的额发和领口,人就这样躺在那里,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会让人怀疑她已经不在
宋锦伸出手替牛铁兰擦着汗,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轻飘飘的,轻得仿若让人一个不小心便能折断。
她心情沉沉地看着人,好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牛铁兰,也对着宋顺之
“走吧,回家吧”
……
第41章 令妹恐会惹事
“咚——咚咚咚咚”
“五更鸡鸣,晨起上工”
……
寅时将至,穿着墨蓝更服的打更人拿着大锣拎着鼓棒沿着全程巡走,三步五步嘴里换着吆喝,那极具穿透的声音和鼓声一声接一声,打破了那些香甜的梦
随着更声落下,外面依旧夜色深深,屋内却开始一间间点亮
昏黄的烛火、摇晃的灯笼,在更深和鸡鸣下,一点点点亮夜色中的永安城
“咳,咳咳”
静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咳嗽,趴在小床上的宋锦立马睁开了眼,拿起昼夜燃烧的油灯,凑近了床头。
木床精美宽大,薄透的纱帐上绣着繁杂的花纹,掀开帘帐挂在架上,烛光照进床内,月白的蚕丝锦被上银光轻闪,绵软凉薄的被子下青丝若隐若现,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也从里面传出
“娘,没事吧?”宋锦挂好煤油灯,小心地将牛铁兰拉了出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声音轻轻
牛铁兰满头大汗,头发湿淋淋的,额头脖颈上全是汗水,她摇着头,只是捏着嗓子干咳,声音沙哑:“水”
宋锦来到一边的小桌边,桌上摆放着精美的玉白茶壶,一壶六杯,放在青花瓷的摆盘上,肉眼可见的昂贵。不过她没心思注意贵不贵,随手倒水出来,又跑回床边
牛铁兰抢过杯子,看着那小小的杯子,咳嗽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一言难尽地将其一饮而尽,直接翻身下床,赤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石板地上,来到了桌边
宋锦跟在后面:“小心点别摔了”
牛铁兰没说话,只是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些个好看的废物杯子,直接拿过茶壶打开盖子对嘴喝下,温凉的白水咕噜噜穿过喉道,让她舒服了一些,不过也就一会儿,她很快又口干舌燥,嗓子里像是噎着什么似的
她不太舒服地捏着脖子:“还有没有水?好干”
牛铁兰坐在小凳上,因为出汗
太多,宋锦怕她闷感冒,特意给她换了单薄一些的纱裙,这会儿睡得乱七八糟的,大片雪白的肌肤敞露在外,白皙细腻,像是玉石一般,就更显得胸前一片血红刺眼。
宋锦上前,用内力感受里面情况,不说昨天那肉眼能看到的蛊虫,就是最开始那种浅浅的动静也没有了,静悄悄的,就像蛊虫已经消失不见,但是那刺眼的红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皱起了眉,挪开手放到她娘的脸上
这段时间赶车,牛铁兰消瘦了不少,她的脸本身就小,现在那下巴尖的还有些戳手,但是皮肤又格外光滑温热,脸色红润……
宋锦眯起凤眸,上下打量着她
牛铁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撩了撩散开的薄纱裙,放下翘起的腿,捏着脖子:“干什么这么看我?”
宋锦双手抱胸:“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哎,你这么一说,我今天怎么这么轻快啊”
牛铁兰扭了扭脖子筋骨,也诧异得不行,干脆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踮脚挥手跳了几下,对比起来,以前的她像是手脚捆着铁快似的沉重,现在铁球滚走,她还有些不适应了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很是奇妙,不过牛铁兰没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捏着脖子咽了咽口水,有些郁闷:“咳,咳咳,就是这天也太干了,快去给我找点水去,这么大个房子,用这屁大点的杯子,跟蚊子关鸟笼有什么区别?”
宋锦瞥了瞥那至少能装一斤水的茶壶,再看看依旧渴得慌的牛铁兰,有些诧异:“哪有那么夸张,你一直捏嗓子干什么?过来我给你看看”
牛铁兰也觉得有些怪怪的,喝了那么多水,她肚子都有些撑,嗓子还是干得不行,就跟卡着什么似的,她嘟囔着张开嘴
“我睡着了你没给我喂东西吧?”
宋锦白眼:“我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吗?嘴巴长大点,啊”
牛铁兰:“啊”
宋锦手上拿着煤油灯靠近,昏暗的光亮并不足以照亮,但是她眼力好,就是这般也能看得清楚,手上木钗按压,很快便看到了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