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俩聊到这里,沉默片刻,所以他们为什么要买车?
没办法,太有钱了,买一辆以备不时之需。
小富翁摆摆手:“无所谓,总会用上。”
他现在更加在意的,是申请公车的流程。
“晴仔,警署的车真的叫‘便衣车’吗?”
“警车鸣笛声是另外调的吗?”
就在盛放小朋友回想停在油麻地警署露天车位的那些车子,准备从中“辨认”出便衣警车时,一辆黄色的校车在他跟前缓慢停下。
放放嘴角的笑脸突然凝固,小脸一臭。
祝晴提早和盛放班级里的老师联系好,打过招呼,送小朋友一起去幼稚园。
放放还站在路边,没有上车的意思,这个时候,晴仔不会再和他多费唇舌。
Madam是学过擒拿术的,轻轻一拽,将他提上车。
放放在窗边位置坐好时,余光瞄到外甥女指了指窗外。
“你看,刚才我们站的地方……”祝晴说,“以后每天早上都在那里等校车。”
大多数时候,她都处于忙到连轴转的状态。平时如果需要提早出门,就得请萍姨带盛放下楼候车。
所以小朋友必须先记住上车位置。
盛放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把头撇到另一边。
祝晴双手扶住他的小脑袋,给他慢慢转回去。
“记一下。”
盛放的声音闷闷的:“记住了。”
少爷仔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幼稚园有些抗拒。毕竟之前,他从来没有参与过集体生活,就连一个同龄的孩子都不认得。
现在这么多孩子,都和他一般大,吵吵闹闹小嘴巴就没合上过,放放小朋友假装很成熟,双手捂住耳朵,是高冷的小少爷。
校车停下,祝晴陪他下车。
“下午来接你放学。”
少爷仔双手插兜,头也不回,独自一个人往幼稚园里走去。
祝晴回到警署时,正好踩着点上班。
这一个月以来,重案B组闲到发慌,莫sir干脆让他们翻箱倒柜,把那些积灰的陈年旧案都找出来,看看能不能挖出新的线索。
曾咏珊听说盛家小少爷第一天正式上幼儿园,一到警署立马拉着祝晴追问个不停,
“小朋友进幼稚园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哭了吗?孤单?可怜?还是——”
祝晴:“赶鸭子上架。”
曾咏珊笑出声。
委屈的小鸭子,耷拉着脑袋进校门……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
盛放坐在座位上,小手托着脸颊,摇了摇头。
幼稚园果然是幼稚园,安排的课程实在太幼稚了。
老师的声音温柔好听,每一位同学都和他一样,是小小一坨的,坐成一团。
等课程开始时,盛放转而待在小人儿堆里,和他们一起跟着老师的指令行事。
这是一个游戏,按照颜色、形状或数量,给积木分类。
虽然其他小朋友们要比盛放早一周来到这个集体中,但他发现,他们也没有交到朋友。
大家玩自己的,吃自己的,午睡也是管自己。
午休室里,供孩子们休息的小床分为上下铺。老师照顾新来的盛放小朋友,指着空置的几张床,让他自己选择位置。
放放连想都没想,直接选择上铺。
到了下午的点心时间,盛放感觉,他好像看见胜利的曙光了。
放放小朋友吃着糕点,“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牛奶,摸一摸鼓起来的小肚皮,终于向老师发问。
“外甥女几点来接我?”
纪老师想要揉一揉小朋友的脑袋,但被他躲开。
这是阿John教他的“闪避术”。
看着落空的手,纪老师不禁莞尔。
崽崽已经背上自己的小书包,一开口问的是“外甥女”什么时候来接,神情威严,但又有一些忧心忡忡。
晴仔说会来接他,但没有说第几个来接。
如果等到天黑都不来,他自己不认得回家的路。
“快了。”纪老师说,“你看那根短短的针,再往前走两格——”
少爷仔打断她:“四点?”
其他小朋友们齐刷刷转头。
“你还懂看时钟啊!”
“好犀利呀——”
盛放挺起高傲的小下巴:“这很难吗?”
其他三岁宝宝们:哗!
毕竟这是盛家小少爷人生中第一个上学日,莫sir特批祝晴提前离岗。
下午四点,她准时站在幼稚园门口等待。人群中,年轻的madam看起来格外显眼。
她既是盛放的外甥女,更是他的“家长”,难以避免的,是和老师打交道。
纪老师极有耐心,说话时语调轻柔,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盛放小朋友吃饭时的表现很棒,还知道用小手帕擦嘴巴,像一个小绅士。”
“饭后休息四十分钟,我们就要进午休室午睡。盛放主动选择了上铺的位置,但也许是初次体验,他一直抓着护栏东张西望。家长回去之后,可以多多鼓励,我们的防护措施很完善,绝对不会发生意外的。”
“毕竟中午硬撑着不睡觉,像小小巡逻警一样盯着大家,还是有点累的。”
盛放小朋友看着晴仔唇角扬起的笑意,有点得瑟。
他自己练习吃饭很久,今天乖乖吃完午餐,被表扬啦。
至于午睡问题,纪老师分明在委婉“告状”。盛放却听不明白,眨巴着眼睛,小手塞到晴仔的掌心里。
老师夸他是巡逻警哦,好威风。
……
小朋友第一天上学,是大事。萍姨在家准备好了盛放最爱吃的蜜汁鸡翼和薯饼,等着他回来。
“咔嗒”一声,房门刚打开,她立马迎上去。
“怎么样?在幼稚园能不能吃饱?”
“和同学们相处得好不好?”
“中午有午睡吗?”
萍姨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
晴仔帮他回答,放放都不接话,是在默默听自己的优异表现。
萍姨笑开怀:“这就好了,我还担心少爷仔不适应呢。”
盛放小朋友一路跟着外甥女回家,笑得小米牙都快要被太阳晒黑。
但其实纪老师说,他在教室里一整天,始终垮着小脸,没有笑过。
不过就像纪老师说的,带小朋友回家之后,还是得多多鼓励。
祝晴从冰箱里拿出番茄酱,在放放小朋友的薯饼上挤了一个欢快的笑脸。
她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背上书包,踏进校门,当时从没有人问她在新环境是否适应,一天一天地过去,她自己学着习惯。
一转眼,也就熬过来了。
现在看着小小的放放,祝晴好像看见童年的自己。
“好棒。”她轻声说。
盛放小朋友的嘴巴张得圆圆的。
他意外地眨了眨眼,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羞涩的弧度。
居然有一些腼腆。
祝晴看着他唇角藏不住的笑意。
如果儿时,也有人对她说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那个独来独往的小女孩,心底也会像放放一样,开出一朵小花吧。
她一定会记很久很久的。
盛放的第一天幼稚园生活,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
原来上学并没有想象中糟糕,但是也谈不上有趣。
临睡前,盛放躺在儿童床上,抬起一只小脚丫去够天花板上的夜光星星。
好远,总是够不着。
晴仔说,下次他们一起去铜锣湾的儿童世界,买一些新的夜光星星,贴在墙壁上。
“真的吗?”盛放肉乎乎的小手指着墙壁的各个角落,“贴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