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责终于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
他不再愧疚了。
毕竟,游敏敏也希望他死,不是吗?只不过是他快了一步而已。
审讯室里,游一康颓然地低下头。
“她就没错吗?”他说,“她肯定是有问题的……”
曾咏珊深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杀人。”
祝晴站在单面玻璃后,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人死不能复生,她并不在意凶手是否忏悔,只想知道,这一年时间里,游敏敏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状态越来越糟?为什么她越来越沉默?
甚至最后,她为什么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一切?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让那个女孩一点点坠入黑暗?
“祝晴。”梁奇凯走进观察室。
梁sir告诉她,盛放小朋友拎来一个保温桶。
他在幼稚园游园会的茶果时间亲手做了糖水,大方地请全体同事们喝。
“放放来了?”
梁sir:“现在又走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听说去了法医室。”
……
盛放小朋友不仅请CID探员们喝糖水,他还记得,给法医科和鉴证科的同僚们也送一份。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带的糖水不够多,保温壶里倒出最后一份,里面空空,不能再去其他办公室串门了。
少爷仔认识油麻地警署这么多同事,唯独程星朗懂得享受。
他的办公椅最舒服,崽崽坐在上面,小短腿悠闲地摇晃着。
程医生在忙,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随手搁在办公桌上。
盛放小朋友探头:“这是什么?”
“香江医师协会十周年研讨会。”程星朗说,“有意愿参加的,填登记表。”
这是一份跨领域的医学专业联谊活动名单,由香江各大医院的医师参与——
如法医、心理医生、外科医生等等,定期举办学术交流。
表格上分门别类,阿Ben为了让程医生陪自己一起去,还特意在表格上分门别类,用钢笔在他的校友分组里打钩。
盛放小朋友凑过去看,发现阿Ben在做记号。
宝宝歪头:“这个号码——”
“咚咚”两声,祝晴敲过门后,将虚掩的办公室门推开。
“程医生,盛放在吗?”
“联谊会嘛。”办公室里,阿Ben嬉皮笑脸,拖长了音,“单身医生多得是。”
程星朗淡淡扫他一眼:“别拉我凑数。”
“他在。”话音落下,程医生指了一下盛放。
祝晴进了办公室,见小朋友还在研究那张报名单。
“你有兴趣?”阿Ben朝着他挤眼睛,“叔叔带你去啊。”
少爷仔大概天生和阿Ben八字不合,听他说无聊的话时完全不想理会。
他盯着名单看了好一会儿,说道:“晴仔,我在家里的纸上见过这个号码。”
就在昨晚,祝晴将死者游敏敏的通讯记录单丢在茶几上。
放放回来时,看见这张名单。
虽然原剧情说,放放小朋友是个小天才。
但是……
祝晴:“一长串号码,都是数字,怎么可能一眼就记住?”
盛放摇头,小奶音坚定:“这个号码和可可的生日很像。”
祝晴怔了一下。
她没有生日。
但“可可”有生日,盛放查了很久,还让萍姨打听,而后将这个日期牢牢记在心间。
等到时候,他要给外甥女过生日的。
小天才宝宝的思路很有条理——
“这个号码后四位,和你的生日一样。”
一共八位数字的寻呼机号码,和祝晴的生日日期一样,这只是个巧合而已。
“不信你看嘛!”盛放踮起脚尖,将医师协会的名单递给她。
祝晴为盛放小朋友默默记住自己的生日而鼻酸,余光扫过名单。
她视线顿住,微微蹙眉。
警方曾彻查游敏敏生前一个月的所有通话记录,逐条核对号码。
但是,并非所有号码都实名登记,有的无法确认记住身份,无从追踪。
一些仅有一次短暂交集的通话记录,因为和游敏敏死亡时间相隔甚远,警方不会深究。
而现在,在盛放的提醒下,祝晴锁定机主姓名。
“是他?”她接过这张十周年研讨会的名单。
许明远——
游敏敏的心理医生。
他曾用自己的私人号码,拨通了死者的电话。
第53章 “绝食抗议。”
盛放小朋友坐在程星朗的宽大的办公椅上,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谈论案情。
祝晴说,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离开心理诊所时,听见前台护士打电话确认病患的预约时间。并且,那位刚结束诊疗的年轻患者,红着眼眶走出来,也是在前台预约了下次就诊。
程医生的工作,完全不需要和他的“病患”直接沟通,但是他可以确定,许明远用私人号码联系游敏敏的行为确实不够专业。
一旁的阿Ben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护士提过,死者已经两个星期没去复诊,有不少患者因为费用问题放弃治疗。”阿Ben笑着调侃,“看来现在诊所生意难做,连医生都要亲自拉客户了。”
阿Ben话音落下,三道视线齐刷刷袭来。
不管是程星朗、祝晴还是盛家小少爷——
都面无波澜地看着他。
“不好笑?”
他低咳一声,继续道:“其实凶手已经认罪,证据链完整,按照惯例,大概率你们阿头不会深究其他细节。像这样的通话记录,如果核实之后,确认和死亡时间无关,案子基本就这样结了。”
“除非出现死亡方式存疑、凶手动机不充分等原因,才会继续展开调查。”
祝晴将目光转向程星朗。
程星朗微微颔首:“重案组的流程,你应该比我们更熟悉。”
的确,有关于游一康谋杀游敏敏的案件,证据确凿,凶手对作案过程供认不讳。现有的新线索,无法影响案件结论。
但是在祝晴心中,这案子应该一分为二,游一康谋杀游敏敏是一回事,游敏敏为什么走上自杀这条绝路,又是另外一回事。
盛放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的外甥女。
晴仔一聊起公事,又开始忘我。
“这是什么糖水?”阿Ben起身伸手,“我也要。”
程医生头也不抬:“仅此一份。”
祝晴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我也有吗?”
“当然,在你的工位上。”小舅舅一脸不可思议,“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其他人都是顺便!”
一直到现在,盛放始终像小上司一样,靠在程星朗的办公椅上。
他喜欢程医生的办公室,独立的空间,甚至角落可以放一张折叠床。相比之下,晴仔的工位要逊色好多,小小一方天地,连个隔间都没有。说到底,还是因为晴仔是个职场新人,小舅舅在心底谋划着孩子的晋升之路,他自己倒是不急着当高级督察,但外甥女得早点升职。
毕竟,兆麟的办公室看起来也不错。
带放放回刑事调查组的路上,祝晴说道:“翁sir把你当知己,你觊觎他的办公室?”
“晴仔,觊觎是什么意思?”盛放天真地问。
祝晴:……
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大人说的词稍微复杂一些,他就听不明白。
“等等。”身后传来程星朗的声音。
舅甥俩停下脚步回头,才发现是盛放小朋友拎来的保温壶落在程医生办公室了。
上午放放在幼稚园参加游园活动,没想到茶果时间居然可以自制糖水,宝宝想要给晴仔带一份,立马软磨硬泡拜托纪老师给萍姨打电话。萍姨做事向来高效,叫了辆的士飞车赶来,带来一个保温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