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祝晴走了过来。
她将一个手工制作的笔筒轻轻放在盛佩蓉的床头柜上。
盛佩蓉疑惑地看着这个造型奇特的笔筒:“这是……”
“放放亲手做的。”祝晴嘴角微微上扬,“我用过一段时间了,现在借你用用。”
“……”盛佩蓉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笔筒上那两根黑色长条,“这个又是?”
“蟑螂的触须呀。”放放的两只小手在耳朵边比划触须晃动的样子,随即小手像是小翅膀一样振了起来,“会飞的蟑螂哦!”
盛佩蓉盯着这个歪歪扭扭的丑笔筒,嘴角扯了扯,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站在门外的萍姨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好不容易,晴晴总算是把这个笔筒送走了。
母女俩满脸的“拿远点”,而放放则一脸惊喜。
原来她们都这么喜欢,快要抢起来了。
“可惜只有一个。”盛放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笑容闪闪亮亮,“你们好好分享吧!”
……
在新家的第一个夜晚,放放抱着他的小熊玩偶,依偎在大姐和外甥女中间。
夜色静谧,母女俩轻声交谈着,崽崽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又转向右边,大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容。
盛放抱着小熊玩偶,兴奋地举到盛佩蓉面前。
“这是我和晴仔在荔园游乐场赢来的,晴仔就这么‘咻’一下——”盛放的小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把它套回来啦。”
“大姐大姐,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别说他大姐,就连祝晴也不知道,原来这只小熊有名字。
“它叫‘熊叔’。”盛放捧着玩具小熊的脸仔细端详,“因为‘熊叔’长得像黎叔。”
从此以后,祝晴无法再直视这只“熊叔”。
“黎叔也是你们警署的同事吗?”
“对呀!等周六你就能见到他。”
三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夜深了,窗外虫鸣渐歇,月光却依旧明亮。
在放放眼中,这月光就像是一盏不会熄灭的小夜灯,提醒着他不要睡着。
但祝晴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额角。
她告诉放放,就算睡着了也没关系。因为从今往后,他们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放放小朋友的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越打越厉害。
终于,他不小心睡着了,打了个滚趴成一坨,小熊玩偶被他压在了肚子底下。
“可怜的熊叔。”祝晴笑道。
“到时候我一定看看。”盛佩蓉也忍俊不禁,“你们说的黎叔和‘熊叔’到底有多像。”
……
盛放小朋友期待已久,终于等到这一天。
调了班的警署同僚们陆续到来,手里提着各式礼物——知道他们家不收红包,徐家乐和豪仔干脆扛来一棵招财树,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
“这棵树放哪里合适?”
萍姨赶紧迎上前:“放院子里就好。”
小孙小声嘀咕:“他们家还需要招财吗?”
梁奇凯闻言笑了起来:“问得好。”
祝晴和盛放小朋友站在门外欢迎客人。
这样的场面,放放早就已经驾轻就熟。连带着,他外甥女也学会放放的待客之道。
“来就——”她轻咳一声,后半句话悄然消失。
祝晴的舌头快要打结。
盛放小朋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话:“来玩就好啦,带什么礼物呀!”
即便是场面话,盛家小少爷也说得不像个场面人,格外真诚热情。
他果然是这个家里最称职的小长辈。
这个发现,让祝晴牢牢抓住盛放小朋友的手。
迎客时,他必须站在她身边,否则外甥女一个人无法应付。
众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走。
“让我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大豪宅!”
“比翁sir浅水湾那套还要气派……”
进了客厅,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盛佩蓉,不约而同地将声音放轻。
几个年轻警员偷偷打量这位传说中的盛家大小姐。
调查那起半山白骨案时,他们天天听到盛佩蓉的大名,而如今,她本人就在眼前。即便病后初愈,那份与生俱来的气势,依然令人不由自主地收敛嬉闹。
“都当自己家一样啊!”放放蹦蹦跳跳地招呼着,“别客气。”
盛佩蓉也露出和善的笑容。
她想要了解女儿的一切,可可的工作、同事、朋友……
盛佩蓉认出了很多人。笑容甜美的曾咏珊、精瘦干练的徐家乐、温和有礼的梁sir,最爱说笑的豪仔。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黎叔脸上,暗自和卧室里那只“熊叔”比较着相似度。
这位黎叔,和那只“熊叔”,长得并不像。
她家小弟到底是什么眼力?
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
莫振邦带着妻子吕绮云和囡囡到的时候,先向盛佩蓉问好。
平日里,总是从女儿口中听说这位上司有多体恤下属,此时盛佩蓉一眼就认出他。
寒暄间,莫sir提起祝晴初入警队时的优异表现,就像是班导师在夸耀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学生。
盛佩蓉唇角的笑意更深。
她当然知道警察这行的危险,可每当可可谈起案子,那双眼睛亮得像星星——作为母亲,又怎么能不骄傲呢?
不需要萍姨搭把手,几个年轻人手脚麻利地将烧烤架子支了起来。
欢声笑语随着烟气飘荡,盛放吃得小肚子圆滚滚,举着烤串跑来跑去,被祝晴一把逮住。
“盛放,拿着签子不许跑!”祝晴拎起小孩,“很危险。”
盛放小朋友便将签子递到祝晴手中,一个转身,继续飞奔。
“囡囡!”他将小手拢在嘴边,“一起跑啊!”
莫sir的女儿囡囡喝着荔枝汽水,摇了摇头。
大女孩可不和小不点玩。
“囡囡!来玩呀!”
“那……就玩一次。”
说是大孩子,其实囡囡也就才上学没多久。
跟着盛放的脚步之后,她越玩越投入,孩子的欢笑声响彻整个庭院。
没过多久,盛放气呼呼地坐到祝晴身旁。
平日里和外甥女玩追逐的游戏,她总是会让着他,小不点有了误解,还以为自己跑很快。没想到现在碰到囡囡,遇到了对手,三两下就气喘吁吁。
“放放。”囡囡站在他面前,“不玩了吗?我可以让让你。”
盛家小少爷听得睁圆了眼睛。
这是什么话!
小小一坨宝宝躲到晴仔的身后,表情委屈又幽怨。
书房里,盛佩蓉透过落地窗望着这一幕。
萍姨端来精心挑选的烧烤:“医生说了,还是要注意饮食,只能尝一点点。”
盘子里一共十串烧烤,每样食材都有,没有放辣椒粉,是舅甥俩亲手烤的。
“这些年轻人啊,现在都成了晴晴的朋友。”
“以前刚搬家来客人的时候,还得少爷仔帮忙招呼呢,同事们和他还要更熟悉一些。现在好了,就像是自家人一样亲近。”
聊了许久,萍姨突然发现,盛佩蓉面前的盘子都快要空了。
“不能吃这么多的!”她急忙劝阻。
“萍姨,你是不知道,疗养院那些营养餐清淡得没滋没味,我至少吃了十年。”
午后阳光斜斜地洒进书房。
萍姨无奈地笑着。
“最近你辛苦了,晚上不要收拾。”盛佩蓉说,“明天我请帮工来打扫。”
“这怎么行?我来就好。”萍姨连忙摆手:“哪有给佣人请佣人的道理……”
盛佩蓉轻轻握住萍姨布满老茧的手。
盛佩蓉从来没有主动提过,但她深知,这些日子里,多亏萍姨守着这个家,照顾好两个孩子。如今一切都要重回正轨——司机要请,但帮工不需要多。从前她和丈夫独自生活时,就不喜欢家里人多,现在有萍姨一个正好。只是家里毕竟大了,还是要定期请人打扫,否则萍姨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很多问题都还来不及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