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一溜烟跑回儿童房,看一眼时间,认真在小本本上记下。
“晴仔晴仔。”他将小本本亮出来,“你还欠我五十分钟。”
小朋友会看时间、会写字,真不是什么好事!
晚餐时,盛佩蓉提及明天的董事会。
祝晴这才想起这件被抛到脑后的大事。
用盛放小朋友的话说,大姐阔别商界多年,要重出江湖了。
“可可和放放还没去过公司呢。”盛佩蓉笑着说,“明天要不要一起?”
她已经离开盛氏太久了。
这次回归,盛佩蓉想骄傲地向所有人介绍,这是她的女儿和小弟。
“想去想去!”放放举着小肉手,像课堂上最积极的学生。
祝晴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你哪儿不想去?”
盛家小少爷歪着脑袋思考了很久,最后深沉地说:“幼稚园。”
笑声此起彼伏。
这团聚时光,让盛佩蓉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弟总是盼着他外甥女早日结案回家。
真好,生活节奏终于可以慢下来了。
晚饭后,萍姨领着新来的司机候选人走向庭院外的玻璃花房。
这是盛佩蓉交代的,萍姨总是把每件事都办得妥妥帖帖。从前她最拿手的是下厨,后来学着带少爷仔,现在“升职”后,更像一位称职的管家操持着这个家。
盛佩蓉负责面试环节,盛放小朋友则拉着祝晴往外跑。
“晴仔晴仔,继续我们的亲子时光喽!”
祝晴:……
听这个理所当然的口吻,毫无疑问——
他是“亲”,她是“子”。
第99章 他能看见吗?
萍姨安排了司机候选人前来面试。
这已经不是盛佩蓉近日来看的第一份简历。前几位应聘者,或是对路线熟悉度不足,或是驾驶习惯不够沉稳,总有些方面不合适。盛佩蓉在用人方面向来挑剔,可这份谨慎,恰恰是为了避免日后的诸多麻烦。
此时,盛佩蓉拿着手中的简历,缓步向玻璃花房走去。
她从前最讨厌开车,专属司机一直是由可可爸爸担任的。但如今,人要往前走,是时候该请一位固定司机了。
如今盛佩蓉的步伐愈发稳健,看不出曾经需要靠轮椅代步。经过庭院的海洋球池时,她停息脚步,看着正在玩闹的可可和放放,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萍姨总说第一次见到这位祝警官,觉得她性子冷淡,总是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但此刻,盛佩蓉看着女儿和小弟玩耍的样子,很难想象得出她之前有多不近人情。
“放放必杀技!”盛放抡起短短的胳膊,将波波球高高抛起,划出一道弧线直击祝晴的脑门。
“咚——”
球被外甥女一个漂亮回击,正中放放的额头。
他目瞪口呆,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满眼的难以置信。
祝晴百无聊赖地躺回海洋球池里,想到还要在这里陪玩五十分钟,都快要打哈欠。她完全不明白这些彩色小球究竟有什么好玩,能让放放如此着迷。
“放放。”祝晴突然指向玻璃花房的位置,“你看那边在聊什么?”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她继续道。
盛放从球堆里抬起头,小脸上写满了不屑:“晴仔,别来这套啦。”
他竖起四根肉乎乎的手指头:“我可不是三岁小孩了。”
这些天大姐和萍姨总说新年快到了。
等到时候,他就能正式升级为四岁大小孩,哪会被这些小把戏骗到?
彩色的波波球继续在空中飞舞。
盛放就像一只顶球的小海狮,直到玩得尽兴,才慢悠悠从球池里翻了出来。
“去看看也可以。”放放勉为其难道。
祝晴如释重负,赶紧跟上小不点的步伐。
花房内,面试到了最后阶段。
司机年叔坐姿端正,老实巴交,认真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的考验竟来自一位小少爷。
“你能教我骑单车吗?”盛放伸出两根胖乎乎的手指,“两个轮子的!”
年叔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憨厚的笑容。
“当然可以。我女儿踩单车就是我教会的。”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道,“当然是在不耽误工作的前提下!”
原本严肃的面试氛围因为孩子的到来而变得轻松。
盛佩蓉唇角微扬,轻轻点头。
“就定年叔吧。”她对萍姨说,“你和他确认具体的工作安排。”
萍姨:“大小姐,那明天早上八点——”
“明早不行。”盛放迅速摇头,“我们晴仔送大姐去上班!”
这可是大姐第一天去上班。
就和他第一天去上幼稚园一样,是重要时刻。
大姐的可可和小弟,怎么能缺席呢?
……
第二天清晨,祝晴可以晚些去警署。
案件已经进入结案阶段,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争分夺秒,但整个重案组都没有松懈。他们想尽快完成所有手续,进入下一步流程。
伤害已成定局,时光无法挽回,可至少要给她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我跟警署报备过了。”祝晴说,“还有几份文件,晚上加个班就能处理完。”
盛放的小脸又皱成一团。
迟到还要晚回家吗?他晚点去幼稚园都不用给纪老师补时间的!
“这个阿John。”放放念叨着,“等我当了高级督察——”
盛佩蓉笑着接话:“让大家都放假?”
盛放陷入沉思:“那所有的活都要我一个人干啦?”
车厢里,母女俩都笑了起来。
这个小不点,还没当上司呢,倒是已经开始体恤自己了。
黑色越野车缓缓驶入集团地库。
这是祝晴和盛放小朋友第一次来公司参观,整栋大楼立在晨光之中,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裴君懿早已经候在电梯口,正要上前迎接,却被盛佩蓉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不得不退后一步让出主位。
董事会议室里,不少看着盛佩蓉长大的老董事特意赶来。这些长辈始终坚信,盛氏永远该由姓盛的掌舵,如今盛佩蓉一切安好,哪能让外人对公司指手画脚。
盛佩蓉步履从容地迈进会议室,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
以她的性格,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在外也不可能流露半分脆弱。
盛佩蓉隐瞒自己的身体情况,将一切藏得滴水不漏,连手术、治疗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如今又这样强势地回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晴站在母亲身侧,看着她游刃有余地与董事们寒暄。
她不自觉想起那一次次的复健,母亲艰难地站起来,又无力地跌坐在轮椅上,衣衫被汗水浸湿,固执地要求再来一次。几个月的康复历程,只有至亲才知道,此时盛佩蓉的微笑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坚持与忍耐。
“这是我女儿。”盛佩蓉骄傲地介绍,“重案组警官。”
当话题转到可可身上时,盛女士瞬间变成一位再普通不过的母亲。她特意提到女儿参与破获的案子,眼中闪烁着柔软的光芒。
“就是这两天报纸上报道的那起案子?”一位董事问道。
“我知道这个案子。”另一位接话,“十年冤狱,家破人亡,那家人实在太不容易了……”
“新闻里说,”又有人补充道,“当年警方的办案流程挑不出错事,实在是凶手太狡猾……”
在董事们议论纷纷之际,盛放轻轻拽了拽大姐的衣角,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这是我小弟。”盛佩蓉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宠溺,含笑继续道:“也是我们盛家未来的阿sir。”
在座众人会意一笑,打趣说那将来盛佩蓉可得辛苦,公司的重担都要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不过老话说得好,能者多劳。
在一阵阵笑声中,裴君懿勉强维持着笑容,却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颓势。
会议开始后,祝晴和盛放被带去参观集团。
他们走进盛佩蓉的专属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就连盛佩蓉也已经十多年没来过了。然而即便是在当年,父女争执最激烈的时候,盛文昌也始终为她保留着这个空间。
如今,这个办公室终于等回了它的主人。
沿着长廊走去,祝晴和放放小朋友又来到盛文昌生前的办公室。
站在明亮开阔的落地窗前,他们俯瞰着整座城市,将景观尽收眼底。
“爹地这么厉害呀。”盛放奶声道。
盛家小少爷歪着头,回忆电视上的情节。电视剧里常演,像盛佩蓉和盛文昌这样的,叫作“女承父业”。
“那我们就叫——”盛放宝宝歪着头,突然眼睛一亮,“舅承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