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相顾握了握拳,转头练剑去了。
第21章
天禄阁的人收完款后,就派队伍来法仪峰修缮建筑了。
但复原宫殿并非一日之功,天禄阁那边的人说至少要修上大半年。荀妙菱没地方住,就在随便另找了个洞府住下。
安顿好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姜羡鱼打架……哦不,友好切磋。
以前她没有筑基,只能在地面上活动。但现在他俩都能御剑,战场也随之转移到空中,并且双方自然而然地都动了些真格。
打完一场之后,姜羡鱼似有所悟,丢下一句“改日再战”就要回无忧峰闭关冥想。而荀妙菱也舒展了刚被天雷洗练过的筋骨,一脸满足地提剑回法仪峰。
她刚回洞府,就看见谢酌坐在桌边:“回来了?看把你高兴的。”说着,他摇头叹息,“唉,现在还有谁能识得你是个法修,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剑修模样了。”
“师父,你别像个怨妇一样好不好。”荀妙菱坐下,道,“我虽然习剑,但也没有怠慢阵法和符箓啊。”
“我不是在感叹这个。”谢酌把自己的玉简展开给她一看,“你瞧,是青岚宗悬剑峰的人,他们下战帖都下到我这儿来了,点名要和你比试一场呢。”
“找我?去无忧峰找那些正统的剑修比试不行吗?”
“不行,人家来挑战的就是你这个人榜第一筑基。况且对方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就是在你之前的第一名……你把人家的排名给挤下去了,他大概是不服气吧。”
荀妙菱疑惑:“什么第一?”
谢酌懒懒散散地挥手,在空中投放出通天碑的投影:“我也是刚知道,你的名字上榜了——人榜,筑基境第一。”
“……真的假的?”
“为师一开始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是真的。”
荀妙菱有些惊讶地在通天碑上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看见上面确实写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去读谢酌玉简上的那份约战书——对方听说荀妙菱近期会前往北海秘境,中途必然会经过青岚宗,于是请荀妙菱去青岚宗的凌霄台,与一个叫姚相顾的剑修“友好切磋一番”。
落款是青岚宗的无尘尊者,君寒衣。
“师父,你和这个无尘尊者认识?”
“不认识。”
“……那我们为什么要答应去?”荀妙菱道,“一个排名而已,如果我应下他的挑战,万一将来第三名、第四名也不服气,我岂不是要一个一个打过去?我有这么闲吗?”
“你说得有理。”谢酌频频点头,“我们哪能免费给人家做陪练?所以我跟对方要了你的出场费,对方已经答应了——五千上等灵石,提前全额付款,不接受赊欠。”
荀妙菱不可思议道:“……五千灵石您就把我给卖了?!”
谢酌叹息一声,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可惜君寒衣身为剑修穷的升天,否则我还能再多敲诈他一些。”
“……还说不认识他,我看您和他有仇才对吧!”
谢酌视线略微偏移,脸上微笑不变:“我们之间是真不熟悉。”
“只不过嘛,我当年在金丹期时曾在秘境中与他狭路相逢,坑了他一把,抢了他想要的宝物,自此就结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梁子。从此之后,但凡是我们两个一同出席的场合,都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想来都是些小摩擦。他这人虽然有些缺心眼,但也算光明磊落,不屑使阴招,这次的比试也单纯就是比试,你安心赴战便是。”
“打败姚相顾,你这个新晋的人榜第一就算无人敢置疑了。”
十天后,归藏宗的筑基弟子们打点行装,前往宁澜州的北海秘境。
有些弟子闲着无聊,就在灵船上聚众玩游戏,比如拿炸金花、打麻将之类十分朴实无华的玩意儿消遣时光。不过弟子们也不敢在大厅肆无忌惮喧哗,而是组团在某个人的房间里约好,偷偷地玩。
灵船刚驶出去不久,魏云夷就敲开了她的房门,此外,她还带来了万界商行即将发行的卡牌游戏《天机变》——有点类似修仙版大富翁,但功能玩法非常复杂。这东西现在还稀罕的很,因为仙衣坊和万界商行有合作关系,魏云夷才有幸提前拿到了一份。
“再叫两个人来玩呗。”魏云夷对荀妙菱说,“喊你承天峰的那两个师兄师姐来怎么样?刚好可以组个四人局。”
几分钟后,承天峰的赵素霓和商有期随后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一张桌子,四人围坐,游戏开局。
赵素霓生性谨慎,走一步算三步,加上有商有期这样的天赋型选手,两人结盟,很快占据了主动权。眼看商有期笑眯眯地关注着魏云夷的行动,开始一步步攻城略池,一旁的荀妙菱却在此时悄然发力,回回抢占先机,最后魏云夷和赵素霓都侥幸逃过一劫,只有商有期被荀妙菱穷追猛打,濒临破产。
商有期放下手里的牌,叹息一声:“荀师妹,你为何不与我合作,反倒一直针对我呢。”
荀妙菱眯着眼:“整个牌桌上最会玩的就是你。不针对你,难道要我去针对另外两个师姐吗?”
“好吧好吧,我认输。……荀师妹啊,这世上真的有你不擅长的东西吗?”
这时,荀妙菱的玉简突然闪动了一下。
“你房间好吵。”
是姜羡鱼。
这人的房间居然就在她隔壁么?
荀妙菱摸起玉简传信:别睡了,过来玩游戏。
于是大约五分钟后,一阵敲门声响起。
距离最近的商有期站起来去开门。
门扉之后,烛影摇动,一身素色寝衣的姜羡鱼出现在了门口。白衣墨发,潇洒风流,秋水为神玉为骨,只是一张平淡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商有期被他明净冰凉的眼神一瞥,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客气道:“姜师弟。”
商有期说着侧过身,让姜羡鱼看清荀妙菱房间内的光景。
另外三个少女还坐在桌上没动。赵素霓微微抬头,似天鹅般露出高傲而矜持的下颌轮廓,跟他不咸不淡地问了声好。魏云夷则在荀妙菱身边给他空出一个位置,道:“来来来,你和我们一组,保证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商有期若有所思:“这还缺一个呀。”说着,他笑道,“我们把陶然峰的林尧师弟喊来如何?”
房间内有短暂的沉寂。
“倒也不是不行。”魏云夷略一思索,“这次参加秘境的亲传弟子除了咱们就剩他。作为同宗弟子,进入秘境后横竖是要相互照看的,不如先跟他熟悉熟悉。”
姜羡鱼却道:“我玩不玩无所谓。”意思是不用为凑人头勉强把林尧叫来。
魏云夷:“唉,好歹是慈雨师伯的亲传弟子,我们就带带他嘛。何况林修白师兄出关后如果听说你们替他照顾同门师弟了,肯定很高兴。”
姜羡鱼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在灵船另一侧的厢房内,正在盘腿打坐调行灵力的林尧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玉简闪了闪。
他有些疑惑地打开一看,却险些把玉简砸到地上:传讯人居然是荀妙菱!
“房门号XXX,打牌,速来。”
林尧:“……?”
荀妙菱的玉简怕不是被人偷了吧?
林尧的心率微微加快。他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最近哪儿惹到这个煞神了。那天宗门大比之后他们就没再接触,怎么偏偏今天这么晚还要叫他过去呢?
她有那么好心只是单纯叫他去打牌?鬼才信!
难道是为了北海秘境的事?
林尧此前也听说过,一些宗门、尤其是大宗门内部会存在弟子之间的倾轧事件,比如在进秘境之前,一些地位高的弟子就会事先声明自己想要得到什么宝物,让其他弟子不要争抢;更有甚者,会强行命辈分低的弟子在秘境中冒着危险替他寻宝,又或者是出秘境后将他人的收获抽成取走一部分。
但荀妙菱是法仪峰亲传,无法插手陶然峰内部事务,也就无法用平时的修行资源来威胁他。那她的底气从何而来呢?总不能光靠各位师伯师叔对她的宠爱吧?
……别说,还真有可能。
毕竟他入门时日尚短,而荀妙菱是自八岁起就在归藏宗各位尊者膝下长大的。
林尧暗自警惕着,沉默片刻后,望向一旁桌上叠放着的亲传服饰。
灵船明日要在青岚宗落地,为不堕他们归藏宗的风采,这是个需要全员穿着宗门服饰的正式场合。
归藏宗的宗门服饰华丽多过实用,林尧之前穿的都是普通的衣裳,还没有穿着亲传弟子服出去招摇过。
但今日这个时机,却是刚刚好。
林尧觉得现阶段怎么都不适合与荀妙菱撕破脸。不过,除了要和荀妙菱打好关系之外,还要让对方意识到他也是亲传弟子,不再是从前那个能够任人宰割的杂役……这样荀妙菱才不会做的太过分。
如果荀妙菱只是想拿走他的一些战利品,那他也认了。但要他受制于人、居于人下,那是不可能的。
林尧哗啦一下展开外袍。手中的道袍是由天蚕丝织成,这种丝线轻盈而坚韧,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出淡淡的烟紫色光晕,袍子的边缘和袖口点缀着浮鳞般金色的云纹。
他穿戴整齐,按约定走到荀妙菱的房门外,礼貌地敲了敲门。门开启的瞬间,他下意识抬起头,俊美的眉眼间漾出盈盈的笑意:“荀师姐——”
然后他就迎面撞上了一个面无表情的姜羡鱼。
林尧:“!”
姜羡鱼!那个修无情道的剑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再仔细一看,房间内还围坐着许多人,几张鲜艳的纸牌零零散散地摊在桌上,而他要找的荀妙菱本人已经百无聊赖地开始轻轻打哈欠了。
……不是,叫他过来还真是打牌啊?
“林尧师弟。”魏云夷扫了眼他身上堪称隆重的打扮,啧啧称奇,“打个牌而已,你形象包袱不至于这么重吧?”
赵素霓和商有期也是惊诧地看向他。
林尧:“……”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啊!
离他最近的姜羡鱼微微蹙眉:“大晚上的,你打扮成这样?”
潜台词仿佛在说“你穿的花枝招展给谁看”。
林尧踉跄后退一步,用力扶住门框,脸上的笑容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我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一个略显落寞自责的神情上,“抱歉,我只是第一次拿到亲传弟子的服饰,有些兴奋,就没忍住提前穿了。”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一个历经颠沛流离之后通过自强不息好不容易爬上亲传位置的可怜孩子啊!
果然,赵素霓和魏云夷闻言都隐隐流露出同情。
赵素霓语气平淡却温和:“他凭自己实力拿到亲传弟子服的,想穿便穿了。”
“说的是。姜羡鱼,你不要欺负新来的师弟嘛。大家当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第一次拿到亲传弟子服的时候,我也高兴地一晚上没睡着呢。”魏云夷打圆场道。
姜羡鱼:“抱歉,我入门就是亲传,不是很懂这种心情。”
“……”
魏云夷咬牙拍桌:“入门就是亲传了不起啊!”
姜羡鱼:“她也入门就是亲传。你不如去问问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于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荀妙菱身上。
荀妙菱:“?”关她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