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短短四五十分钟,几千镑的投资又花出去了。
玛格丽特有些唏嘘,她要不要也上前抱着梅格小姐的脚说她也有一个小梦想?
她还在愣神,梅格小姐起身走到侧厅的另一侧,这里铺着大块的地毯,地毯上有一座很精致的大理石象棋桌。
梅格招手叫玛格丽特一声,“过来,陪我下会儿棋。”
玛格丽特挠了挠后脑勺走过去,在梅格对面的一把雕刻华美的硬木椅中坐下。
为了消遣时间等晚餐,梅格小姐下的并不认真,她还想起来问问玛格丽特出门去买了什么。
“买了一些故事册子,在路途上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嗯,坐在车里总是犯困,想睡觉也睡不好,刚刚丹尼在这里说了一大堆话,我头晕的都没怎么听清。”
梅格笑道。
玛格丽特这才知道这位商人的名字,“虽然没听清,可您还是相信了这位先生。”
她下国际象棋很有水平,上辈子在学校里参与过棋类社团活动。
梅格一走神,又被吃掉了一子。
“当然,丹尼虽然总是天马行空,但经营浴场的水平很高明,每年的投资都能得到双倍回报。”
梅格告诉玛格丽特,十二年前哈罗盖特的温泉市场就已经饱和。
那时候她来温泉别墅度假,遇到丹尼想找温菲尔德先生拉投资。
但温菲尔德先生对此不感兴趣,于是梅格见了他。
虽然作为富人家的小姐,但大多数还是没有决定金钱往来的权利,这被认为是不淑女的。
即便是已婚女人,除了珠宝之外,自己的嫁妆的合法使用者是丈夫,依旧没有经济权利。
但丹尼并没有因为这一点就看轻梅格小姐,反而十分诚恳的展示了他的商业计划。
他当时或许只是希望能经过梅格小姐的口去说服她大哥。
“当时我叫女仆去楼上拿了两条宝石项链给他,算作投资,半个月后,他给我送来了一份股份合同。”
再后来,梅格小姐就决定不婚,并且以死相逼最后说服了她的父母,雇佣了自己的银行经理和代理律师。
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些主体地位后,彻底开始参与各种商业往来。
说道这里,梅格叹了一口气,面对着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女仆,她下意识地说道:
“作为女人,想拥有自己的事业实在是太难了,必须牺牲掉婚姻,必须花大价钱来维持名誉才能做到被人接受。”
“我亲爱的的哥哥呢,他却这么轻松就可以拥有一切……”
包括她的侄子也一样,即便年轻,即便他并不将家族生意作为目标,还是能得到许多的培养,轻松得到话语权。
梅格为自己父亲打下的家业感到悲哀,他们都志不在此,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可以属于她就好了。
但除非两个哥哥和一堆侄子什么的全都死绝了。
“有的时候,我不明白这是凭什么。”
她讥笑着自己的想法,回过神来,对上玛格丽特有些闪烁的目光。
“说的有些多了,别往心里去。”梅格不在意地改口,问她都买了些什么书,好不好看。
玛格丽特摸着白棋的手指有些犹豫,她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不了解眼前的这位梅格小姐。
她的这些事情从未有任何人与玛格丽特提起过。
这样的情绪也一直被隐藏在温柔娴静的性格中,但却十分汹涌,一旦掀起浪花,就会立刻蔓延出来。
而如今的潜藏,似乎只是因为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玛格丽特装作刚刚那些话她都没听懂。
“买了许多故事册子,我很喜欢看。”
梅格是个臭棋篓子,输了一局,又来一次。
“为什么不看看文学作品呢?
玛格丽特,文学能给人带来思考。
如果你想,我可以把读过的书都送给你。”
玛格丽特抬眼,梅格小姐的眼睛也与这个家族大多数人一样,散发着漂亮的深蓝色。
虽然微笑,但里面没有太多情绪,莫名的审视着她。
果然是母女,就连这种目光给人的感觉也一模一样。
她抿唇,思索片刻:“文学作品虽然好,但我却更爱小说。”
“为什么这么说?”
玛格丽特垂下眸,“文学故事大多以现实的结局收尾,虽然让人丰富灵魂,但却需要理解门槛。”
“或许两者的界限就在这里,小说需要一个确切的结局,纵然开始的局面再困难离奇,但最后大多圆满。”
就好像在讲述幸存者偏差里幸存者的人生。
“所以,看小说的时候总是会很安心,故事的主角一定能历经千难万险,最后一定获得幸福,我正需要这种更虚幻的鼓舞。”
她说完,抿唇一笑。
梅格小姐审视的目光转变的柔和起来,玩笑道:“玛格丽特,你以后要是觉得在我母亲身边不好,就来我这里吧。”
任谁都很难不对她这样头脑聪明但心地简单的左膀右臂有依赖性。
“不瞒您说,未来我或许有别的打算,不一定还会留在庄园里。”
玛格丽特十分诚实。
“怎么?你订婚了?还是想去做别的工作?”
梅格小姐随口一问,抬起头,她看见了远远地站在门口的索伦。
他走路没有一点动静,摘了帽子拿在手里,梅格很确定,她在说要送书给玛格丽特之前,他还没回来。
“索伦,我已经输了两次了,老骨头受不了,得喝口茶休息,你来对付她。”
……
第43章 二更
玛格丽特回过头,看见索伦沾了一身飞雪带进来,他放好筒帽,在门口将外套脱下来,晾在椅背上,里面是一件亚麻衬衣和白绸的马甲。
浑身浅色,少了很多距离感,显得像个快接近二十岁的年轻人了。
他问着刚刚是不是有客人来过,走到了棋桌对面,在玛格丽特面前坐下。
“是丹尼先生,你小时候见过他。”
索伦“噢”了一声,他与玛格丽特将棋桌上的残局归位。
四四方方的棋盘,分割出黑白相间的小块,两双手交错着捡棋,指背距离不过微毫,轻微触碰由回归原位。
玛格丽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着这张脸,总能下意识想起庄园里听到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心不在焉,也没什么把握能赢。
但又想干脆一点快些结束,找个由头走人。
房间里没什么声音,二人都不说话,沉默的交了几手棋,互相试探深浅,实木棋碰在石质黑白格上,声音清脆悄然。
梅格自顾自地添了茶水,端起杯子抿一口,耳畔觉得过分安静,狐疑地转过头来。
棋桌前后,二人都端坐着,摈弃凝神,垂眸思索。
怎么下着下着还开始较真了?
梅格走到桌边几步的位置看着,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她啧啧称叹。
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梭几遍,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谁。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下风雪飘摇,屋内有仆人进来换茶壶,添蜡烛。
玛格丽特的风格略显龙骧虎步,乍一看好像赢面更大。
索伦虚捏着黑晶棋,心里多算了几步,他的视线挪到她手上,又没有按照预演的去做。
梅格小姐忍不住凑近了,雾里看花一样,觉得这看起来紧咬的一推一拉都显得棋逢对手。
玛格丽特抿着唇推棋,从起初就顺利到现在,感觉胜利在望。
但对方似乎韬光养晦,不经意的王车易位,改变无声无息发生了。
她后悔都来不及,一子错,后面硬熬了十分钟还是满盘皆输。
一局结束,梅格小姐忍不住拍手叫好。
“精彩,我这手臭棋什么时候能下成你们这样。”
玛格丽特一开始心不在焉,因为觉得或许能赢才认真几分。
这会儿又感觉好像被戏耍了,她蹭的站起身,脸色不太自然,“我去看看晚餐好了没有。”
说完,她朝梅格小姐示意,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背过身,梅格小姐就开始指责侄子:
“你小子怎么就一点也不绅士,怎么把她给气跑了,这下我没的戏看了。”
然而,她更是加快了步伐,在索伦扭头的时候,已经没影了。
他怎么觉得,这些天玛格丽特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奇怪,这不好描述。
可这种隐约的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法尼奈大雪,他父亲带着琼丝夫人回来那天开始。
从此之后,每次碰见,总是无意识地有这种感觉。
他收回思绪,十分有界限的不再对她做什么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