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储物间里,存放着许多家族成员留在这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在柜子里,一看就能知道这位凯迪太太是个很能干的管事。
“你是叫玛格丽特对吧?新进府的吗,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凯迪太太打开柜门,拉开一层挡灰的衬布,找了找梅格小姐说的那种裙子。
玛格丽特在一旁侯着,“是的,我是纳德维丁人。”
她们交谈两句,凯迪太太取出了衣服交给她,玛格丽特正想拿出去给梅格小姐看。
“等等,你待会儿记得告诉其他人一声,晚上听见宿舍外面有什么动静,别一惊一乍,肯定是汤弗莱太太。”
玛格丽特回首,看着一脸平静的凯迪太太,有种莫名穿越进自己笔下惊悚故事里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好,我一定通知她们。”
玛格丽特收敛起自己的好奇心。
通常情况下,这个时候越对汤弗莱太太这种神秘人物感到好奇,东打听西打听,就越容易被卷进惊悚的桥段里。
这个她熟。
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假装自己是个路人甲,乖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傻子,什么支线剧情也不要触发。
凯迪太太见玛格丽特似乎很沉稳,也就不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得用了,也安心下来。
玛格丽特取了看不出一点发旧的绸缎裙子,回到房间里,到梅格小姐身边给她看。
梅格摸了摸,点头:“就这件了吧,明天我不出门,大家都放一天的假,玛格丽特你也好好休息。”
她答应了,又叫来吉娜为梅格小姐梳洗,自己下楼到地下一层,将衣服交给宅子里的杂工去洗。
在这里,寻到正在厨房围着灶台吃东西的罗茜,问清楚后面宿舍的房号,又将凯迪太太的话转告罗茜。
“梅格小姐说,她明天不出去,给我们放假,你要出去玩吗?”玛格丽特问她。
罗茜摆手:“嗯,索伦先生给凯迪太太找了别的医生,叫我明天陪医生去给她瞧病,恐怕出去不成。”
“好吧,那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玛格丽特接了钥匙,也端来了一盘食物,坐在旁边的桌上慢慢吃。
罗茜想了想:“买点好吃的吧,路上实在是太无聊了。”
既然如此,玛格丽特这个曾经的英伦女大就打算去逛糖果店,顺便观摩一下传说中的剑桥了。
上辈子她十五岁来的英国,上了三年学,死之前刚刚进入南方某水校读大一半年。
对于这种可望不可及的名校,却还没来得及来附近看一看,感受一下氛围,况且,这周围一定有很多大书店。
她拿着宿舍的钥匙,从地下通道走,穿过一段狭长的,没有任何光线的走廊,又在尽头上小楼梯。
第一层是马厩,马车夫正在给他心爱的小动物梳毛,喂食,检查蹄钉。
她捂着鼻子,不去闻这一股马粪味,上了二楼,找经过的人问了声,就朝深处走去。
钥匙上刻着a208,她打开门,进屋一看,这次行李没有弄错,她的给堆在床边。
这房间还是类似法尼奈的老样子,只不过窗外是一条窄窄的后街,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还是一排仆人住的房子。
小街道只有一辆马车那么宽,这会儿有许多的女仆都摆着油灯,在这捶打清洗自己的衬裙。
还真是万户捣衣声啊。
玛格丽特拉上窗帘,打开行李箱收拾一顿,归置好了,临睡前还不忘记叮嘱随行的其他女仆,关于凯迪太太说的那夜间注意事项。
最后,她才掀开被子躺回床上,戴着睡帽,盘算着即便外边有鬼在叫也就当什么事也没有。
然而,这一夜她睡的却极其安逸,晚上根本没有鬼叫,只不过是隐约能听见孱弱拖沓的脚步声。
肯定是汤弗莱太太。
第二天,她醒来,神清气爽地收拾了一只挎包,穿上了干净衣服,锁好门,跟罗茜说了一声,就离开这里,沿着宽阔明亮的大街慢慢逛,打算找个小店解决早餐。
宅子正门,索伦赶行程,带着古董出门去拜访老师。
上午大约九点过,罗茜吃过早餐,稍微等了一会儿,新医生就登门拜访。
罗茜闻言,去接这位医生,与他闲聊几句,就带人去了后排宿舍里。
这两三年,汤弗莱太太已经看过很多医生了,凯迪太太和这里的一众仆人都麻了,也不太重视,随她自己去了。
罗茜打开走廊中间的一扇房门,里面是个稍微大一点的两间式宿舍。
老汤弗莱太太坐在外面一间的小桌子边上坐,有个十二三岁的女仆照顾她吃饭。
看着像是吃完了,罗茜叫小女仆出去看门。
“汤弗莱太太,你认识我吗?我是罗茜,我们见过。”
汤弗莱太太抬着头看了她一会儿,但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愣愣的,也不说什么话,反应很是迟钝。
罗茜撇嘴,“得了,看来是一点也不认识我,医生,您看她这症状该怎么办?”
医生走到汤弗莱太太身边,坐下,试图与她聊天,可还是被忽略。
“嗯,这可能属于精神病的一种,也就是俗话说的疯了,但她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有人照看就行了。”
“那就不可能治愈了吗?”
医生摇头,说她需要常与人交流,多吹风晒太阳,保持健康。
罗茜叫女仆送走了医生,就开始检查汤弗莱太太的衣食住行有没有什么缺的,毕竟也没别的可做了。
她满屋子转悠,一边还与这位老太闲聊最近的事情,虽然对方也不回答她。
不过,罗茜也不在乎,越是不搭理,就越是说的多,说的细,还毫无负担地吐槽起工作。
直到说起温菲尔德先生和琼丝.麦考利重逢了。
罗茜正在检查屋里的床是不是太硬,忽然听见外面一响,她转身出来,看见汤弗莱太太一脸惊恐地捂着头坐在地上。
嘴里还黏黏糊糊的念叨着什么,她蹲下去拉,才听清一点点。
“……啊,凶手,他们是凶手,凶手,凶手!”
罗茜蹙眉,以为是她犯病了,顺口说道:“凶手?谁是凶手?谁死了?您先起来……”
“格蕾丝小姐!是他们杀了格蕾丝小姐!是……”
汤弗莱太太的眼神惊恐的嘟囔了好多话。
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曼彻斯特的那个夏夜,格蕾丝小姐从她面前坠楼,血肉模糊,然后……
罗茜愣了许久,觉得自己肯定听见了什么玩笑话。
胡说,温菲尔德夫人明明就是病死的。
她扶着汤弗莱太太坐上沙发,就慌不择路地关上门,朝外走去。
没两步,她迎面撞上数人。
是凯迪太太,后面带着梅格小姐,她们二人见罗茜脸色惨白,双手都止不住发抖。
“罗茜,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带医生在给汤弗莱太太看病吗?”
梅格走上前一步,心里陡然一惊,她本不该来这种地方,但有些疑问一直存在她心里。
“凯迪太太,你先下去,我有事要问罗茜。”
梅格看出些什么,态度忽然强硬起来,上前抓着罗茜的手,“你的房间在哪?”
随后,罗茜被梅格拽进屋里,她锁上门,面对着眼神躲闪,咬紧嘴唇的罗茜,节节逼问。
“汤弗莱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她说出来什么了?”
“我……”罗茜无法分辨这件事情的真实性,觉得荒唐可笑。
“汤弗莱太太真的疯了,她竟然说……说温菲尔德夫人,是坠楼身亡,还说……”罗茜在床边跌坐。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是温菲尔德先生和……琼丝.麦考利害死了她……”罗茜低声复述,她被梅格小姐直勾勾盯着,硬吐了出来话。
梅格闻言神色一变,转动眼珠,过了半天平静起来,好像某种猜想被验证,说道:
“你必须把这话烂在肚子里,罗茜,你知道这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吗?”
罗茜看梅格小姐的表情,就意识到自己真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连忙解释:“她一定是疯了,这些都是疯话。”
可后果梅格十分清楚,太清楚了,这不是什么疯话。
如果不想看到父子相残,家族分崩离析,这件事就必须得永远不被提起。
汤弗莱太太为什么从前不把真相说出来?
梅格想,恐怕是因为那时候贝玆先生还无权无势,索伦还小,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变得沉默寡言。
如今应该是受了罗茜的什么刺激,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罗茜,你在温菲尔德家工作多少年了?”梅格内心五味陈杂,心里想着许多事情,同时问她。
……
天气晴,书店里弥漫着一股油墨的香味,玛格丽特站在书架中间,翻看一会儿,想想行李越来越塞不下,就仅仅挑了一本巴掌书。
下午,她在一家法国面包房里买了马卡龙,又去隔壁的糖果店,挑选了软硬几种水果味道的糖。
东西装好后,玛格丽特背着包朝来时的方向返程,心情愉悦,感觉身上都一股甜香味。
回到宅子,四点一刻,再过几十分钟就是饭点了,玛格丽特今天逛了很多地方,仿佛一场穿梭百年的旅行,总之她对自己十分满意。
回到地下一楼的厨房,玛格丽特看见罗茜坐在餐桌边,走上前去拍了拍她。
“罗茜,我回来了,喏,你要的好吃的。”她把一包马卡龙交给罗茜。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罗茜回过神,她看起来一如往常。
“嗯,汤弗莱太太看过医生了没有?医生怎么说?”
玛格丽特拆开糖果包,捡出来一些给同桌的其他女仆分。
“没什么事,医生说,她平时最好少与人接触。”罗茜将糖果塞进嘴里。
“好吧,梅格小姐今天都在做什么?”玛格丽特又问。
“在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