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梅格小姐摘掉了所有首饰要休息,看样子不像是要吃午餐,就又问她两点的下午茶是送进房间吗。
“送来房间。”
玛格丽特点头,正要出门,听梅格小姐又唤了她一声。
回过头,她疑惑地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梅格凝视了她一会儿,摇头微笑,“没有,你去吧。”
玛格丽特从外面合上门。
……
离开了温暖的套房,宽敞的宅子内也透着冷意,玛格丽特走出过道,就瞧见男仆们将两小箱文件放进了旁边的书房里。
她敲门走进去,将梅格小姐的嘱咐转达,才与他们确认了数量。
玛格丽特打开那些箱子,手指翻了翻,先粗略筛了一遍。
这么点活儿,下午花三四个小时的功夫就能做完。
她也不着急,关上书房门,徐徐地下了楼去。
伊莫金和托尔斯只来了一会儿。
他们三人在侧厅里,关起来门来聊了一阵子,送了两箱资料,交代清楚事情,就打算要走。
玛格丽特正瞧见,索伦将二人送到门外。
透过门廊有雪飘进屋里,伊莫金自家的马车停在旁边,他钻进车里,探出头来,笑容灿烂,像是摆脱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到时候记得写信给我!”
临走,托尔斯还不忘记问夏洛蒂还好不好,如果她还伤心,他可以立马去约克缠着她,分散她的注意力。
一个贪图他的助力,一个贪图他的姐姐。
索伦替他们关上车门,叮嘱马车夫两句,似乎希望他们两个赶紧走。
玛格丽特疑惑地望了一眼,就继续往楼梯下走,朝厨房里去,准备吃个午餐。
她今天没有什么别的任务,外头雪越下越大,一看就知道冻的彻骨,让人一点也不贪恋外面的事情。
下午一点,钟楼报时。
厨房里的仆人们用过午餐,有的回屋休息,有的来了楼上。
玛格丽特将下午茶交代好,便离开厨房,走向书房,她撸起袖子,打算把这堆活儿处理掉。
梅格小姐在休息,仆人们但凡经过这一层,脚步都静悄悄的。
玛格丽特来到书房外。
两扇红酸枝木门,半敞开一扇,雪幕映的室内光线发灰,不过好像点壁炉,里面一片暖光。
她狐疑地走进去,一眼就看见索伦坐在书房窗边的圆几后。
他脱了外套,挽着袖子,坐在那心无旁骛的看资料,时不时写些什么,几缕金棕的头发落到额前。
仿佛进入某种心流状态,被夺了舍一样,即便她在地毯上走出声响,也毫无意识。
玛格丽特凝神,举起手腕敲了敲门。
顿时,索伦才反应过来书房里进了人,注意力从资料里抽出来,投来目光,问她有事吗。
“没事,只不过梅格小姐叫我来整理文件。”
索伦点头,似乎默许她共用书房。
随后,玛格丽特就去了距窗边很远的办公桌后,捡出两箱文件,拿到旁边的写字台上去。
顿时,整个房间里除了羽毛笔尖在纸上划的动静之外,就是壁炉里木柴的噼啪声。
玛格丽特麻木地将这些文件全都翻出来按照日期开始整理。
她再一次好奇地看向窗边,对他在做什么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向来什么事也不关心的人如此专注,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他和面前的那张纸了。
这令玛格丽特有些同感,当她写到某些精彩情节时,通常三顿饭可以忘记吃两顿。
不过,旁人的事儿,她没有兴趣知道太多,尤其是他这种。
玛格丽特抿起唇,寂静的两三个小时就这么晃了过去,直到天色发黑。
弄完了工作,按照顺序放好了,她给房间里添上几支烛,关门离开书房。
当烛台上蜡烛的火舌快要舔舐到台座,烛泪流到桌面时,索伦才将一摞稿纸整齐叠好,随着资料收进纸袋里。
他这会儿才发现天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不一会儿,有仆人进来,告诉他晚餐半小时后好,又道明天要穿的礼服熨好了。
索伦应一声,往那个空写字台看了一眼,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在那儿似的。
他往那地方走了两步,中途停下,半道转而去书橱里取出夹缝中的“二月花”
一阵极细的灰尘随着抽取的动作落出来。
冬季并不是开花的季节。
……
玛格丽特与罗茜休息的很早,毕竟第二天就要早起操办出门的准备工作。
这可是公爵嫁妹妹,报纸从三天前就开始预告婚讯,大半的上流人士都会到场,仪式要持续整日,从上午到凌晨。
是个漫长的过程,仪式结束之后,晚宴和晚宴后的舞会,就是来给上流社会的未婚男女社交用的。
玛格丽特看着擅长梳头的吉娜来给梅格小姐做适合舞会的发型。
嘉妮又打开一些漆盒,将不知道是什么粉末的白色妆份往脸上敷。
经过一顿收拾,梅格小姐下楼披上皮草,钻进马车里。
玛格丽特站在门边,透过飘雪,可以看见马车另一侧坐着的索伦,他又不知道为什么出神,穿了一件不太出挑的黑色绸面礼服。
梅格小姐刻意开涮他,好好一个俊小伙,怎么一点也不神气,像个闷包木一样,怎么讨得了淑女们的欢心。
索伦难免反驳:“您不是过的很好吗?”
“年轻人,那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会过得很好,但你就不一定了。”
梅格小姐双手抱臂,她老母亲交代的另外一件重要事,就是叫她督促索伦与她认可的那几户名门淑女来往。
往年她们都是这么安排的,但由于索伦表现的实在太过“出色”所以至今还没有什么进展。
想起伊莫金的话,说他们这样祖上是平头百姓的商人之子,纵使钱财上不低人一头。
但在顶层的上流社那一撮人眼中,还是等着用身体和钱财换爵位和前程的劣等血脉。
虽然特别难听,但他说的对。
索伦知道,他也不一定有资格选择,但也不是一定没有,毕竟事在人为。
就像他那个起初只喂羊的祖父,谁会想到他能缔造百万英镑。
目送马车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仆人们各回各屋,玛格丽特与罗茜没什么事情要做,干脆拿了一副纸牌出来,在宿舍中间支了一张小桌子,拉了另外两个小点的女仆一起坐在床沿上玩。
“你们应该不知道,梅格小姐至今还有许多的追求者一直在等她回心转意,就五年前的社交季,还有四五个绅士上曼彻斯特去求老夫人的允许,去找梅格小姐告白。”
吉娜“啊”了一声:“那为什么她一个都没有答应呢?”
嘉妮赢了牌,“有钱的淑女就是可以选择一辈子不婚,上流社会还会赞扬她们拥有童贞。”
“但是,没钱的穷姑娘不结婚,只会被饿死。”她补充道。
罗茜问嘉妮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
“每周要能赚二十先令,不要比我老五岁以上,还得身体强壮。”
罗茜惊讶:“哟,要求不低呢,不过这样才配得上你。”
嘉妮会化妆护肤按摩,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学来的,但梅格小姐出门去社交场合期间,总少不了她。
她的心气儿与自身能力形成正比。
吉娜虽然有梳头手艺,可家里贫寒,父亲只是工人,母亲还有疾病,就有些志短。
“但凡是个工作稳定的男侍从能向我求婚,我就得满意了。”
这在现在似乎是一个现实,玛格丽特听着,觉得对自己来说并不适用。
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贫穷只是暂时的,所以心也不穷。
罗茜问她,她只摇头,老神在在:“如果没有最好的选择,我宁愿不婚,当一辈子老仆。”写一辈子书。
……
第53章 二更
四人在宿舍里打纸牌,闲聊,分享街上买来的各种零食。
看着外面雪越来越大,嘉妮还从厨房借来一口黄铜的脚炉。
几人烤了半晌,吃过午餐后,又继续这样闲话,天南地北的说,直到了下午快天黑。
“我不喜欢伦敦。”罗茜出牌,说伦敦生活实在太不容易。
“在北方,至少食物便宜一些,住在小镇里,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多少钱。”
现在粮食涨价,面粉吃不起了,罗茜昨天出门回程时还看见有工人下班后去买了一袋土豆红薯什么的做口粮。
像她们在大户做女仆,好处良多,不用愁吃愁喝愁穿,轻易也不会丢工作。
薪水上,虽然只有最勤奋的纺织工一半多,但可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我听说,伦敦遍地是金子,只要狠下心找门路……”嘉妮的话被打断。
“笃笃……”外头有人敲门。
玛格丽特丢下牌,起身穿鞋去开,是这里的老门房。
“女管家的侄子在前门,他来找人,问谁是那天去给他送包袱的,他说自己有事相求。”老门房是问过了波洛太太才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