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也或许,她一辈子没被爱过,才无法分清真情假意。
回想她这短暂的一生,收到的唯一一份关心,居然是那个她不知道姓名的丑女人——问她脸上的伤需不需要上药。
太可笑了。
菲姐忽然意兴阑珊,没兴趣再和他说废话。
她抬起头忽然笑了,脸上没有及时上药的伤疤,发黑化脓,像是趴在脸上的黑蜈蚣,丑陋不堪。
只有她的红唇依旧明艳。
“给我个吻吧,就当可怜我这辈子尽遇上牲口。”
常虎目光瞥过她脸上伤疤,眼中划过一道极快的厌恶。
但见菲姐临死前,还以为他爱她,只觉得好笑。
他强压下不耐烦,深情道:“好。”
常虎闭上眼的瞬间,菲姐嘴角抽动着向上扯,一个只有阳光看见的冷笑。
他干燥的嘴唇吻上她鲜红的唇。
……
一吻毕,菲姐满意舔过嘴角,深情道:“你放心,我会对常熊说杀常龙是我一个人干的,不会把你扯进来。”
常虎狠狠松口气,却没有表现出来,故作深情抵住菲姐额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菲姐也装作深情道:“为你,心甘情愿。”
“但我闭上嘴,难保其他人不会说。”菲姐提醒他道。
常虎拧眉:“谁?”
“强子啊。”菲姐故作关心,提醒道:“赶紧放他们走,这样才算彻底稳妥了。”
常虎手掌猛地攥紧。
差点忘了那对狗男女。
“我走了。”
似是对她要死还帮他筹划很满意,常虎奖励般亲亲菲姐红唇,舌尖尝到一些苦味,他只当是女人唇脂,没有放在心上。
常虎背对菲姐,狠狠抹了下嘴,抬步往外走。
被他抛在身后的菲姐,忽然出声问他:“你为什么要常龙死,真的只是因为他杀了你娘?”
常虎手摁在门框上,没有回头,声音阴骘。
“因为……我是个野种。”
“轰隆!”
晴天响雷!
菲姐满意蜷缩回阴影里,舔了舔己经褪去艳红的唇——那里涂着她为常龙准备的毒药。
原本还在可惜没用上,现在不可惜了。
常虎,你那么爱我,怎么忍心,我一个人上路。
菲姐笑得很冷,鲜红舌尖勾着有些涩口的毒药,想着阿福,身子蜷缩进阴影里——
阿福刚学会走路时,白嫩的胖娃娃,举着手慢悠悠走向她,甜甜喊娘。
阿福,娘,对不起你。
——
檐角的风铃发了疯的响。
强子透过破旧窗棱向外看,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眼睛,喃喃道:“干爹,对不起。”
沈青梧将他的表现收入眼底,掀起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为了女人可以舍弃多年养育之恩的干爹,这样的人竟然还口口声称喜欢,真有够恶心。
“你真的觉得常虎会放你和我离开?”沈青梧幽幽开口。
强子猛地转头看向她。
女人蜷缩在阴影里,手腕上的麻绳勒出的血痕己经发黑。正午炽热光线从破旧窗棱里漏进来,照亮她秀美面庞和满身狰狞瘀伤。
她抬起头,往日柔和温婉的杏眼,黑的人心发亮。
“常虎不会放过我们的。”
强子的手猛地攥紧。
常虎为人,他比沈青梧更清楚,阴森狡诈,常家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常熊为人霸道,但讲义气,可常虎与哥正相反,他完全就是个小人。
“常飞不是把钥匙给你了吗?”沈青梧盯住他裤兜。
强子答应常虎拖住常飞。
常飞来了后,强子对他大吐口水,声称后悔了,不该忤逆干爹。
他说的情真意切,常飞真的信了,冷漠态度有所动摇。
强子抓住他动摇的瞬间,又懊恼称,他己经彻底惹怒了干爹,恐怕常叔忌日一过就要死。
常飞是知道干爹脾气的,强子的行为等同于背叛,干爹不会放过强子。
纠结再三,常飞把钥匙留给了强子,让他自己找机会逃跑。
沈青梧眼见强子解了拴住脚踝铁链的锁,从杂货堆里翻出带着锈钉的椅子腿藏在身后,做完这一切,又当作没有解锁的模样,维持原样站回去。
见他没有帮自己解开的打算,沈青梧早有预料般讥讽一笑,背在身后的手,继续用铁片磨捆住手的麻绳。
只差一点点了。
……
“砰!”木门被踹开。
常虎带着笑走进来,“强子,我来履行约定了。”
强子盯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沉默不语,眼睁睁看着他靠近。
“我来……”常虎走近,猛地举起手中的刀,朝着强子胸口狠狠扎下去,狞笑道:“送你们这对狗男女上路!”
第608章 常家村23
刀砍在木棍上发出不算清脆的撞击声。
强子大骂:“妈的,老子早就知道你这个狗东西,说话不算话!”
“谁给你的钥匙!”常虎一击不中被挡开,盯着掉在地上的铁链,脸青黑。
“还要谢谢你把常飞喊来。”强子身上有伤,挡下这一击,腹部被常熊打过的伤口崩开,溢出血。
常虎瞥见,嘴角得意勾起,抄起刀猛地捅向他腹部。
强子出乎意料的没有挡,居然抄起木棍,用带钉子的一头狠狠砸向常虎脑袋。
“妈的!”常虎狼狈躲开,手心因为惊惧出汗,险些握不住刀。
他眼前发花,脑袋发懵,常虎只当是热的,甩掉脑袋上的汗,再次扑向强子。
两个男人打在一起,负伤的强子居然和常虎打了个旗鼓相当。
神情梧躲在墙角,装作惊惧喊叫,手却捏着铁片拼命摩擦。
“崩!”捆住她的麻绳断了!
沈青梧借着杂货遮挡,接了拴着脚的麻绳,接着缩在远处,看着两个男人缠斗。
常虎一拳捣在强子伤口处,强子疼的面色狰狞一瞬,狼狈后退靠在墙上。
就在他暗叫不好时,常虎突然开始抽疯,对着空气疯狂挥舞刀子。
“噗嗤!”
强子一个没注意,握着椅子腿的手被划伤,鲜血飞溅。
他顾不上追究常虎突然抽风的原因,抄起木棍,用钉子对准常虎心脏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喷溅而出,溅了强子满脸,他如见了血的野兽,毫无人性可言,机械挥舞木棍。
“咣当!”刀子掉在地上,常虎捂着胸口踉跄栽倒,他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红到还黑的血。
在强子照着脑袋最后一棍下,身体抽搐两下,彻底不动了。
强子扔掉手里的木棍,靠着墙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伤口,脸色煞白,却带着活下来的庆幸。
沈青梧从角落里钻出来,慢慢走过来。
强子笑着看她,气喘吁吁道:“我们……自由了。”
他累的眼前发昏,脸上却仍旧挂着幸福的笑。
幸福的家,秀美的老婆、可爱的孩子仿佛在朝他招手。
他被幸福蒙蔽了双眼,没看见深沈青梧捡起刀,一步步走向他。
“扑哧!”
强子痛的浑身抽搐,从幸福的幻想中清醒,他插着刀,鲜血打湿裤子。
他不敢置信抬起头。
一个月以来,始终柔弱、娇媚对着他的女人,脸色惨白,杏眼黑到看不出一丝光亮。
“为,为什么?”强子的深情被这一刀砍散,面孔重新变得狰狞。
“一个人贩子谈真情……”
沈青梧居高临下看着他疼的身体蜷缩吼叫,冷冷道:“不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