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肯定不是他,只是撞衫了而已。
可车夫又为什么跪地?
姜灵竹久久未动,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睫毛上,她不敢眨眼,更不敢继续往上看。
直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唤她:“阿竹。”
她眼睑猛地一颤,视线终于上移,于风雪中窥见那人眼下一点艳丽的朱红。
那红越来越近,姜灵竹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马车前,朝她递出一只手:“回家。”
第30章 委屈破防
姜灵竹已经彻底傻了,呆呆地盯着他的腿,机械地搭上他的手,喃喃喊道:“殿下?”
“嗯?”谢怀瑾看着落在掌心那只鲜血淋漓的手,眉头紧蹙,再见她身上衣服也破了,脸上还有些脏污,杀气顿时四溢,“他干的?”
“不,不是。”姜灵竹吓了一跳,也清醒了一点,连忙解释,“我摔了一跤,跟他没关系。”
她可不是想替李颂求情,实话说她巴不得李颂受点苦头,但要让谢怀瑾误会她这样子是别的男人造成的,吃苦头的怕是就不止李颂一个了。
李颂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被吓到了,还是听到谢怀瑾来吓到了,躲在马车内一声不吭,谢怀瑾冷冷收回视线,单手脱去身上外袍罩在姜灵竹身上,而后拦腰将她抱起。
那手实在没法牵,看着就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疼傻了,还是被冻得没了知觉,竟就那样握他的手。
“笨。”他给出评价。
姜灵竹眼前陡然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腾空了,双手摸索着环住男人脖颈,才松了口气,又听他说她笨,声音那叫一个干脆,格外的冷酷无情。
她原本有一肚子话,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没待在姜府跑出来了,又坐上了李颂的马车,还想问问他的腿是怎么回事,更想问他在这待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误会什么。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翻腾的思绪成了一团团的棉花,堵在心脏,淤在嗓子,又闷又涩,叫人眼眶发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可能是差点被拐卖又遇到想威胁她的渣男,情绪本就一直绷着,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对她而言最熟悉的就是谢怀瑾,她下意识想依赖他,却又被补了一刀。
太过分了,就算没有感情基础,他们也做了好几天夫妻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好几百天的恩,就换来一个笨字么。
姜灵竹想到这几日自己每天在床上累死累活就觉得更委屈,眼泪不断累积,她缓缓收紧手,咬唇憋回去。
但谢怀瑾又来插刀,冷淡嗓音带着些不悦:“松手。”
哈?松手?!
姜灵竹不可置信,委屈中又多了些气愤,气得想骂人,床上叫她抱紧点,下了床就不能抱了是吧?凭什么,她就要抱,偏要抱!
她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但只有一瞬,很快两只手就分开,垂落在身侧。
不抱就不抱,谁稀罕啊,本来也就是怕摔下去才搂着他的,整得好像她多想抱似的。
可就算这么安慰自己,姜灵竹还是感觉到泪珠滑过脸颊,剩下的泪水紧跟着涌出,怎么咬牙都憋不回去。
为什么要骂她?为什么要害她的命?为什么要欺负她?为什么让她碰到这些渣男?
又为什么让她穿越,她做错什么了,她原本可以活得很好,可就是因为到了古代,即使有能力也必须要嫁人才能活得好,必须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收敛锋芒,要牺牲感情牺牲身体,她如何能不委屈。
即使嫁给了谢怀瑾,有了银钱傍身,她依然每日都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怕自己牺牲这么多换来的安稳富贵一觉睡醒就成了泡沫。
豆大的泪水不断滚落,姜灵竹紧咬唇瓣把哭声闷在喉咙里,只是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
她是笨,不然方才怎么会在看到谢怀瑾的瞬间,觉得有了依靠。
他们分明是一样的恶劣,全都在欺负她。
谢怀瑾运着轻功飞行在屋檐瓦舍上,冷风裹着冰冷的雪打在脸上,又从耳边呼啸而过,怀里小小的人儿微微颤抖,他以为是这风吹的她冷,将人往怀里拢了拢,调转方向就近去了姜府,落在姜灵竹之前住的清苑内。
只是没了风吹,姜灵竹也还是不停地颤,谢怀瑾想到她那双手,丢下一句:“让柳安过来。”
随后步履不停,踹开卧房门将人抱进去,轻轻放在椅子上。
一路疾驰,那件裹在外面的外袍沾了许多雪,被风吹的冰冷,谢怀瑾随手掀开,又去将房门关上,肆虐的风雪被阻挡在外,他转身,询问道:“好些了么?”
姜灵竹垂着脑袋,点头。
谢怀瑾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又问:“衣柜在哪?”
姜灵竹没抬头,随手指了个方向。
谢怀瑾看着她血迹斑斑的手,有些不忍的别开视线,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凝望片刻后他眉眼间染上几丝愠怒。
他原本是想找件厚衣服给她换上,可柜子里最厚的一件斗篷都薄得可怜,连王府下人过冬的衣服都比它厚实。
谢怀瑾又想起她在马车里说在家中日子难过,当时只以为是指议亲一事,现在看来远不止如此。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身上的伤,谢怀瑾深深看了眼衣柜内不过半柜子的衣裳,转身将床上的被褥捞起。
“还冷么?”他把被子盖在她腿上,问道。
姜灵竹顿了须臾,轻轻摇头。
谢怀瑾察觉她此刻情绪有些低落,可明明在马车上她还炮仗似的骂人,思来想去,估摸是搂着他那一小会碰到了伤口,他有些担忧:“很疼?”
姜灵竹还是摇头,一言不发。
谢怀瑾更觉得不对,望着她从进门就没抬起过的头顶,眼眸微眯,低声道:“阿竹,你怎么了?”
姜灵竹简直要烦死他了,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问东问西,好像很关心她的样子,好像刚刚骂她笨,不许她抱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更用力的咬着唇瓣,血腥味漫在口腔将哭声止住,眼泪却吧嗒吧嗒落的更凶。
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眶酸的厉害,她不敢停,于是一直缓缓摇头。
“阿竹?”
“阿竹?!”
“阿竹!”谢怀瑾双手捧住她的脸,原本只是想让她停下,却不料摸了满手冰冷的濡湿,他一怔,连忙抬起她的脑袋,“哭什么?”
一张满脸泪痕的小脸映入眼眸,谢怀瑾瞳孔微缩,看着那已经被血染红的唇瓣,心脏似乎也破了一角,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少女垂着眼,也不看他,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却紧咬着唇瓣,不愿意哭出声来,神情委屈又倔强,谢怀瑾唤了好几次让她松开,别咬,她反而更用力了。
“阿竹。”他将手递到她唇边,“实在想咬就咬这,成么?”
姜灵竹抬起眼帘看他,瞳孔被泪水洗刷的清亮,那一眼含着无数委屈和气愤,随后恶狠狠的张嘴咬住他的手。
但她没敢咬下去。
怎么敢咬,这可是王爷,是能主宰她生死富贵的人。
牙齿似乎都在发颤,姜灵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31章 阿竹别怕
她嘴里还轻咬着半边手掌,呜咽声闷在唇边,眼泪犹如泄闸的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落在谢怀瑾的手背上。
明明是微凉的液体,却比滚烫的开水还要灼热,那一霎那男人眼里杀气弥漫,可抬手拭泪的动作却眷恋温柔,他轻声问:“要杀了李颂么?”
姜灵竹哭声顿了一瞬,随后呸呸两下吐掉他的手,眼眶含泪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息后她张嘴,哭声嚎啕。
她哭得撕心裂肺,谢怀瑾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想要哄她,可莫名多了几分怒气,语气不自觉有些紧绷:“你舍不得?!”
“你才舍不得,你你,呜呜呜呜,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一句你全家都舍不得差点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憋回去,姜灵竹哭得更凶,呜咽着喊:“今天要杀李颂,明天就能砍我头,那安医堂还想把我拐卖去深山老林,我就想好好活着而已,就这么难么,你还骂我,我做错什么了啊你就骂我,我不就想赚点钱么,你自己有钱就不让别人也有钱了么,呜呜呜太过分了,我跟你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拼了……呜呜呜呜呜我不敢拼,我拼不过,我活着太难了,太难了啊……”
“等等,阿竹,你在说什么?”谢怀瑾被她这一连串的话说得一怔,“谁要砍你头了?安医堂又怎么会拐卖你?我何时骂你了……好好好,我的错,阿竹不哭了好么?”
温声软语哄下去,姜灵竹的眼泪半点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哭嚎的更大声,谢怀瑾一个头两个大,颇有些手足无措,一边忙不迭给她擦泪,一边继续哄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若不想杀他们,我就找别的法子惩治,总不会叫你忍着委屈度日的,还有,你既然嫁给我,那我的钱权也就是你的,你难不成还要同自己拼了么,好阿竹,不哭了……”
“真的么?”姜灵竹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句话断了几次句,“你,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么?你的钱都是,都是我的?”
“自然是真的。”谢怀瑾松了口气,抚着她的脸,拇指拭去泪珠,轻声道,“靖王妃的玉章不是放在你房中么?拿着它,整个靖王府随你调动差遣。”
姜灵竹依稀想起来她妆奁中确实有一块和田玉所制的玉章,只是没想到那东西权利这么大,她还以为就是个装饰品。
但最重要的不是权利。
“包括库房也随我调动么?”她瘪着嘴,睁着湿漉漉的眼盯着谢怀瑾,大有他说个不字就继续哭得架势。
谢怀瑾有些好笑,又觉得心疼,解下一块令牌系在她腰间,揉了揉她的发:“嗯,包括我……我的私库,都随你调动。”
姜灵竹低头,看着那块意味着无上富贵的黑乎乎的牌子,明明该高兴,心里却酸的更厉害,她吸了吸鼻涕,哽咽着小声喃喃:“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把我当什么了……”
“我将你当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谢怀瑾又问,“阿竹,我如何打你骂你了?”
他是真不明白,但姜灵竹话里话外的怨气不似作假,他只好问个清楚:“是昨日说你太……太敏感了?”
“不是,不是!”姜灵竹脸色骤然爆红,又急又羞的反驳,“你刚刚才说的,都忘了吗!你说我笨的像猪一样,没长脑子,愚不可及,还让我别碰你,说我身上脏,一点也不想跟我接触,让我以后都离你远点,离的越远越好,还说……”
谢怀瑾听不下去了,蓦然探身将她抱在怀里,语气无奈:“阿竹,你这张嘴……也太厉害了些。”
平时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生起气来不仅能骂的李颂哑口无言,还能将他的话给扭曲成另一种意思。
男人身上的气息全方位的将她笼罩,姜灵竹瘪了瘪嘴,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她歪头,眼泪蹭在他肩膀上,说话时鼻音浓重:“哦,还说我嘴臭。”
“……”她是打定主意要歪曲事实,谢怀瑾不再同她废话,将她脑袋捞起,对着那张染着血的唇瓣吻下去。
唇被咬破了,他也不敢用力,只浅浅相贴,轻柔舔舐,血腥味混着眼泪的咸在舌尖晕开,他尽数吞下,又轻巧的撬开她的齿关,寻着她的舌纠缠不断。
直到姜灵竹身子发软,唇齿中溢出暧昧的嘤咛声,他才从她口中撤离。
“还胡说么?”他低哑着声问。
姜灵竹气喘吁吁,脸上红晕弥漫,听到他带着情欲的问话,哪里还敢说什么,但又觉得委屈,一双哭红的眼带着怨看他。
谢怀瑾头疼的低叹一声:“阿竹,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姜灵竹顿了须臾,嗓音发闷:“那你不让我抱,还说我笨,我总没冤枉你吧。”
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往下落,她有些烦躁,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又要哭。
她胡乱抬手抹去眼泪,可下一秒手腕被男人抓住,她挣了两下挣不动,又忍不住生气:“做什么,我又碍着你了么!”
谢怀瑾拧着眉,另一只手帮她擦泪,语气低沉:“不疼么?”
“什么?”姜灵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