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化开干枯的血迹,掌心晕开一朵朵血花,瞧着触目惊心。
痛觉终于从各种情绪堆积的漩涡中冲出,传递到大脑里,姜灵竹这才感受到掌心火辣辣的刺痛,以及身上各处的不适。
“都这样了还想抱我,难道不笨么?”谢怀瑾将她的手轻轻放下,手指停在她唇边,轻轻摩挲,“把自己咬成这样,不笨么?”
“以为我会不要你,嫌弃你……阿竹,你真的有点笨。”
“……你才笨。”姜灵竹后知后觉的明白他那声笨说的是什么,让她放手又是因为什么,看着他刚刚系到腰间的牌子,心里的酸涩像是找到了出口,眼泪点点滴落:“你不问我为什么在外面么?”
“我知道。”谢怀瑾抱住她,唇眷恋的在她发边轻吻:“阿竹,我都知道。”
知道她密切关注着柳安的消息,才会在听说他带了神草回京时急切的想要买回来给他个惊喜,为了凑足银两又忍痛卖了同葬棺。
也知道她听到那两个小厮说的话有多生气……不,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害怕。
怕到等不了雪停,顶着冷风在飞雪中狂奔,只为了替他求来一线生机。
谢怀瑾声音更加温柔:“阿竹,别怕。”
第32章 震惊全家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姜灵竹趴在他怀里,没说话也没挣扎,格外安静。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耳边又传来一声:“别怕。”
脑海中那根弦彻底崩塌,她哽咽着哭泣,手指紧紧抓住男人腰间衣料,却还是因为后怕而颤抖。
“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她埋进他怀里,哭喊声委屈至极,“谢怀瑾,我差一点就回不来了,他要把我卖到深山老林去,还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我跑的时候还摔了,好疼,呜呜,手疼,胳膊疼,腿也疼,我好害怕,呜呜呜……”
“他是谁?”谢怀瑾眉头拧的死紧,再次动了杀心,声音却听不出端倪:“李颂么?”
“不,不是。”姜灵竹哭得直抽抽:“是那个安……”
“王爷,柳神医到了。”
屋外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姜灵竹的话,听到柳神医时她身子一僵,随即不可置信的推开谢怀瑾,指着门外结结巴巴的:“他他他他他……”
谢怀瑾见她话都说不利落了,连忙唤人:“让他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花花绿绿的衣服率先捕捉住人的视线,姜灵竹吓得打了个哭嗝,终于把那口气顺下去,急急喊道:“就是他!谢怀瑾,就是他,快让人把他抓起来!”
谢怀瑾怔了怔,冷冷睨了柳安一眼,扭头安抚着姜灵竹:“别怕,他不会卖了你,也不会将你剥皮抽筋。”
这话既是在安慰姜灵竹,也是在让柳安自己解释清楚,但柳安也傻了:“什么剥皮抽筋?”
好一通折腾后姜灵竹才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觉得柳神医这个名号熟悉了,因为他就是当初说谢怀瑾药石无医,活不过二十五岁的那个神医。
最后一件让她害怕委屈的事情也消散了,眼泪终于不再往下掉,她吸了吸鼻涕,好奇的问:“所以真有神草?在哪呢?”
“啊,有。”柳安看了一眼谢怀瑾的腿,没再继续回答,但姜灵竹已经猜到了答案。
怪不得残了多年的腿突然就能站起来了,原来是吃了神草,那可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草啊!
她心头一颤,惊惧慌乱惋惜震惊等等情绪翻涌,一句问话脱口而出。
“所以他明年不死了吗?!”
柳安:“……”王妃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姜灵竹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急忙看向谢怀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
“我知道。”谢怀瑾今天说了无数次这句话,这会已经驾轻就熟,“我都知道。”
姜灵竹直觉他自己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但她一时也找不出来理由,索性顺着他的话跟着点头,露出感动的神情:“你知道就好。”
只要不是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没法守寡当单身富婆就行。
虽然……虽然他挺好的,但跟一辈子的自由富贵比起来,孰轻孰重姜灵竹还是分得清的。
姜灵竹看了眼正在给她上药的男人,他垂着眼睑,眉间紧锁,动作小心细致,像是怕弄疼她,周身冷淡尽数褪去,眼下深红泪痣也得温柔起来。
“疼么?”他轻声问。
姜灵竹骤然回神,心脏一刹那狂跳起来,她略显慌乱:“不疼,不过有点疼,还行,能接受。”
说完她就低下头去,盯着那块黑色腰牌,心跳才渐渐慢下来。
方才居然看呆了,果真男色误人,这样下去大事不妙。
她皱起眉头,决定做点什么巩固自己的寡妇心。
谢怀瑾只当她是疼的,动作间更是小心,一直到夜九取了件新衣服回来,他才将两只手都处理好。
姜灵竹举起被包扎的严丝合缝又不显臃肿的手,再扭头瞧一眼厚实的新衣,最后将目光放在腰牌上。
区区糖衣炮弹,她抵抗的住!
……
姜府膳厅,从姜方海到孙氏再到姜雪兰,以及伺候的下人们,全都以三秒一次的频率打量着今日回门的大小姐和新姑爷,每看一次,眼里的震惊不解就浓一分。
实在没法不震惊啊!
早上还坐着轮椅来的靖王,刚刚居然是自己走进的膳厅,据说是喝了柳神医飞速送来的神药治好了双腿!
至于不解……
姜雪兰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还好么?”
早上还好端端的,一转眼就坐着轮椅被推进来了,说是去给她取礼物的路上摔了一跤,手破了腿也摔伤了。
姜灵竹实在不好意思解释她就是膝盖蹭破一点点皮,谢怀瑾非让她别乱走动给她按轮椅上了,只好干笑一声:“还好,别担心。”
姜雪兰这次倒没跟她唱反调,毕竟是为了给她拿礼物才摔的,虽然那礼物据说也跟着摔碎了,但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一直到将人送到姜府门口,她才想到什么,哎呀一声拉住她的手,塞了个荷包过去:“我差点忘了,这是珍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新婚那日忘了给你。”
姜灵竹一听是刘珍珍给她的,就想起那个害她失身的玉势,直觉这荷包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拒绝,只能揣到袖子里:“替我谢谢她。”
再三告辞后她才在谢怀瑾的‘帮助’下上了马车,好在马车里不用再坐轮椅,她坐在软榻上,谢怀瑾就在她旁边,也不像来时一般看书,就只盯着她瞧,害她想背过身看看荷包里是什么都没机会。
可她又实在好奇,又怕刘珍珍又给她塞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假装暖手,手探进袖子里摸到荷包,感受着里面是什么。
圆圆的,硬的,形状不大,她想了想,将荷包的系带松开,手伸进去摸了摸,有点像装口脂的瓷罐。
一个瓷罐怎么也不会比玉势还要命,她松了口气,手也跟着拿出来。
但那荷包的系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挂在她手上包扎的棉布上,这一拿荷包跟着被抽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掉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
确实是个瓷罐,姜灵竹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在谢怀瑾疑惑的目光中坦然自若的捡起来,大大方方的将挂在手上的荷包取下来,笑道:“刘小姐送妾身的小玩意儿,妾身等不及回府,想悄悄看看是什么的,没成想惊到殿下了。”
荷包在她手上翻转,一张纸条从里面掉出来,她手上都拿着东西,谢怀瑾便伸手去接,那纸条很小,甚至没有折起,在空中悠悠转了几圈,落在掌心中正好是写了字的那面朝上。
两人一同低头看去。
只见四个大字占满了那本就不大的纸条。
【用在私处】
第33章 何等虚伪
砰。
姜灵竹手猛地一抖,瓷罐再次落地。
好好好,有玩具,还有这药,刘珍珍,你懂的挺多啊!
“殿下别看了。”姜灵竹伸手将那纸条捻走,又弯腰将东西捡起塞回荷包里,面上羞红,“就是普通的药膏而已。”
谢怀瑾手掌还残留着她指尖触碰的温度,有些烫人,连同车内的温度也变得炙热,他不自在的收回手:“嗯……药膏?”
他反应过来,忍不住担忧:“你那里伤着了?严重么?”
他仔细回忆,昨日替她清洗时只看到有些肿,不到需要用药的程度,难不成是里面伤着了?
他如此想便如此问了,姜灵竹听得脸颊发烫,心脏好像又开始乱跳,让她迫切的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应该是、是的,殿下别在意,回去擦些药就好了……妾身好困啊,殿下,妾身想睡一会,可以么?”
她夸张的打了个哈欠,眼皮也仿佛睁不开似的耷拉着,谢怀瑾果然不再说什么,只移坐到旁边,将软榻让给她。
姜灵竹也不跟他客气,躺在上面背对着他闭眼假寐,心里却在戳刘珍珍的小人。
车内炭盆一直没有熄过,温度适宜,软榻上铺着厚实的狐裘,躺上去格外舒适,一炷香后她竟真有了些困意,扎小人的脑内行为也变得迟缓,没一会儿就彻底被黑甜梦乡取代。
梦里是熟悉的金山银山,还多了许多夜明珠,她左摸摸右摸摸,简直乐不思蜀,中途耳边似乎响起了谢怀瑾的声音跟她说了什么,她哼唧两声,干脆的捂上耳朵继续沉浸在富贵梦里。
谢怀瑾无奈,叮嘱春花秋月照顾好她,自己独自去了宫里见太后,被问及姜灵竹怎么没一同来时,他又想到少女睡的杏腮酡红,哼哼唧唧捂住耳朵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嗓音都柔和几分:“孙儿忘了喊她,还请皇祖母见谅。”
太后也不是真要见姜灵竹,只是随口一问,最要紧的还是关心他的腿:“柳神医怎么说?你这腿是彻底治好了么?”
“是。”他又成了那冷冰冰的模样,话也变得少了。
“那……那你的身子呢?”太后有些激动:“是否也好了?”
“对啊,瑾儿,这神药是否将你的身子也治好了?”
谢怀瑾手指几不可查的捏紧茶杯,冲端坐上方的男人颔首:“多谢圣上关心,只是这神药还没那么大能耐,只能将儿臣的腿治好,旁的,还是无力改变。”
太后一听,很是着急:“这,就没别的神草了么?让柳神医再去找找呢!”
圣上也道:“对,让柳神医再找找,只要能治好你,朕许他公侯之位!”
谢怀瑾冷眼看着杯里飘荡的茶水,不用抬头也能猜到那男人脸上的表情是何等虚伪,令人作呕。
他抬头,目光冷冽,语带嘲讽:“若治好了,圣上又许儿臣什么呢?”
圣上被他那眼神瞧的竟有些发虚,起茶杯避开,才道:“朕定然会给瑾儿更多。”
更多。
谢怀瑾心里盘桓着这两个字,直到出了宫门才嗤笑一声:“更多的杀手么。”
“主上。”夜八的声音传来,“云香那边传来消息,有人出了千金,买……您的命。”
“接。”谢怀瑾早有预料,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被盯上的人不是自己:“东西找到了么?”
“还是没有……”夜八顿了顿,忍不住问:“主上,属下愚见,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那东西是不是早就被圣上销毁了?”
“他毁不了。”谢怀瑾冷声道,“继续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