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落35岁还没嫁出去，但陈落一直觉得爱情就是纯粹的，在恋爱中应该是单纯而真诚的，不应该参杂太多的物质。这种理念现在来说似乎越来越不合时宜了，每次陈落跟朋友说自己的爱情观，都会被朋友嘲笑幼稚。但陈落还是对自己的观点坚信不疑，而一个女孩如果从小就缺乏物质，经济条件很差，那就不可避免地会在意这些东西。

　　陈落就不想让晓星被这些影响，所以尽量不提没钱的悲哀。

　　陈落收拾好心情，看着对面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难过的晓星，对晓星说：“晓星，你作业多吗？明早有时间吗？”

　　晓星说：“我作业今晚就能写完，明天就是复习，有时间的。”

　　陈落说：“那明早我带你出去，咱们去商场买几件衣服，再给你买双鞋子。”

　　陈落看到晓星一双旅游鞋已经穿了好久了，鞋子刷得很干净，看得出来孩子很爱惜，但是鞋子有些地方已经开线了，尤其是脚踝的周围那里的鞋帮都已经磨破了。

　　原本陈落还想下周再带她去买，这周在家吃饭需要的食材都买好了，这一出去势必得在外面吃饭。但刚听到这个消息，觉得人生真是无常，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些什么呢？能早做的事就早点做吧。

　　晓星眼睛亮了，看得出来很开心，但是又有点担忧地说：“妈妈，咱们钱够吗？我的衣服够穿，鞋子也没坏。”

　　陈落摸了摸晓星的头，笑着说：“早就该买了，妈妈一直忙也没时间带你去，咱们家钱够，妈妈攒了不少呢。”

　　“真的呀？”晓星一下子快乐了，“那我们明天去哪里啊？”

　　陈落说：“咱们去奥特莱斯吧，那里都是大品牌的，质量有保证。”

　　晓星担忧地说：“我听过那里，好像都是大牌子，那里很贵吧？”

　　陈落冲晓星眨了眨眼，说：“明天圣诞促销，很多打折的，咱们去挑折扣低的。”

　　陈落觉得买些乱七八糟的便宜货，质量不好，样式还差，还不如打折的大品牌。很多品牌打一折两折下来很便宜，不见得贵多少。

　　晓星很开心，说：“妈妈，我好久好久都没有逛过街了，咱们去看看，可以多逛逛少买点。”

　　陈落想，果然女人从小到大都喜欢逛街。

　　晓星嘴角扬着笑容去写作业了。

　　陈落开始收拾东西，把自己的所有衣服收拾一下，再把晓星的衣服也收拾看看，整体看一下，然后做个清单明天都要买什么，一样一样的在手机备忘录上写下来。

　　写完购置，陈落开始制定明天要去的奥特莱斯的攻略，先看乘车路线，再看去过那里的人的评价，因为资金和时间都很有限，不可能一点一点的逛，也不可能花时间看那些明显买不起的品牌，必须看哪些品牌是打折比较狠的，价格可以接受的，在要买的清单后面备注要去的品牌。

　　陈落拿了一张晓星的草稿纸，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再把确定下来的记在手机上。

　　忙完这些，陈落一看表，天哪，过去了两个半小时……，10点半了。

　　晓星那边作业也写完了，正在收拾书桌。看到妈妈终于忙活完了，笑着说：“妈妈，你也太厉害了，坐在那里一下子就两个多小时不带动的，特别特别专心，头都没抬过，你要是读书的话肯定比我读得好。”

　　陈落也笑了，自己学习起来确实是很专心，以前爸妈就总夸她，陈落的学习家里从来没人管，也没见多努力，但是每次考试都特别好，就是专注，每次学习时间不长，但是效率极高。

　　不过这次把这专注的劲头用在购物功略上，也是有点跑偏了，但是当看到密密麻麻的攻略，成就感一点也没少，跟攻克几道高数题的成就感也差不多了。

　　母女俩洗漱完毕，一起上床。

　　睡前，陈落对晓星说：“你明早多睡一会啊，好不容易一个周末，好好睡个懒觉。”

　　晓星说：“妈妈，你也要多睡一会，你平时太辛苦了，肯定都没睡好。”

　　两人互道晚安，关了灯。

　　没几分钟，陈落就听到晓星那边传来了均匀而缓慢地呼吸声，看来孩子学习确实辛苦，已经睡着了。

　　陈落因为睡了一下午，现在还不是很困，一时没有睡意。

　　陈落开始回忆下午朱阿姨的那个电话。

　　15号病床的病人现在到底上没上ECMO呢？医生已经明确告知上了ECMO预后也不好，而上ECMO的费用又承担不起，这种情况下家属该怎么办呢？

　　老爷子原本只是摔了一跤，小腿骨裂，家里人担心家里养的不好，到县城医院住院，结果赶上今年冬天甲流、乙流、新冠、支原体几种病毒大流行，不幸的传染上病毒，造成白肺，紧急地送到省会医院。

　　原本插管治疗已经有起色了，结果又出现肾衰竭，进行透析后，又发现需要输血，医院血液不足，现在情况危急，最后的治疗手段就是上ECMO，不上就随时有生命危险。

　　陈落想起老太太灰白参杂的短发，比较富态的圆圆的脸颊，在老爷子病情有好转的时候，她每天都乐呵呵的，跟每个人打招呼时，眼睛都是笑眯眯的。

　　唉，这人的命啊，女儿的哭泣还在陈落耳边萦绕，她是那么后悔，但决定也不是她一个下的，肯定也经过了全家人的同意。陈落觉得这家所有人肯定都很后悔，当初为啥非得去医院住院啊，就是一个骨裂没必要非得去医院啊，如果呆在家里养，哪有这些事啊，老爷子现在肯定还好好的。但是，谁又能保证老爷子躺到家里就不会生病呢？

　　就像硬币的两面，你只能选一面，你永远无法预知选那一面会发生什么。

　　但如果这一面失败了，人就会不可控制的去想我选那一面没准会更好。

　　3床的女儿不就是这样吗？天天都在设想，如果当时没有插管，她爸爸的身体会不会比插管后又上ECMO的状况更好一些。这个设想弄得她每天都在后悔和自责的边缘。

　　其实选完之后说什么也晚了，再后悔也没用了，但是没用就能不后悔不自责了吗？

　　陈落想起每次过年前陪爸妈去给长辈扫墓的时候，妈妈会哭泣，爸爸眼圈也红红的。周围有很多去上坟扫墓的人，能看到有不少在哭。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哭泣里不止有刻骨铭心的爱和深深的思念，有的哭声里可能也有历经多年仍无法释怀的后悔和自责吧。

　　陈落想起一句话：爱就是常觉亏欠。

　　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总想为他（她）多做些什么。尤其当这个人永远离开你的时候，你想起他（她）的时候，永远是你曾经做错了哪些事，你曾经不应该做哪些事，你本应该去做哪些事。一件一件的全是亏欠，全是内疚和自责。

第21章 12月24日（上）

　　第二天，陈落睡到9点多才醒来，昨晚辗转反侧，想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晓星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忙活。

　　陈落心想，这孩子也太勤快了，每次醒来，她都在厨房。

　　陈落穿好衣服走过去，看到晓星正在煎鸡蛋。

　　晓星见到陈落就说：“妈妈，你起来啦，我记得你说今早吃鸡蛋和面包，我看你买了面包，我煎两个鸡蛋，这样咱们现在就可以吃饭了。”

　　陈落笑着说：“你可太能干了，我去把牛奶倒进杯子。”

　　陈落昨天回来时在超市买了两袋牛奶，现在剪开倒在两个杯子里，这种牛奶保质期都不长，买多了怕放坏了，家里冰箱也小，陈落就打算每周回来时买几袋就行。

　　陈落昨天在网上下单了一箱盒装牛奶，说是今天上午送到，她准备让晓星拎着去学校喝，每天补充营养，盒装的保质期也长，网上还有活动，价格比超市便宜。

　　两个人吃完早饭，收拾利落后，开开心心的出发逛街了。

　　一路上，陈落带着晓星坐地铁倒公交的，顺利的来到预定地点。

　　今天是圣诞前夜，商场里张灯结彩的，商场门口高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闪闪的装饰品和礼物。商场里面也有很多小的圣诞树，和包装精美的礼物盒。

　　商场里还挂满了很多迎双旦促销的活动海报。

　　原本陈落还惦记着只买必需品要节省的原则，到了商场就有点放飞自我了，看到一折二折的，就走不动道了。

　　给自己和晓星都买了内衣、袜子、卫衣、运动裤、运动鞋、羽绒服、帽子、围巾。两个人手上提了一大堆袋子，晓星一开始还挺高兴，到后来有点胆战心惊了，不停的说着：“妈妈，我的衣服够了，不用给我买了。”可是陈落充耳不闻，最后看陈落在大衣那里有点看来看去，还取了一件韩款的带帽米色牛角扣大衣让她试试，她使劲的拦住陈落：“妈妈，妈妈，别买了，太多啦。”

　　陈落恋恋不舍的放下那件大衣，说：”这件多好看啊，你穿肯定好看。“晓星说：”我不要啦，我的衣服够了，我就穿这件新羽绒服就行，那件肯定没有这件暖和。’

　　陈落看着晓星着急的样子，也冷静下来了。算了算钱，哎呀，把原主的存款花了不少出去了。原主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年，一共就攒了2万多。一下子被她造没了3000多。

　　不过真的都不贵，最贵的羽绒服打完折才400多，运动鞋打完折不到200，

　　卫衣她给自己和晓星都买了两件，晓星买的是带帽的，买了两件，孩子可以轮换着穿，她买的是无帽的那种卫衣，主要是因为在ICU门口，穿这个睡觉比穿毛衣什么的要舒服很多。一件100多，质量都还很好。

　　她给自己和晓星买的都是运动裤，又舒服又方便，孩子穿上也不过时。

　　还买了内衣，这个不需要花哨，但尺码一定要合适，还要纯棉的，穿着得舒适，尤其晓星正长身体，内衣早就不合适了。原主的内衣更是一直在凑合，尺码和质量都不行，陈落早就受不了了。

　　袜子要买有棉质带一些弹力的，两人每人3双，陈落要了黑色，晓星选了灰色，两个人好区分。陈落买袜子一直都是同款同色，万一有一只破了个洞，只扔一只即可，不用报废一双。

　　陈落想起以前，自己一件大衣就3000，一件毛衣都上千，爸爸还说：就要买贵的，贵的一件顶一件，什么时候穿都是一件好衣服。

　　陈落想起爸爸，突然有些伤感，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好不好。

　　晓星看到陈落突然不说话了，以为是自己拦着陈落不让她买东西，陈落不高兴了，看来自己确实做的不对，以前从来没见到过妈妈来商场，总是一件衣服穿好多年，实在需要了也是在超市或者夜市摊上买便宜的，难得妈妈这么有兴致的买衣服，正在兴头上，被她打断了。

　　晓星惴惴不安的对陈落说：“妈妈，对不起，要不然你接着买吧，我不应该拦着你的。你的衣服太少了，我的衣服真的够了，但你的衣服太少了，应该再买一些。”

　　陈落看着有些惶恐的晓星，笑了，安慰的说：“不是你的错，确实也买够了，妈妈一下子收不住手，幸亏你提醒我了。”

　　晓星说：“妈妈，你不是生我的气吗？我看你不太高兴。”

　　陈落赶紧编了一个理由说：“嗯，我是因为不想回家做饭了，你看啊，都1点了，又提这这么多东西，回到家得两点多了，我是在发愁中午饭怎么办，要不我们在外面吃吧？”

　　晓星眼神一下子又亮了，说：“妈妈，真的啊，能在外面吃饭？”后来又想到了什么，说：“妈妈，你累了，要不然我回家给你做面条，我会做面条。”

　　陈落知道孩子又担心钱的问题了，想了想，原主好像带孩子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很少，即使吃基本也是一碗面条，即使是面条，孩子也挺高兴的，总觉得和家里不一样。

　　陈落试探着问了一下：“吃披萨行吗？”

　　晓星说：“我们班班长过生日时，请我们全班吃披萨，中午定了十个披萨送到班里，我吃了两块，真好吃啊。不过，妈妈我听说，披萨挺贵的，咱们吃个便宜的吧，去年咱俩吃的那家面条也挺好吃的。”

　　陈落看着晓星，这姑娘太懂事了，但是，贫困已经深深地刻在孩子的脑海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是穷人家的孩子。

　　陈落认真的对晓星说：“妈妈能提出来吃这个，就说明咱们可以吃这个，钱的问题是妈妈要考虑的，不是你要考虑的，下次不要再说太贵了吃不起这样的话，行吗？”

　　晓星想了想，迟疑着点了点头。陈落想，让孩子能没有这样的精神负担任重而道远，自己后面还得努力。

　　商场里就有一家披萨店，两人进去后，在手机上团购了双人套餐，有一个6.8折的优惠，算下100元出头，量还挺大。

　　晓星狼吞虎咽地吃着，边吃边夸：“真好吃，比那天中午班长定的还好吃。”

　　陈落说：“那肯定了，这是刚做出来的，你们那个做出来送过去，路上耽搁那么久，肯定不如刚做出来的好吃。”

　　套餐里有披萨，有意面，有鸡翅，有沙拉，有饮料。

　　晓星每种都觉得好吃，陈落也觉得好吃，毕竟是好久没吃了，两人都顾不上说话了，最后吃的一点不剩，两个人都感觉撑的要命，对视了一眼，笑了。

　　晓星说：“妈妈，我今天特别高兴，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陈落没说话，微笑着看着晓星。

　　晓星接着说：“我今天跟妈妈逛街，买了这么多这么多好看的衣服裤子鞋子，还一起吃了披萨。妈妈一直都是微笑的，没发脾气，没催我学习，也没愁容满面。这都是我以前梦里才出现的情景。”

　　“妈妈，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我掐你一下吧，让你知道是不是在做梦。”陈落作势要掐晓星。

　　没料到晓星没躲，真的把胳膊递了过来，“掐吧，妈妈，我真怕是在做梦。”

　　陈落也没客气，直接上去掐了一把。

　　晓星“嘶”了一声，捂着胳膊，看着陈落：“真疼啊。”

　　不过，虽然是埋怨，但是嘴角还是压不住的上翘。

　　陈落说：“咱们走吧，到家得3点了，妈妈6点得赶回医院。妈妈现在算是看开了，活得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以后妈妈会努力让你一直这么开心的。”陈落边说还不忘解释一下自己最近变化的原因。

　　“那咱们可说好了，你不能再变回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不开心了。”晓星说。

　　“好。”陈落答应。心想，好在这孩子一直住校，和妈妈相处时间并不多，每次回家，也都是学习，母女之间交流很少。妈妈突然有些变化，尤其是向好的变化，孩子也就欣然接受了。也就短短两周，孩子也有了不小的变化，话也多了，笑容也多了，看起来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