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大河以南,临河大队因为有这些挣钱的厂子在,他们大队的工分兑换钱的数目,都比同样为大河以南的其它大队,要多上三倍不止。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讨好她的大女儿,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
巴掌大的小兔崽子说是送礼,完全够不上,说是没送礼,偏偏他还带了这么个玩意儿过来。
收到丁书记拜年礼物的许明月简直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丁书记很会送礼。
要是真送兔子、送其它山上的动物肉,她还真不会收,可当他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递给阿锦。
丁书记发现许明月想要拒绝,就像随手给家里晚辈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一样,说:“山上捡的,又没有肉,就给阿锦玩了。”他顿了顿,问阿锦:“是叫阿锦吧?”
巴掌大的小白兔把阿锦稀罕的不行,可妈妈没发话,阿锦也不敢去接,只眼神期待的看向许明月。
许明月心知肚明,便问丁书记什么事,丁书记这才说了来意。
许明月心中早有将整个大河以南全部纳入到通电计划当中,自然不会拒绝,丁书记还以为他是送礼送成功了,高兴的不行,结果晚上回来,就看到他十二岁的侄孙子丁国强,抱着一只小兔子回来了,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他送到许书记家的那只么?
蒲河口的通电,使得整个蒲河口都处于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已经不常来的许明月,难得的每天都来蒲河口,给攻关30万千瓦发电设备的研发的专家们送年货。
一筐咸鸭蛋、一条条鲜鱼、鸡、鸭,这些他们在城市里都少见的东西,被她一船拉到了蒲河口的养猪场,足以让陈卫民教授他们过一个丰厚的肥年。
腊月二十那天,蒲河口那边,自刘主任过来批斗之后,已经在蒲河口干了半年农活的魏兆丰,终于收到了家人发回的电报,家中老人病危的通知,需要魏兆丰回京探亲一趟。
许明月直接将电报给了魏兆丰,也没有卡着不让他回去,而是顺利的打了证明,放他回去。
他虽然被关在蒲河口干农活,挑堤坝,但他的实际粮食关系还在临河大队,他的身份依然是上山下乡,插队到临河大队的知青。
魏兆丰的离开是悄然的,没有在蒲河口和临河大队掀起任何波澜,甚至临河大队的知青和队员们,都不知道曾经除了孟技术员外,长的最俊的小伙子,已经离开了蒲河口,家家户户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和能过个肥年、好年的兴奋当中。
阮芷兮倒是想去蒲河口看她,可见过她同学执掌的劳改队,本能的害怕那里,又因为对魏兆丰心怀愧疚,不敢相见。
一直纠结到年前,阮芷兮没去,叶冰澜去了。
叶冰澜先是去了许明月家里,给她递交过来一份清晰详尽的计划书。
很明显,对于临河大队的茶叶销售问题,她是做了详细的调查的,计划书中的细节做的比她爹妈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穿越过来带的商场,是高级商场,里面的东西全都是属于奢侈品,茶叶也是,里面很多包装的无比精美的茶叶茶具。
在叶冰澜的计划书中,在茶博会中展销的不光只有茶叶,还有茶具,还有极具观赏性的功夫茶等,甚至她还提出引进一些这个时期先进的炒茶设备和真空包装机器。
真空包装的原理实际上非常简单,这样的机器和包装材料这个时代已经具备,只是需要一些人脉和途径运到国内而已。
关键是,她的商场空间里,就有类似的收缩包装机、外抽是包装机、保鲜膜包装机等,甚至超市的茶叶区,还有现成的炒茶机,连各种相关的配件都有,绝对属于这个时代的领先技术。
此外,各种已经成熟的茶叶外包装,也有很多。
若是现在的木匠、陶瓷厂,无法根据设计图,生产出他们想要的茶叶罐造型,还可以直接出具模型,让陶瓷厂和木工照着样子定做。
她已经来到这里快满两年,这两年她都还没见到她的父母,她也担心父母在蒲河口的情况,在观察了近一年临河大队和许明月之后,一直秉持低调做人的她,这次终于主动找上了许明月。
许明月不知道她和叶守成之间的关系,在看到叶冰澜递交上来的计划书后,颇为意外的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这上面所有列出的计划和设备,你去跑?”
她不知道叶冰澜的家世,只以为她家在城里相当有人脉,倒也没觉得奇怪。
下乡的知青中,能人和家世地位极高的人,多的是!
叶冰澜有些忐忑,深怕许明月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她走什么途径帮她把这些设备运过来。
没想到许明月只是点点头,说:“行。”她看着叶冰澜,“看情形你是不太想当老师,有别的追求?”
若是想安安分分的当个老师,就不会在年底快过年的前几天,给她交来这么一份计划书了。
这份计划书的提交时间很有意思,若是她看不上,按照当地的风俗,看在马上要过年的份上,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同时,年后就是新的一年茶叶采摘的时候,她想要做成计划书上的事情,现在就要立刻准备起来了,不论是茶叶包装,还是真空设备机械这些,甚至后续的一切对外贸易,她全都写的很具有操作性。
许明月对人才向来是求才若渴,这么个偏僻的穷地方,若不是遇到城里知青们上山下乡的政策,可能一辈子都碰不上城里来的人才们,况且他们在乡下也没几年好待了,自然是要人尽其用,只要你敢秀出才能,许明月就敢用他们,提拔他们。
当然,叶冰澜想要就这样拿到正式干部的身份,是不可能的,她是先作为许明月的秘书,茶厂对外经营处干事的身份,进入了茶厂工作。
茶厂里人不多,除了茶厂负责人夏云芝,茶厂总技术工江芸香外,还有两个炒茶的技术工,剩下的,就都是吴城那边刘主任和周县长安排下来的人。
刘主任的人安排到茶厂,一是为了夺权,二是为了争夺茶厂的利益。
而周县长安排下来的人,主要是为了看住这些人,让他们不要在茶厂内搅风搅雨,耽误茶厂日常运作。
原本刘主任安排来的人是想要好好大展身手一番的,结果满怀期待的来,跟着茶厂的人往国营茶厂那边走了一圈,他们临河大队的茶叶,居然是连品牌名字都没有,正式包装都没有一个的,市面上价值最低的散茶,他们出去都不好意思说,他们是临河茶厂的人。
将茶厂的事情跟刘主任一汇报之后,刘主任皱着眉头虽觉得茶厂的利益应该不止这些,可他是擅长搞权力斗争的人,并不擅长经营,他手下的一群红小兵们搞破坏,各个都是一把好手,搞建设,没有一个成的。
见茶厂利益微薄,后面他们除了每次查账的时候都跟着来茶厂,平常基本不到茶厂来了。
尤其是天气逐渐寒凉了之后,就更不愿三天两头的来河面上喝西北寒风了。
临河大队的气温比吴城要低好几度,河面上更是寒风刺骨,他们日常都不太愿意来临河大队,更别说冬季了。
刘主任的人不来,周县长的人也都省了事,他们也不来了。
现在日常经营临河茶厂的人,依然是夏云芝和江芸香,现在多了个对外经营贸易处小干事,叶冰澜!
第351章 至于开春采茶季招的采……
至于开春采茶季招的采茶人, 那都是只有茶叶季才招的临时工,算不得茶厂的正式工人,所要支付的薪资倒也不多。
叶冰澜当上许明月的助理兼秘书后, 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来年开春之前, 把茶叶真空包装厂先建起来。
既然叶冰澜说真空包装厂中的设备她能想办法弄到, 许明月便没有操心这件事, 只以为她有渠道。
不过叶冰澜却和她提了另外一件事:“许书记,咱们大队目前已经建成的厂子有养鸡场、养鹅场、养鸭厂、米糠分离厂,除去用电大户临河小学外, 今年咱们村新增的通电用户家庭有二十六户,而据我计算,咱们大队的水电站使用的发电机是750千瓦的水轮机和两台256千万的发电机联合发电, 年底这段时间,因为村里用电量加大, 米糠分离厂每天七至八个小时工作,光是年底这段时间, 咱们大队的停电次数,就已经高达十六次之多。”
原本还在看今年整个水埠公社收成和各个大队上交的公粮数量数据的许明月放下了手中文件,抬头看向了叶冰澜。
叶冰澜有些忐忑, 可表面上还是装作平静又自信地说:“虽然每次停电, 都及时的派人去修好了电, 但如此频繁的停电, 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不用她继续说下去,许明月也懂了,可叶冰澜怕许明月这个自学成才,连小学都没有读完的书记不懂, 依然硬着头皮说:“这说明,咱们大队的水电站,目前的瓦力,只能勉强供应临河大队和三个养殖场的用电,加上米糠分离厂,就有些勉强了,如果再加上茶厂和真空包装厂的话,恐怕会支撑不住这么多厂子的电力运行!”
今年的临河大队采用了稻田养鱼的种植方式,这种种植方式,不光给临河大队多增加了八十万斤渔获,也使得临河大队的稻谷产量,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百分之十。
别看百分之十不多,若是原先每亩水田的稻谷产量是四百斤,近八千亩良田,所增加的粮食产量就有三十多万斤。
除去交上去的公粮,今年临河大队几乎是家家户户大丰收,不光是稻米和渔获家家户户分了个盆满钵满,他们的工分价值也是周围所有大队,乃至整个水埠公社下面的所有大队中,都首屈一指。
粮食的丰收,也让原本早晚都喝粥的人家,终于敢一日两顿的吃大米饭了,这就导致,年底这段时间,糠米分离厂的机器,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在工作。
糠米分离厂的机器用的电多了,自然会导致临河大队的停电。
以至于这段时间,总是三天两头的停电,一停电,整个临河大队的人就全都往大队部连着荒山到临河小学的这条路上跑,为的就是看看大河对面的炭山灯还亮着不。
要是大河对岸的炭山灯还亮着,那就不是总电路出了问题,那要维修的就是他们临河大队的水电站设备,要是总电路出了问题,那只修他们临河大队的水电站发电设备也是没用的。
每次只要一看到大河对岸的炭山灯火璀璨,临河大队的年轻人们就会争相奔走,大声呼号:“炭山没停电,是我们临河大队停电了,大家伙儿等一等,估计电工已经去水电站去修了!”
这要是炭山也停电了,那没有个一两天,电是不会来那么快的。
年底因为停电停的多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是糠米分离厂,每日不停的运转机器,给源源不断来糠米分离厂除糠导致的,还以为是大队部新增了二十多户人家用电导致的,毕竟之前一整年,村子都很少停电,怎么年底这段时间老是停电,就一到停电的时候,就有人骂那新增的二十多户人家:“当初大队部那么劝你们通电,你们不通,现在好了,看到别人家里有电灯,眼红了,通上电了,连带着我们都整日停电!”
就连后面这些停电的人家,都以为是他们的原因,被骂的在家里都不敢出来,生怕大队部的干部们迁怒到他们。
许明月和叶冰澜接触还不多,对叶冰澜还不太了解,见她一副自信满满,专业秘书的模样,不由问:“你的想法是?”
“书记,我听说蒲河口已经研发出了330千瓦的发电机了?”叶冰澜语气十分柔和,生怕自己语气太过激动,让许书记觉得她是在质问她。
许明月点头,“是这样。”
叶冰澜怕自己的语气像是质问,夹着嗓子,声音越发的轻柔地建议道:“不知道这个330千瓦的发电机是否能量产?如果能量产,或者有多余产量的话,可否在临河大队的水电站增添最新的330千瓦的发电机?若开春后茶厂要新增炒茶机器和真空包装机,一年之中,茶叶的生产和包装都会集中在春天这几个月,到时候必然会大量的集中用电,若不趁着现在春季还未来临,尽快解决临河大队的电力不足的问题,那么到了开春之后,茶叶生长季节,恐怕又会耽误一年。”
茶叶厂去年已经耽误一年的事,通过一年观察与打听的叶冰澜早已经知晓,她大致已经了解到许书记是个做实事,讲究效率的人,故而拿恐会耽误茶厂生产与前景说事。
许明月点头表示认同,不过她还是说:“目前为止,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还八字没有一撇,你确定能在茶叶生长之前,及时把这些设备采购回来?”
叶冰澜用力点头:“我确定!”不过,她还是补充了一句:“即使我现在无法采购到炒茶机和真空包装机这些设备,临河大队未来建厂子也只是时间问题,电力不足的问题始终是要解决的,早解决比晚解决好,有备无患!”
许明月笑了一下,看着叶冰澜浑身都是干劲的脸,夸赞道:“好,这件事我会去沟通的。”
见叶冰澜站在她面前,还没出去,不由又看向她:“还有事?”
叶冰澜这才小声且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的目的:“书记,我能作为您助理和秘书的身份,跟着您一起出去办事吗?以后的事情总不能您全部亲力亲为,总有用到我的时候,趁着现在不忙,我跟在您身后多露露脸,我想着今后也能多为您分忧。”
尤其现在是冬天,河面上寒风刺骨,想要从临河大队骑车去水埠公社,或者去蒲河口,或者别的地方,地上雪有一尺厚,也是不容易。
许书记一个刚生产完几个月的还在哺乳期的人,寒冬出去确实不方便,但如果让她去,她一个年轻人,自然是不怕苦不怕累,愿意为许书记分忧。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但相信许书记能明白她想为许书记分忧的心。
她睁大了双眼,一脸真诚的看着许明月。
许明月也确实不知道她还有别的小心思,只以为这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心怀壮志,满腔热诚,便点头说:“行,你想跟着就跟着吧,记得多穿点衣服。”
若说山边上的气温比外面要低三四度的话,那河面上比山边上还要再冷上几分,且是那种如钢针往你骨头缝里钻的湿冷。
叶冰澜心中一喜,忙敬了个礼,大声说:“是!谢谢书记的关心,我一定会好好做事,绝不辜负书记的期望!”
说着特别兴奋的跑出去了,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兴奋的握拳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来这里两年了,她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进入蒲河口劳改农场,看看她爸爸妈妈了,也不知道她爸爸妈妈如何了。
在她的幻想中,她过去养尊处优的爸妈,经过两年的劳动改造生活,现在应该是满头蓬乱的头发,因为劳累而佝偻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冻的耳朵和手脚都开裂,是极需要她这个女儿去拯救的。
她这样想,她的父母叶守成、苏婉英又何尝不这样想?
他们的女儿过去哪里会种田、割稻插秧?一整个双抢下来,他们两个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也只是喝咖啡的两个人,累的连腰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晒的都跟黑煤球一样,整个冬天,都躺在床上,不想干任何事情。
可不干还不行。
他和妻子至少还因为许明月交给他们的任务,除了双抢那两个月是和老天爷抢时间,必须把地里稻子全部抢收回来,再紧跟着补种上秋种以外,其它时间,别人还要去挑堤坝,他们夫妻俩,一个设计画画,许明月交给她的设计图纸,跟木匠沟通每个细节,一个跟着许凤翔跑邻市的陶瓷厂,去定做陶瓷茶叶罐子和茶具。
相比较蒲河口双抢完还要接着挑堤坝的犯人们,他们夫妻俩的日子也不知道好过了多少。
可下雪天,他们躺在温热的火炕上时,就会忍不住去想他们的女儿。
他们如今在蒲河口待的时间长了,和本地人接触多了,自然也就了解了,本地常用的床是高家床,一般人家是没有火炕的,也不种棉花,市面上更是买不到棉花被的。
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们的脑海里,全是只带了一点行李的女儿,冬季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躲在满是稻草的床上的凄凉场景,还有自己原本白皙漂亮的女儿,在经历过两个双抢的农活后,晒的和本地姑娘们一样黑的模样。
他们都怕自己见到女儿都认不出她了。
越是想,夫妻两个就越是心酸,恨不能抱在一起痛哭一顿。
和他们一起下放来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人人都在为许书记做贡献,只有他们二人,像个废物似的,在蒲河口连农活都干不好,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他们二人也能一展他们所长,只想好好把事情给许书记做好,在许书记面前露脸,然后把他们的女儿推荐给许书记。
他们之所以一直没有跟许书记提起他们的女儿,就是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怕在事情未成的时候提,不仅帮不到女儿,反而因为他们‘走姿派’的身份,连累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