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两个锯嘴葫芦一样的两个儿子,老太太也是头疼。
反倒是许明月看着满脸愁容的老太太,不解地说:“小莲才十八岁,也不知道你们急啥。这事很简单,明儿我去大队部问问大队书记,他们村有哪家家风比较好,人也不错的小伙子,只要我们透了口风出去,就凭我们家现在两个大队干部,他们村的适婚人听到消息,还不主动送上门?到时候再一个一个,慢慢挑就是了!”
她对许凤莲说:“找俊的。”
第96章 听到许明月的话,许凤莲……
听到许明月的话, 许凤莲这才破涕为笑,点头说:“我听阿姐的!”
她对许明月有种说不出的依恋,从小到大, 她在家人身上从未感受过的完整的情感与偏爱,全都来自许明月。
老太太不是不爱她, 可她上面有长子长女, 下面有刚出生的幼子, 在这个家中,她永远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哥哥姐姐更不用说,哥哥十二岁就要养活全家, 他已经分不出一丁点精力,再给她任何关爱,姐姐也是小小年纪, 就要当家,要照顾弟弟妹妹。
从小到大, 他们都是艰难求生,麻木又痛苦的活着。
直到阿姐被休离归家, 她的世界才从过去挨冻受饿的黑白世界,看到了五彩缤纷绚烂的色彩。
阿姐说的都是对的!
她就想紧紧跟着阿姐的脚步,阿姐说找俊的, 一定是对的!
她眉眼弯弯, 眸光极其璀璨, 脸上全然的信任与淳朴。
看的许明月不由也是心中一软。
许凤莲说是十八岁, 但这时候的人算岁数,都是算虚岁,许凤莲虚岁十八岁,她是下半年生的, 虚两岁,实际年龄才十六岁。
十六岁,在她那个年代,才是读高一高二的年龄。
在这个时代,高一的小姑娘,就已经在相看对象,要嫁人了。
更可怕的是,明明如此年轻,在这个时候的大环境下,全家人都开始急的好像她是个快要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样,急着要为她寻找婆家。
说完许凤莲的事,老太太又开始说许明月的亲事:“之前干旱,我们都没有说,现在下雨了,今年又下了这么大的雪,来年想必风调雨顺,你歇了三年,差不多也好找了,你这几年临河大队、蒲河口两头跑,就没有什么看对眼的小伙子?”
许明月早就有了她们会催婚的心理准备,毕竟前世就是这么过来的。
前世她妥协结婚了,上当受骗过一次的她,直接对婚姻死心,说:“我有房、有工作、有工资、有票子,我找男人做什么?我是好日子过多了,找个大爷回来伺候他一家吗?”
一句大实话把老太太怼了个无语,嗫嚅地说:“话也不是这样说,你现在还年轻,等到你老了……”
“那就等我老了再找吧,省的我年纪轻轻要伺候别人一大家子,我怕我忍不住会把别人家给掀了!”许明月笑嘻嘻的问青年版爷爷:“哥,如果我把别人家掀了,人家要打我,你帮不帮我?”
正在处理猪鬃的许凤台闻言抬头笑道:“帮,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打回去!”
老太太生怕现在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丁出事,挥着手说:“你这丫头,可别说这些胡话,都还没嫁人呢,就说把人家家里给掀了,这话可千万别在外面说。”
这要被外人听到,还能嫁的出去?
许明月无所谓地笑嘻嘻说:“听到就听到呗,我说的是真话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别人家受气,谁让我受气,我就让他全家受气!”
听的赵红莲乐不可支,许凤莲则是双眼放光地看着阿姐:“阿姐,谁要欺负你,你跟我说,我帮你一起打回去!”
一旁帮着打水的许凤发放下木桶,也说:“还有我!”
许明月满意的给了他们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好妹妹,好弟弟,回头阿姐给你们做红烧大肠吃!”
喜的许凤莲又加快了手中摘肠油动作。
这些肠油被她单独放在一个碗中,一会儿要全部炼成猪油的。
她看着碗中猪油,喜滋滋地说:“今年过年有油吃了!”
“今年分的肉多,今年过年我多做点给你们补一补,尤其是老太太,听说猪肚炖鸡最是补人,到过年的时候,我看公社有没有鸡卖,买只老母鸡回来给你们补补!”
许凤发立刻挺起胸膛说:“我去山上放几个笼子,去抓山鸡!”
往年他们山上的山鸡极其多,但非常难抓,除非有弓箭或者猎枪,不然你还没靠近,山鸡就飞走了,哪怕就离你几十米远,它钻进荆棘密布的荆棘丛,你眼睁睁的看着山鸡在你面前,都钻不进去抓。
想到阿姐说的‘猪肚炖鸡’,许家人全都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许家分到的这些肉,往年是全都留在荒山的,但今年不同,许凤台成家了,家里的女主人便成了赵红莲。
在许家人还是条件反射要把这些肉留在荒山,任许明月处理的时候,许明月让她们把肉都带回去:“往年嫂子不在,我随手帮你们一起做了也就算了,现在都娶了嫂子了,你们还想让我操心,我可不愿意,你们把肉都带回去,嫂子手艺好,到时候我去蹭嫂子的!”
赵红莲也不愿意把肉都放在荒山,虽说大姑姐做饭菜好吃,可农村家庭,掌握着一家人的饭食分配,也是另一种掌握家中话语权的方式,她自然不远什么都听大姑姐的。
她也不拒绝地笑道:“那行,今年过年来家里吃,我来掌厨!”
等他们把井边全都处理干净,离开了荒山,荒山重新恢复了寂静,一直关注着荒山这边动静的孟福生,这才在昏暗的光线下,踩着淅淅沥沥的雪水,来到荒山。
许明月听到院子外的敲门声,还有些意外,以为是许凤台他们落下什么东西,又回来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像,要是许家人来到荒山,很少敲门,而是老远就听到他们扯着嗓门大喊:“阿姐!阿姐!”、
然后是用力的拍门声,不会这么有礼貌。
许明月走到院子里,问了声:“谁呀?”
这才听到门外好听的京都口音:“是我,孟福生。”
她有些惊讶的打开了院子门,看看周围没人,让他赶紧进来,然后关了院子门,才问他:“孟老师,你咋这时候来了?有什么事吗?”
“之前多亏了你的药,我病才能好,一直都没什么东西能感谢你。”孟福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竹篮子递给她:“这个你拿着,给阿锦吃。”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耳根有些发热,生怕许明月拒绝,转身就要离开荒山。
许明月也没有阻止,在她看来,就是孟老师不太会做这些肉,送到她这里来,让她做饭的时候,顺便给他分一份。
本来她晚上还想做猪大肠的,可许凤台他们都觉得,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这样的大菜,应该留到除夕夜当年夜饭吃,反正现在大雪纷飞,气温低,大肠放不坏。
许明月也就没有坚持。
第二天一早,许明月给孟福生送粥的时候,就顺道去大队书记家打听江家村未婚小伙子的事了。
大约是昨天刚分了猪肉,又快过年要祭祖的缘故,村里出来活动的人多了起来,许明月很快就打听到了大队书记的家。
听到许明月这么大大咧咧的过来,问他们村的未婚小伙子,他还以为她要给她自己找婆家呢,心底还暗笑,这大兰子当了干部后,脸皮都厚起来了,哪有自己给自己找婆家的。
没想到许明月直接表面来意,是给她妹妹找婆家的。
大队书记一听,还有这好事?当下就拍了胸脯保证起来:“肯定给你妹妹寻个好的!”
大队书记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许家现在条件太好了,一家两个干部,这许凤莲自己参加扫盲班也十分积极,等到他和许主任都调走了,这许凤莲要是争气,也考个记工员出来,那就是三个干部,这样的好亲事,大队书记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家儿子!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许明月作为和许主任一房的族亲,天然就是许主任的嫡系,没看那老小子都调到蒲河口去了,还把许明月搞去当了蒲河口的妇女主任吗?
要是许明月的妹妹和他小儿子结了亲,那许明月不也成了他的嫡系?就以这丫头灵活的脑子,到时候再有什么好事,能忘了他?
另一边,赵红莲也去许主任家打听了。
要过年了,许主任就没回蒲河口了,正在家呢,一听要给许明月的妹妹找婆家,她们还想把许明月的妹妹嫁到江家村去,就急了:“嫁什么江家村?她家条件这么好,炭山都嫁得!”
他着急地说:“你让你婆婆先别急,等红菱回娘家,我亲自跟她说,叫她帮你小姑子找个工人家庭!”
赵红莲笑道:“姑爹,我小姑子不想远嫁。”
许主任立马道:“炭山算什么远嫁?就隔着一条河,划个船就到了!”他在家里背着手快速走了几步,回头说:“不想远嫁,就招赘,我蒲河口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我叫他们排好队,任她选都成!”
想到大队书记家还有个小儿子没成亲,他心头有个不好的预感!
第97章 别说是江天旺了,就是把……
别说是江天旺了, 就是把他代入到江天旺身上,他还有个儿子没结婚,妥妥的介绍自家儿子啊!
从哪儿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亲家, 这么好的对象了?
当天他就坐不住了,拉着他媳妇来到荒山, 对许明月说:“你妹子不是不想嫁人吗?那就让她入赘啊!就在这荒山!我给她批宅基地!一亩够不够?没水泥也没事儿!我蒲河口还有水泥呢, 我借给她!不用她还!我蒲河口的小伙子排着队任她挑, 她挑中谁,那都是人家祖坟冒青烟!”
许主任说的唾沫横飞呢,被他媳妇拉了一把:“越说越离谱了。”
偏偏他说的对象是许明月, 许明月就觉得:“这想法可以啊!”
听的许主任乐不可支:“可以吧?”他一拍大腿:“就这么搞!”他拉着许明月开始唠:“就蒲河口那些小伙子,都在咱那干了两年活了,谁是个脚踏实地能过日子的, 别人不知道,咱还能不知道吗?你自己登记他们资料里知道, 老底都被问出来了!”他指着许明月家院子外面:“到时候就让小莲子在你院子旁边再围个院子,你们姐妹住在这还能有个照应, 多好!”
许明月也问了许凤莲想要哪种方式,是嫁到江家村,还是自己招赘。
许凤莲红着脸羞答答:“我听阿姐的!”
许明月可不想背负她的后半生, 说:“你都先看看, 最后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
但这个主意被老太太知道, 老太太死活不同意:“你真是个傻子哦!人家说不回去就不回去啦?人家哪天要是回了北边, 你是跟还是不跟?跟的话,千里迢迢,你是要今后都不见我和你兄弟姊妹了吗?”
老太太拍着大腿,都要哭出来:“你要么在江家村找一个, 要么在炭山找一个,离的近,你要有什么事,你哥哥姐姐还能帮衬着你,你要真找了北人,不回去了还好,真要哪天他想回去了,那时候你们娃娃们都生了,你还能丢下娃娃们不要,跟着他回去?要是娃娃你要了,他自己走了,你一个女人,怎么养那么多娃娃?你是要跟你老娘一样苦一辈子吗?你们兄弟姊妹从小到大过的什么日子,你是都忘了吗?”
老太太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到许明月和许凤莲头上,才让她们冷静下来,打消了这个想法。
许明月自己不在乎男人走还是留,她就下意识以为许凤莲也可以这样生活,不是的!
许凤莲也打消了想要招赘的想法,别的不说,就是自己有个房子,阿姐那个房子建了多少钱,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那么多的水泥,那么多的红砖,那么多的瓦,就算许主任愿意给她几包水泥,能给几包呢?真有多出来那么多水泥,他早自家用了,又哪里轮得到她?她又哪里有钱建房子?
江家村那头,大队书记生怕许凤莲这个好儿媳被人捷足先登了,许明月一走,他媳妇就进来问许明月过来是有什么事。
大队书记早年在外当兵,他家里父母子女都是他媳妇在照顾,家里他媳妇的话语权很大,家里事他基本都听他媳妇的,很是尊敬他媳妇。
听他媳妇问他,就赶忙将事情说了:“她不想她妹子远嫁,想找个近处的,方便以后有个照应,过来向我打听来了。”
一听是这事,他媳妇就来劲了,“想找个近的啊?”
她眼珠子一转,把自己同村的年轻小伙子就想了一遍,还真有不少。
要是之前,还有嫌她姐姐是被离婚的女人,她的亲事还不好找,现在她姐姐是身兼临河大队和蒲河口农场两个地方的妇女主任,干部等级跟大队书记一样了,拿工资,吃公粮,她哥哥也是记工员,哪怕不拿工资,人家工作清闲,说出去也体面。
现在哪家不想娶这姐妹俩?要不是之前是三年大/灾/荒,她家的门槛早就被人踏破了。
大队书记见自己这傻婆娘还在想着别人,就是想不到自家儿子,忍不住提醒她:“你先别想着人家了,你自己小儿子还没着落呢!”
书记媳妇愣了一下:“你说建国?”
她小儿子是建国后生的,取名江建国,她前面还有三个儿子,分别江建党、江建军、江建设。
前面三个都成家了,就剩这个小儿子,年龄才十六岁,初中刚毕业。
她不由地说:“建国还小了点吧?”
虽说农村定亲都早,她还真没想到她小儿子。
大队书记说:“翻过年都十七了,要是往年早就定下了!再不找,好的都被人家定走了!你想想,这十里八乡,你还找得到许家那样一门两干部的家庭?”他压低声音:“之前荒/年没办法,职位都不好升,许主任都升到公社委员会委员了,以后进公社稳稳的!等周书记走了,我也要到公社去,有个这样的亲家一起帮衬着……”他说:“许主任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晓得?别说我们临河这一千多亩地,那蒲河口六千多亩地,说起来,那也是许主任的功劳,我听说,就连蒲河口监狱,都是许主任画的图!都说娶妻娶贤旺三代,你想想,她姐姐都这么厉害,她能差到哪里去?再怎么,都有她哥哥姐姐帮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