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风菜板挡住头没砸到,在入眼就看到她妈依着橱柜边上,头发扯得挡住半张脸,看不清眼里神色。
拱着腰背男人喘口气恶狠狠抬腿,爆火脾气却冲着地上女人发火:“你他妈骨头轻,你个烂女人,你他妈让老子被人看笑话,我今个就打死你,省的给老子丢人现眼。”
嘭一声,一脚揣在肚子上。
女人闷哼一声歪过身子,痛的咳嗽,下一秒,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住额前头发上半身半立着。
脑袋锤子一样咣当砸在橱柜上。
周晚风冲上去抡着菜盘砸过去,“放开我妈。”
“你个小杂种,你知道个屁,你妈她欠收拾,就是个烂的,骨子轻的发贱,你妈做的好事,今个她就得死,你在拦着我连你一块收拾。”
“说那个人是谁,住哪,老子一定活宰了他。”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女人摇头声嘶力竭喊着。
“还敢撒谎,你妈的…”
周晚风扔了菜盘,捡起地上书包,直接裹上男人的头,使劲往后拉拽,咬牙狠狠道,“你他妈先去死吧。”
男人眼睛被罩着看不见,双手却精准掐住女人脖子,脖子上,手臂上青筋像是蚯蚓一样鼓动着,“你不说老子也能找到,老子骟了他,牙全砸掉,眼睛戳瞎,腿打断,老子要杀他全家,一把火全烧了,有一人算一人,全他妈死光。”
“胡说,我没有,我没有,你吓编排你就是想打人…呃,咳咳,咳咳。”
陈琴呃呃呃呃几声,脸色发紫几乎窒息,手脚拼命挣扎着…
周晚风眼角瞥到架子上的剪刀,松开手抄起来对准男人手臂连刺几下,眨眼血水呼呼往外淌。
“啊,你个狗娘养的。”男人抽回手臂捂着看着上面口子,气的眼睛圆瞪,恨不得咬死周晚风。
“咳咳咳,咳咳咳,咳嗽。”陈琴趴地上咳嗽不止。
“呼呼…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我先去弄死那个龟儿子,再来收拾你。”男人喘着粗气,踉跄着要想外面走,谁料下一秒,地上咳嗽的女人,一下子爬起来。
周晚风看到的就是陈琴一头撞过去,她刚要伸手拦。
就听到噗的一声。
短促冲击声,是金属和□□碰撞的声响。
陈琴颤颤巍巍往后倒步,额前零碎的发丝下面是惊慌失措的眼,手指颤动着,一直往后躲。直到靠在橱柜上,勉强撑着的身体像是一下抽掉所有力气,疲软着倒在地上,神情惊恐无比,瞪着大眼睛,像一条上了岸张着嘴巴等死的鱼。
滴滴哒哒,血水落到地上。
男人低头看到胸口没入的半截刀子,似乎不敢置信,下一秒暴怒,额角青筋鼓起,猩红的眼睛能看到血丝一点点灌入瞳孔。
瞬间狂风骤雨。
男人发疯的野兽一样扑上。
拳打脚踢。
陈琴抱着头瑟瑟发抖,根本没有反抗。
周晚风介入拉扯,挡在陈琴跟前才看清楚男人胸口的刀子,前胸一片血红,顺着衣服落在地上。
“你敢捅我,贱女人你给我去死,去死,呼呼…呼呼,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要弄死你,弄死那个王八蛋…”
“妈,起来啊,赶紧起来,你真想死在这吗?”
已经疯了,周晚风拼了力气护着,挡着,摁住男人的手臂。
陈琴哆哆嗦嗦的从后面起身,看到地上的血,又看到面目狰狞仿佛要吃她的男人,吓得又一下子瘫倒在地。
捅刀子那一刻力气全没了,只剩下慌乱。
直到男人摸到铁锅一下子扣下来。
陈琴尖叫着护着头,爬到另一边去,急的扶着墙壁站起身,“我…我去…我去叫…叫人…等…等我。”说完,踉跄的往外跑,哒哒楼梯声直到消失听不见。
“贱女人,你去哪你给我回来,咳咳咳我弄死你…”
周晚风死死拽住男人,随着地上血越来越多,男人粗喘的厉害,却依然固执的要去追上去。
眼看人跑了,爆发出来,直接一脚踹在周晚风胸口。
周晚风人往后撞在橱柜上,闷哼一声,疼的皱眉,眯起的眼睛看着男人使劲之后,脚步虚软的往后踉跄两步,弓着腰手捂着胸口,疼的五官拧巴在一起,眼睛眯着粗喘着气,手摸刀把手,来不及迈步,湿滑的血迹让人咣一声倒地。
地板震动,人直直倒跟前,几滴血溅出来。
周晚风靠着橱柜,她能看到男人手指在地板上抓挠,呜呜的呼吸声像是嘴巴里噎了棉花,
常年生活在一起,周晚风很清楚男人恶性,他说弄死你,老子要杀了你这个贱货,剁了你。
周晚风起身,把男人翻过来,也看清楚男人嘴脸,同时也看到对方眼里闪着最恶毒的凶光……
手伸出去,捂住沾满血的刀柄,眼神冷着。
扑哧,刀子毫不犹豫拔出,带出的血溅在校服上,脸上,手上,还是温的。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血从咕咕往外冒,整间厨房都是血水味…挣扎着,如同陷在泥沼里,恐惧在眼睛里满满聚集,呃呃发不出声喉咙,寒冷让男人胆怯了,害怕了。
生物课,周晚风学的最好,下刀位置,出血量,男人活不了了。
周晚风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她妈陈琴回来,又一夜过去,厨房血迹早已凝固,污秽的颜色就像下水道里溢出来的。
打110报警之前,周晚风先给大姨家打了电话。
她妈没去那。
老破小出人命了,七栋楼三单元四楼,小的把老的给捅了,人给逮起来了。
“还是三十三的学生,这下前途全毁了,没点指望了。”
“那孩子身上有股戾气,眼神又冷,斜眼看人的时候我都打怵,我给你讲这都早晚的事,命里注定的。”
“孩子妈呢?出事的时候去哪了?”
“吓跑了,找不着了,男的要掐死她,砍了她,吓得跑走了,留下小的在家,这不出事了。”
“我家还有警察上门问话呢,我实话实说,老天作证我可没一句瞎话,小的狠起来六亲不认的,老的发起疯真敢弄死个把人。”
大姨陈慧,眼睛哭的通红,来拘留所给送衣服,案子还在审。
“晚风啊……”陈慧就是哭。
“大姨,我妈在你那吗?”陈慧捂着嘴哭,直到会面时间要结束了,这才抬起头看向穿着橘黄色监禁服的外甥女。
“晚风啊,警察从刀把上提出你的指纹了,你……”
“我妈是不是躲起来了?”
“你今年才刚十六岁……”
“让我妈过来。”
“大姨会出钱给你找律师帮你辩护的,你爸就是个人渣,死了活该,没人怨你的,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
“……”周晚风抬起眼,眉眼很冷,陈慧对上一眼立马移开视线,“晚风,大姨会找最好的律师帮你…”
“我未成年,我捅的判刑少,她捅的,十年往上?无期徒刑?或死刑是吗?是这意思吗?”周晚风深呼吸一口气,慢慢张嘴说道:“大姨,你让她过来和我说,我要见她人。”
“我…我不知道她躲在哪,你妈太害怕了,害怕被找到一定会被你爸弄死,当然,你妈可能…也不知道人死了这事。”
“你知道近年社会上一直在加大对未成年犯罪的惩罚力度,甚至很多人呼吁对恶劣的事件,哪怕对方是未成年也要求判处死刑,现在只要满十四周岁也要应负刑事责任。”
“周晚风,你母亲陈琴已经向我们讲述事发当天的所有经过。她说只看到你用剪刀刺伤你父亲胳膊…后面刀子捅人的事她不知道。”
“你故意错过黄金急救时间,涉嫌恶意杀人。”
“我可以见见我妈吗?”
“你母亲陈琴拒绝见你,这是法律赋予她的权利,我们没有办法强制。”
“那让我见见陈慧吧。”
“晚风,我找律师问过了,六七年很快就过去了,前两年会在少管所,等你成年会被转移到监…另一个地方。只要在里面好好表现就能早点出来。你姨夫的堂哥在南边开了厂子,到时候出来就去那边帮忙,工作不用愁的。我也问过了,档案什么的一般人看不到也不会知道。”
周晚风面无表情,眼睛垂着似乎根本没有在听,嘴角微微扯动,“判决书下来了。”
“判决书,对,还有判决书,别担心,大姨会帮你继续上诉的,也会帮你找人疏通疏通,晚风啊还有机会的,到时候你在好好变现,两三年的事就出来了,你爸…也死了,等出来上学,还是工作都行,没了你爸拖累,你和你妈都是好日子,是不是?
陈慧的声音很虚,以前只发现周晚风这孩子说话少,脸上没什么表情,总是让人猜不透,只当家庭环境不好,孩子过得苦。
可现在,陈慧似乎更明白一句老话,龙生龙,凤生凤,什么样的种生什么孩子。
尤其侧脸抬眼斜撇过来的神情,冷冷的审视,也不说话,
陈慧已经有几分害怕这样的外甥女了。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么久,就连拘留所的人都说她的情绪太平了,这很不对劲。
越是安静,越是不安。
“不用麻烦了,人是我害死的,不用上诉了。”周晚风的脸十分苍白,鼻梁很高,下颚线骨线分明,并不属于长相柔美的女孩。反而整个眉宇轮廓都是干净清爽,狭长的眼角让人猜不透。
会面室内安静异常,陈慧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周晚风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钟表,忽然吭哧一声笑出来,笑完静静地注视着陈慧,缓缓张开嘴道:“她…”顿了下,眉眼染上一丝伤,“让我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活的像个笑话。”
说完咬着嘴唇,“曾经姥爷骂的那些话,我现在才明白。”
“我…什么都不是,我…为了她…为了她…哈哈哈哈哈哈。”周晚风低下头肩膀忍不住抖动,双手捂着嘴巴,“我竟然还等了她一天,还以为最终她会来看我……哈哈哈阿呼啊哈哈,我活成了一个笑话。大姨,我…我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我小学想过多少次杀人,趁他睡觉的时候,喝醉的时候,那么多次机会,她忍下了。现在…哈哈哈哈,我到底算什么啊。”
周晚风双手撑着额头,眉宇间不在平静,厌恶和恨意一点点在汇聚,眼眸全是愤恨之色,“死掉的要是她,我或许都比现在要好。”
“晚风,那…那是你妈妈啊。”陈慧神色惊恐,只感觉眼前这个孩子疯了,不正常了。
周晚风再少管所待了两年,两年后成年被转移到监狱接受改造,但年纪不大却喜怒不定,多次致人轻伤,扰乱秩序,殴打他人,破坏监管秩序,虽然经过核查多次都是因为他人寻衅滋事在先,可动手打人伤残事实,也多次关禁闭,加刑期。
等到服刑结束,人已经二十三岁了,同年龄的不是上大学,就是考研,参加工作。
周晚风做过服务员,进过厂,可因为暴烈的性格,总是和周围格格不入,浑噩的过了两年,房租交不起被撵出来时,曾经住在一个监房的大姐找到她。
“妹妹,人这一辈子其实贼他妈简单,不看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本质就是,钱,权,名。”
“像咱们在里面待过的,和普通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你非要砸破头往前走,混上饱饭没?只有先吃饱饭,才能想明白接下来要干什么?跟着大姐干,别的不敢保证,钱这方面不会亏待你。”
“虹姐从哪旮旯角扒出这号人的,是个厉害的,业绩不错。”会所包厢里,灯红酒绿。
“上次进去里面认识的妹妹,怎么样?人还行吧,没惹什么麻烦吧,我先说好啊,这人性子狠,惹急眼我可不敢保证的哦。”周晚风底,虹姐早就摸清楚了,进去三个月她就知道有这号人。
看着就像一头失去方向,失去目标的,横冲直撞的劣马,十分恶劣。可虹姐一眼就相中了。恶劣本质之下,却有千里马的潜质,只要稍稍引导,驱赶,谁知道今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错不错,先说好虹姐,这人放我这几年帮帮我,我手里头能用的人没几个,催债,找人要账这一块的业务手下猴精那些人直接躲开,避开。这可这块业务也不能丢了,总的有人捡起来,你别说,这个周晚风年纪不大,办事手段倒是沉稳。”
“哈哈哈哈,旁的不敢说,对付那帮子下九流,周晚风就是把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