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看完了全程的陈昭:“”
这不就是东汉版保健品推销现场?
陈昭左右看看,趁人不注意,把头上黄巾发带解下,然后混入狂热的人群中。
“大娘,你说这符水要是不灵怎么办?”陈昭拉住一个面相慈祥的老妪衣袖。
老妪怒目瞪着陈昭:“大贤良师的符咒怎么可能不灵,肯定是你心不诚!”
陈昭顿时换上一副焦急的表情,声音哽咽:“我家中长辈生了病,我实在求医无路才想着来找大贤良师碰一碰运气。一直焦急说错了话,还请您勿要怪我。”
陈昭唯一的长辈、正在施舍符水的张角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老妪看在陈昭孝心的份上才缓和了神色:“下次可别胡说了。谁都知道大贤良师的符水是能治百病的神药,心诚则灵。”
她看看左右,一把拉住陈昭低声道:“要是不灵,那就是不信大贤良师,得不到神仙庇佑,有些人病情还会更重呢。”
陈昭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看来她今天这一趟就能学会如何用符水治病了。
抵抗力硬抗呗,病好了是符水治好的,病不好就是心不诚。
果然很玄学。
张角只施舍了一个时辰的符咒,随后便回到了县衙。
“徒儿,可看明白了?”张角高深莫测询问陈昭。
陈昭学着张角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眼皮微垂,嘴角抿直,一副严肃又悲天悯人的神情。
“心诚则灵。”陈昭道,“但是心诚的标准很灵活。”
心理安慰不能说不重要,但是说重要那就那样。
张角轻笑一声:“徒儿颇有灵性。”
“还有昨夜你我所言之事。”张角话头一转,不再提符水治病,而是转移到了正事上。
“这监军职位你可敢坐?”张角淡淡问。
陈昭轻笑:“弟子自当为老师效犬马之劳。”
目的达成。
陈昭离开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身材修长,眉目间尽是怒色的中年男子往这边走,在看到陈昭后直直走到她身前。
“你就是老师新收的弟子?”
罗市居高临下:“一来就威胁我麾下都伯,好大的能耐!”
第10章 打你就打你,还用挑日子吗
陈昭打量着罗市。
身高七尺,直鼻阔口,留有一撮长髯,单看也是一副能唬人的好汉样貌,只是一双眼睛不算大,斜睨看人显得更小,凭空添了两分狭隘模样。
“职责所在罢了。”陈昭不进不退,个子比罗市矮上许多,气势没有丝毫胆怯。
“你何来的职责所在?”罗市不屑俯视陈昭,见到陈昭面容稚嫩,心中不屑更深。
罗市此次过来是有事寻张角,倒不是专门找陈昭,他虽今日听了手下都伯告状,却并未把陈昭放在眼里,只打算等几日腾出手再去找陈昭理论。
不过今日遇上了也正好,省得他回来还要专门找上门了。
原本罗市打算压一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师妹”,陈昭若是识趣服软,他也不会因为一个都伯去和老师新收的小弟子杠上。
可眼看陈昭没有服软的意思,罗市也被逼出了气性。
陈昭从腰间解下张角印信晃晃:“老师命我为军中监军,统查各部。”
只是如今三十六方渠帅都各自领兵在外作战,广宗城中只剩下张梁并上两个渠帅,一共三支黄巾军约莫四万余人。
陈昭也只能给这三支黄巾军当“监军”。
罗市一咬牙:“你!”
可到底不敢质疑张角,只得恨恨一甩衣袖。
“黄毛丫头,这点小事也要闹到老师面前,可笑。”
听到罗市将昨日之事归咎于她,且认定是她向张角告状,陈昭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罗渠帅所说甚是,丁点小事何必叨扰老师呢。我还有要务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也不管罗市应不应声就径直抬脚往前走。
她可没把昨日之事告诉张角,她只是上升了亿点高度,给张角讲了一下汉高祖刘邦约法三章的典故罢了。
至于现在张角要参照前面的成功案例行事,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罗市却只当做这是陈昭对他的挑衅,脸色瞬间变得阴冷。
三十六方渠帅之间也不是一片和谐,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如今广宗城内兵马就只有四万余人,陈昭做监军需要人手就要从这四万余士卒中抽调。
其中两万五的士卒直属张梁,是他们师叔长辈,自然动不得,能动的就只有他和另一名渠帅手下的人手。
旧怨在前又有新仇将起。
罗市本就容易怒火上头,被陈昭当面顶撞心中更怒,他轻蔑盯着陈昭远去的背影,提高声音:
“你一个弱不禁风、乳臭未干的小女郎,留在家中等着嫁一个好夫婿才是要紧事,大丈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背对着罗市的陈昭冷冷一笑,连头都未回径直离开了县衙。
对这等无知之人,她不屑与之计较怎么可能!
世上有释迦摩尼那样的圣人遇到咄咄相逼的老鹰割肉喂鹰,就有她陈昭这样的“圣人”加盐炖鹰。
离开县衙,陈昭直奔自己的府邸,她率先召唤了赵溪:“如今我为军中监军,大贤良师允许我组建军队,你带人去街上立个牌子招兵。”
陈昭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其他渠帅手下调人,这是她第一次组建队伍,嫡系中的嫡系,从其他人手下调来的兵她用着不放心。
史载,十月皇甫嵩攻广宗,张梁麾下三万人战死,五万人投河,彼时黄巾军至少八万之众。如今广宗黄巾军仅有四万余人,这便意味着尚有四万潜在士卒可供她遴选。
兵源如此充足,无须从其他渠帅手下调兵。
她需要一支对她忠诚的军队。
而非又一支黄巾军分部。
赵溪领命离开,陈昭又召见了赵二郎。
“找几个会翻墙钻洞的好手。”陈昭微微眯眼,像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狐狸。
赵二郎一听陈昭这句熟悉的话就来了精神:“这次去殴打谁?”
他还以为自家主公混出头以后就改了呢,还好主公就是主公,不忘初心。
赵二郎不禁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翻墙打人,那时候陈昭才刚被阿溪捡回来不久,村里的里正私吞粮种,他们束手无策,多亏主公给他们出主意。
总之,里正家里遭了贼,私藏的粮种丢了,还挨了顿毒打。可惜最后也没找到贼人,只能不了了之。
那也是赵二郎头回见识到陈昭的神异。
陈昭面沉如水:“咱们是做大事的人,此非殴打这叫做替天行道。”
“带上五个人,入夜就动手,只管跟着我走就是了。”
陈昭感慨一声:“我生性文雅,不愿与人冲突,奈何总有人招惹我。为之奈何啊。”
赵二郎睁着眼拼命点头赞同:“就是,就是,主公性子这么好,肯定是那狗东西不为人子!”
夜半,三更天。
寒风呼啸而过,街上还有寥寥两三个来去匆匆的行人。这个时辰本不该有人在街上行走,奈何时局混乱,宵禁禁令也如同一纸空文。
陈昭熟稔在街巷间左拐右转,身后还跟着鬼鬼祟祟的五个人。
并没有穿夜行衣,夜行衣反倒显眼。
“到了。”
一片寂静之中,陈昭停在了一处围墙前。这堵墙并不算平滑,或许是年久失修,有几块镶嵌在上的砖头掉了角,一侧还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
这处府邸原本是广平县内一家豪强大户的祖宅,黄巾军攻入广平的时候这家平日为非作歹欺压庶民的豪强大户就被曾被他欺压的庶民趁乱杀了全家。
府邸闲置,罗市便顺理成章地住了进来。
陈昭率先借力往槐树一蹬,踩着砖头的缝隙往上爬,双手撑过墙头,身体如猿猴一般翻腾。
上来了。
陈昭咧嘴笑笑,顺着内墙滑了下去,最后轻轻一跃,脚下已经冒芽的青草吞没大半声音,脚底板和地面碰撞只发出一道细微的扑通声。
罗市平躺在床上,正准备安睡,奈何一个时辰前才刚发完脾气,余怒未消根本睡不着。
吱呀
罗市暗骂一声,觉得晦气。今日真是事事不顺,来日被一个黄毛丫头顶撞,临到睡前还被一阵邪风刮开了屋门。
又在床上赖了片刻,罗市本想要等守夜的下仆过来关门,却半晌没听到动静。
“那老货耳朵聋了吗?”
罗市猛地睁开眼,骂骂咧咧要起身自己关上被风吹开的房门。
“哎,被发现了啊。”
罗市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一只带着茧子的手按住了他的后脑,土黄的布巾紧紧捂住了他的口鼻。
下一刻黑色布罩从头笼下,罗市眼前只余一片漆黑。
罗市面上满是惊恐,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手脚却越来越无力,仿佛被鬼压住了一样。
“妖术!”罗市挣扎着开口吐出来最后一句话。
而后一团粗布就被隔着头罩塞进了他嘴里。
陈昭轻笑一声。
狗核桃,一种植物的俗名,含有东莨菪碱等生物碱成分。东莨菪碱具有镇静、催眠和麻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