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瞬间开始大倒苦水:“那单夫人日日盯着嘉,一口酒都不准我喝。”
“怎会如此。”陈昭虚伪惊讶。
她特意叮嘱单姮看好郭嘉,年少失母的郭嘉根本不是拥有丰富育儿知识的单姮的对手。以陈昭对单姮的了解来看,负责任的单姮必定会将比徐庶年纪还小好几岁的郭嘉当做自家孩子教育。
不喝酒不熬夜,文武双全,勤勉认真,吃苦耐劳。
陈昭也不希冀单姮能把郭嘉管教成徐庶二号,只要能让郭嘉控制好饮酒熬夜的频率,平日练练剑强健身体,不至于英年早逝也就够了。
陈昭佯装怒气,一拍桌案:“单姮官职与奉孝相当,怎敢强迫管教你,我这就派左右将她捆来,给奉孝一个说法!”
“不必!”郭嘉脸色大变,连忙起身拦住陈昭,“嘉与单夫人并无矛盾。”
“那方才奉孝所言单夫人不许你喝酒”
“是嘉自愿。”郭嘉垂头丧气,像一只被淋湿的狐狸。
他年少父母双亡,这才家道中落成寒门,多年一直寄养在堂叔父家中,年纪略大一点就离家求学。
叔父叔母对他很好,就是太好了,根本不敢管教他,生怕惹上“苛待堂兄遗孤”的骂名。
单姮尽管严苛,却实实在在给了郭嘉久违的严母感觉。他和单姮官职相同,甚至他更受主公信重,若是他决心不听,单姮也管不了他。
郭嘉偷眼觑向陈昭,袖中手指轻捻。
他只是想略微发表一下抗议,让陈昭说说情,好歹让他松一松徐徐图之,今日减一壶,明日少一盏,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戒酒。
可看着陈昭这副要治罪单姮的样子,郭嘉也不敢抱怨了,单夫人出于好心管束他,他若是因此害了单夫人,岂非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看着郭嘉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陈昭强憋笑声,直到看着郭嘉身影消失在帐门外,又数了十息。
陈昭才趴在案上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往外钻。
“算尽人心却偏偏算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饶是你乃算尽人心的郭奉孝,照样会被她算计。聪明人能一眼看出旁人的弱点,却看不出自己性格上的弱点。
陈昭心情愉快,忽然想起刘备好像还有一门编草帽的手艺。
她心思一动,又犹豫。
若是这么直接要,似乎显得太不尊重刘备了。要不然她先给刘备吹首笛子,再暗示刘备也可以展示一下他的手艺?
就这么决定了,前往青州州府治所临淄之前,她一定要搞到刘皇叔的独门周边!
翌日,刘备三人便收到了陈昭命人送来的书信。
言昨日见到关羽张飞二人甚爱其才,又发现二人身上竟然没有官职,决定征辟二人为官。关羽为高唐县县尉,张飞为祝阿县县尉,分拨给二人每人三百精兵,命令二人带兵清扫青州境内盗匪。
刘备大喜,拉住两个义弟的手:“陈使君果独具慧鉴,拔犀擢象,识得两位弟弟大才。如今咱们兄弟三人都有官职了!”
关羽原来便通红的脸上更添两分激动:“是极,而且祝阿县与高唐县相邻,我兄弟三人还可一起行事。”
“唉,我是县令,无有大事不可离开治地。”刘备笑着拍拍关羽,“我必为二弟提供充足的粮草,让二弟无后顾之忧。”
“怎就俺要去旁处?二哥,咱们换一换,我与大哥待在高唐,你去那祝阿如何?”张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啊。”刘备无奈摇头,“官职岂可私下调换。”
三人互相看看,又一齐大笑出声。
三人先前把打仗的功劳都堆到刘备身上才给他谋了个县令的位置,另外两人身上还没有一官半职,如今受州牧青眼,三人都有了官职,自然是喜事。
“陛下,臣请诛宦官张让!”袁隗出列,慷慨激昂列举了一串张让的罪过,人证物证俱全。
这已经是袁隗第三次在朝会上公然提出此事了。眼看着何太后对宦官越来越倚重,士人终究按捺不住了。
须臾之间,殿内齐刷刷跪了大半数官员,众臣齐呼:“请陛下诛杀宦官,以正朝纲!”
新帝刘辩坐在龙椅上,被群臣的气势逼得瑟瑟发抖,眼神求助看向身后屏风。
他磕磕绊绊道:“此事、此事”
忽然,屏风后坐着的那道婀娜身影站起,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下走出了屏风。
“太后不可!”有官员大喊,“依照礼制,您不可现面。”
何太后身着朝服,青上缥下之衣色端庄大气,深衣形制剪裁得体,佩黄赤绶带与衣身相互映衬,更显尊贵。
她发髻高挽,簪珥华贵,站在龙椅之后,一手按在新帝肩膀上,目光威严俯视下方百官。
“尔等以臣迫君,便合礼数吗?”
何太后威严喝道:“应当诛杀哪一个官员,决定在本宫,在天子,不在尔等!”
她声音铿锵,震得群臣不敢反驳。
何太后给自己的兄长使了个眼色。
何进立刻跳出来指责袁隗,依附于外戚和宦官的剩下一大半臣子立刻反驳袁隗一党。
何太后不允许士人挑战她的权威,宦官能给她当狗,这些士人想让她做傀儡。
应该向着谁,何太后很明白。
下朝后。
无功而返的袁隗灰头丧脸返回了府邸,端坐在堂中许久。
士人不能再经历一场党锢之祸了。
实在不行,他就当一次权臣,先杀外戚,再杀宦官!
袁隗面色几次变化,终究一咬牙摊开帛书,提笔沾墨。
【依老夫之见,仲颖应速速入京】
董卓,字仲颖。
第54章 卓入洛阳
暮色渐深,刘备正于县衙内批阅公文,忽亲卫引一皂衣信使入内,其人双手奉上素帛请柬,封泥印纹俨然陈字篆书。
刘备眉峰微扬,展阅帛书,而后向信使道:“烦请回禀陈使君,备明日定当焚香沐浴,趋谒赴宴。”
不多会,关羽与张飞身披甲胄便走便笑入内,刘备起身迎了上去,“此次剿匪可还顺利?”
“顺利!区区几个毛贼哪是俺和二哥的对手?”张飞把身上甲胄解下,随意往地上一丢。
关羽也解下甲胄挂起,笑道:“某今日问过功曹,我与三弟再累计些军功,便能升作县令去旁处填补空缺。”
“俺和二哥商量过了,先不升职,再攒攒军功,到时候直接升作军侯。”张飞拍着胸脯,“咱们兄弟还在一块。”
刘备笑道:“至那时,两位贤弟的官职便要超过愚兄了。”
“还早着呢,青州境内盗匪就这么多,一处一处剿匪,时日都花在赶路上了。”张飞道。
关羽也艳羡道:“听闻赵将军独领一营去徐州平定黄巾去了,这一下就能立下大把军功。”
他心中却也知道这事只能昭明军营中的将领干,到底昭明军和黄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人家自己内部就处理了,轮不着他。
“不过此次剿匪,除了军功,陈使君还给了我等些许赏赐,有三万钱的赏钱。”关羽抚须道。
“我这正巧有一事,陈使君明日请我等前去赴宴。”刘备道,“我等”
忽然亲卫入内。
“主公,府外有一位女郎前来拜访您,自称蔡琰。”
刘备连忙起身相迎:“速速将女君请进来。”
心中却猜不到蔡琰来此的用意。
他虽然听闻过蔡琰的名声,可二人却没什么往来,只有先前蔡琰来和他沟通安顿流民的时候二人有过几句交谈,算不上多熟悉。
蔡琰抱着琴徐徐走入院中,她一身素色长裙,怀抱古琴,宛若神妃仙子。刘关张三人见之,也不由肃穆而立。
“听闻玄德公是卢公弟子,家父和卢公素来友好,琰特意来与玄德公讨论文章音律。”蔡琰入座,将怀中古琴放在面前案上。
的确在卢植手下当过几年弟子,但是“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的刘备:“”
我和你交流文章吗?
其实音律我也只能欣赏不会演奏,我年轻时候不懂事,读书时候整日跟着公孙瓒声色犬马来着。
唯一的区别就是公孙瓒美姿貌有姿仪,被涿郡太守赏识,招作了女婿,在岳丈帮助下青云直上,他刘玄德爹娘没给他生一张能吃软饭的好脸,离开卢植之后只能勤勤恳恳从零开始晋升
刘备硬着头皮道:“备仅得皮毛,不敢妄称师门。”
“无碍。”蔡琰淡淡道,“我自会为玄德公讲解。”
话罢,蔡琰素手轻拨琴弦,有清音自弦溢出,一曲如昆山玉碎的曲子悠扬而起。
末了,一记泛音升起,余韵绕梁不绝。刘备方从空灵之境醒转,连忙称赞:“蔡氏才女,音律无双举世皆知。”
蔡琰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出声,又轻轻拨动琴弦弹奏了一曲,此曲呕哑嘲哳,每一个音都不在调上,仿佛木锯拉树。
“此曲如何?”一曲了,蔡琰问。
不等刘备出声回答,蔡琰柔声道:“琰虽不才,然自束发习琴,得家父《琴操》真传,应当可当得”世之一流”四字。”
她抬眸凝视刘备,目光澄澈如秋水:“琴道如人,不以一曲之得失论高下。琰之琴技,岂因一曲难入俗耳而损?琰之才情,又岂因一时知音难觅而湮?”
“《幽兰》不显,孔子遗韵尚在。王莽奏立《乐经》,犹为乱汉奸贼。琰认为,品评音律如品评才德,不可因一曲之乱而定乐者水平高低。”
刘备正襟危坐,神色肃然,拱手道:“备受教了。”
原来蔡家才女来找他,名为谈论音律,实则是与他谈论如何品评才德。
蔡琰看刘备领悟到了她的意思,满意抱琴起身:“告辞,明日宴上,琰再与玄德公探讨音律。”
离开县衙之后,蔡琰对着在门外等候她的赵溪点点头,掀开马车帷帘抱着琴登上了马车。
赵溪跟着跳上马车,急忙问:“那刘备可识相?若是他敢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我就派人去威胁他一顿。”
“玄德公十分赞同我的言论。”蔡琰面上露出浅淡微笑。
赵溪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没个正形地往马车壁上一靠,满脸不满地抱怨道:“主公吹笛子哪里难听了?你们这些人就是太过挑剔!”
“一大半都在调上呢,已经是极好的水平了!”赵溪皱着眉头,神情认真,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再三强调着。
蔡琰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