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笛声难听是真的难听。
但是自家主公年纪小,还要一手抓政务一手抓军务,有点休息时间还要勤练武艺,笛子能吹对调子已经很厉害了!
蔡琰暗自思忖,熙宁这么要强,若是知道自己笛子吹的不太好听,肯定会私下偷偷练习吹笛。以熙宁在音律方面的天赋来看,想要精通音律,没有个十年八载根本办不到,这耽误的都是拯救天下苍生的时间啊。
比起天下苍生,那刘玄德的耳朵将要受的这点罪根本不值一提。
翌日,惠风和煦。
一番觥筹交错,该说的场面话说完之后,陈昭终于寻到了机会挑起话题。
陈昭指着刘备案侧的小帽道:“此帽精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这”刘备哑口无言。
囊中羞涩,他们兄弟夏日遮阳的草帽都是刘备自己亲手所编,可这话实在不好明说,若是传出去自己堂堂汉室宗亲竟穷困到自己编草帽,岂不是惹人笑话。
“我闻玄德公先前家道中落,曾以商贾为生?”陈昭此言一出,刘备脸色即刻一变。
“昭未发家之前是个猎户,若非机缘巧合,昭如今应当正在山中猎野猪也未可知。”
陈昭下一句话迅速打消了刘备刚升起的些许羞耻。
人家青州牧和他讲真心话鼓励他,他反而怀疑青州牧有意羞辱他,实在是狼心狗肺。
陈昭笑道:“此处没有野猪,昭无法向玄德展示如何射猪了,不过昭还略通音律,愿吹曲一首以娱诸位。”
依然是那支从张让府上顺来的天价长笛,陈昭信心满满双手握笛,用力鼓气
正老实低头大口喝酒的张飞一个激灵,酒水噎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去,捂着脖子挣扎了许久终于把一口辛辣的酒水咽下,辣的他虎目含泪。
他老张以前杀猪的时候也不曾听过这样的动静啊!
一曲终了,陈昭云淡风轻放下长笛。
刘备立刻抚掌大笑,声若洪钟:“陈使君视民如伤,待士若渴,当世真英杰也!”
刘皇叔还有听音识人品的本事?
陈昭紧攥手中长笛,目中略过一丝疑惑。
听曲不是只分好听和难听吗,这怎么还能听出人品来了?
不过刘备说的都是好话,应当是表达自己吹的曲子甚妙的意思吧。
陈昭笑道:“玄德既已收了我的礼,当也回赠给我礼物才是。”
“这,备囊中羞涩”刘备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玄德这顶草帽别有趣味,玄德可愿将其转赠我乎?”陈昭指着草帽。
刘备无奈道:“备愿再为使君编一个新草帽。”
以前织席贩履的技能再拿出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我还有一件喜讯要告知云长、翼德。”陈昭抬手轻掩唇角,清了清嗓子,动作从容地从袖中掏出那封早已准备妥当的调令,抬手示意,命人将其送给关羽和张飞。
“徐州贼寇肆虐,我手下缺将领,便任命云长翼德为偏将军,各领一营前去剿灭匪患。”
徐州黄巾肆虐,陈昭派人去招揽了大部分无辜流民,剩下小部分黄巾贼杀红了眼,已经没有了从良心思,一心想要靠劫掠过好日子。
虽然徐州州牧陶谦没有请她出手援助,可陈昭将徐州视为囊中之物,自然不会看着盗匪劫掠自家百姓。这两月来已经派遣了不少人马去徐州剿匪。
陈昭说的是关羽和张飞,眼神却笑盈盈看向刘备。
皇叔,你看,你的两位义弟在我麾下青云直上,多好的前途,你应当也喜不自胜吧。
洛阳,袁府之中。
袁隗端坐在上首,神色焦灼,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满心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堂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推门大步而入。
“仲颖!”袁隗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急切唤道。
来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身披皂罗袍,一双环眼凶光毕露,满脸虬髯肆意张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狠戾粗野之气,望之不怒自威。
“见过袁公。”董卓拱手,“卓入京本应先去拜见大将军,不知袁公为何要命人在城外截住某?”
袁隗一咬牙道:“让你入京的诏令并非是何进所发,而是我以何进之名所发。”
按照东汉制度,只有大将军何进能够调遣武将入京,袁隗虽是三公之一的太傅,可也没有调遣边将入京的资格。
董卓听到这番话眼神闪烁,他佯装畏惧:“这、这,卓该向何大将军求情”
“不必。”袁隗轻描淡写。
“外戚与宦官勾结,天子危在旦夕,老夫身为太傅,有责为天子扫清宇内。”
原来是要借他的兵力对抗何进,董卓明悟。
“事态紧急,末将私以为,应当快刀斩乱麻,趁着何贼松懈,立即让末将调兵杀掉何贼!”董卓带兵打仗有些本事。
他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兵力和何进能调动的兵力,迅速得出了结论。
必须杀他个措手不及!
袁隗吓了一跳:“如此紧急?”
他虽然动了杀心,可还是想要按照先前党派斗争的那一套,慢慢来。
董卓垂下的眼眸中略过不屑。
这等老货也就凭着家世能在朝中作威作福,放到凉州,这样的老货活不过三月。
口中却十分敬重:“太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那便依你所言。”袁隗一拍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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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蔡琰病重?骗子
数封密信从洛阳发出,八百里加急,一日半的时间便先后抵达陈昭案头。
陈昭打开密信,眉头瞬间紧紧蹙起,反复确认密信上的消息,又拆开几封不同密信对比消息。
董卓入京在她意料之内,可这么快就入京却有些出乎她意料。
她离开洛阳之际,彼时洛阳的局势尚未十分混乱。新帝年纪尚幼,但其生母何太后健在,正垂帘听政,且已收服张让为首的宦官,又有外戚大将军何进手握兵权相助,何太后的地位坚如磐石。
对士人视作仇敌的汉灵帝已然驾崩,那些嚣张跋扈的宦官没了汉灵帝的庇护,不敢再肆意妄为,士人也终于能喘上一口气。
依陈昭的推测,洛阳的朝局理应会有几年的平稳期。而后随着何太后与士人之间在权力分配上的矛盾日益尖锐,双方势力势必会再度陷入敌对僵持的状态,届时必有一方会从外部引入第三股势力来打破这一僵局。
何太后虽手握兵权,却缺乏舆论支持;士人虽掌控舆论,却没有兵权傍身。双方僵持一段时间后,定会察觉到自身的优劣之处。而谁能率先做出反应,谁便能占据上风。
士人极大概率会比何太后更早认清这一形势,随后必定会想尽办法让己方阵营的武将带兵入京,以打破眼前的僵局。
只是陈昭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一方就先坐不住了。
士人比她想的更沉不住气,何太后也比她预料的更加心急。
陈昭叹了口气,只期望于洛阳那边的局势,还能再撑两年了。
现下她手中粮草实在不宽裕,年初她接任青州牧之后虽然立刻命沮授主持大局在青州境内全力修建水渠水库,可毕竟时日尚短,只能勉强让青州不至于因为干旱减产而流民四起,顶多再挤出一点粮食来安顿从徐州安抚的流民。
再多是一点也没有了。
陈昭按按眉心,命人将蔡琰召来。
蔡琰过目不忘,心怀悲悯,行事用计不够狠辣果决,并不适合担任谋士之职,然而她却非常适合治理地方事务。陈昭有意将她朝着丞相的方向培养,这些日子以来,蔡琰一直跟着沮授学习如何治理地方。
陈昭已经从平原搬到了青州治所临淄,住在州牧府内,蔡琰的公廨亦在府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蔡琰便匆匆而至。
“洛阳朝局有变。”陈昭开门见山,将手中密信递给蔡琰,蔡琰看过面色一变。
“蔡公那边”陈昭斟酌道。
出门大半年政治情商有了十足长进的蔡琰面无表情接了句:
“我爹一定会吃大亏。”
从她记事开始,十几年来,她爹先是被宦官曹节诬流放,侥幸得赦之后、回乡之前又得罪五原太守王智,不得已隐居避祸,多亏自家主公帮扶才能洗脱罪名。
那还是在太平期间,如今的洛阳局势连她这个局外人仅从书信中都能看出来危急。
她爹一定会再一再二又再三得罪权贵,惹祸上身。
一不小心命都会丢在洛阳。
陈昭自案上取出数页素帛文书,“我有意在临淄设一书院培养贤才。”
门阀之弊,非刀兵可解。若仅凭她一人之威,强压士族,拔擢寒门,恐怕日后会人亡政息。应当立章制,设规程,徐徐图之才能把门阀垄断掐灭在此时还只是崭露头角的时候。
设立书院就是第一步,书院招收学生,士族、寒门、庶民、流民,皆可入学,毕业之后通过考核就能进入她麾下为官吏。
先将她麾下官吏,由今日士族七寒门三,渐变为士族三、寒门与庶民七。如此,一步一步慢慢走,方能破门阀之锢,让天下人人皆有路可走。
只是陈昭原本打算等书院建成了再想法子把蔡邕忽悠来,没想到洛阳那群公卿这么快就引狼入室。
蔡琰眉宇间染上一抹忧愁。
“文姬若对此忧愁,可以去找罗市。”陈昭目光落在蔡琰紧颦的眉心,“罗市必定愿意亲往洛阳一趟,替你把蔡公绑回来。”
罗市打不过张飞,可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蔡邕还是手拿把掐的。
听到陈昭的坏点子,蔡琰紧颦的眉心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
是啊,现在她已经不是先前遇到事情只能想方设法劝说父亲的闺中女郎了。她完全可以采取更强势一些的措施,就像熙宁所言,实在不行就派人去把自家那不省心的老父亲绑回来就是了。
“主君,女公子来信了。”
正在书房读书的蔡邕威严抬头:“那逆女来信有何可喜?”
见婢女讪讪不动,蔡邕轻咳一声,训斥道:“还不速将文姬来信呈上?”
逆女跟着陈昭那小流氓跑路之后就学坏了,先前多么体贴父亲啊,现在一个月才给老父寄一封信。
蔡邕总免不得忧心女儿安危。
【儿一切都好,只身体略微不适青州风寒频发,儿无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