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郎为首,他左侧跟着赵溪,右侧跟着年岁大些的赵七叔,气宇轩昂驱马行至陈昭马前,拱手朗声道:
“我等四十三人,誓死跟随主公!”
赵溪在赵二郎身后冲着陈昭眨眨眼,有学有样拱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陈昭下马,挤挤眼,眼中立刻泪光莹莹,见到陈昭下马,对面数十人也不敢怠慢,随之下马。
“尔等不负我,我必定不负尔等。”陈昭托起弯腰拱手的赵二郎,提高了声音,确保在场众人都能听到,“自即日起,我必视诸位如手足!”
翻身,上马。
踏着朝霞,陈昭率先走出了阜城,她的身后,几十骑兵紧紧跟随。
走向烽烟四起的东汉末年。
从阜城至广宗,沿途三百里路,都是平原,时间不紧急,陈昭一行人就昼行夜宿,日行五十里,车马不劳顿。
路上陈昭教众人识字,她曾经以为这些人都像赵二郎一样是个文盲,结果没想到竟然大半都识字,虽说只认识几十个字,可也不像赵二郎一样目不识丁。
“我们这支三代以前也算是豪族。”赵溪和陈昭咬耳朵,“我们这一支赵氏五十年前才迁到留驾井来的,五十年前一场大疫留驾井的村民都死光了,我们就迁了过来。”
“我二叔不识字是因为他年幼时候觉得读书花钱,他说我家里有我爹一个读书人就行。”
赵溪蔫蔫道:“可惜我爹去岁被朝廷征兵带走了,没过几个月就传来了死讯。”
“说是在半道病死了。”
陈昭安慰一样拍拍赵溪的手,赵溪难过一会就平复了情绪。
这世道死人太常见了,连年瘟疫旱灾,四处匪徒占山为王,如今又起兵祸,民不聊生。
“不过我们虽说已经分出了主支,可行走在外依然可以用主支名号。只是大部分村民都在村子附近耕种打猎,少有人出远门。”
赵溪有模有样拱拱手,故作郑重:“常山赵溪,参见主公。”
“常山真定那个赵?”原本有一搭没一搭听者的陈昭忽然转头惊愕道。
赵溪笑嘻嘻:“正是常山真定赵氏。”
安平郡和常山郡紧挨着,阜城县虽说属于安平郡,可紧挨常山郡,从常山真定到安平阜城只有三百二十里路,若是快马加鞭,三日便可以行至,六日就可以来回。
真定也的确有个姓赵的豪族,赵溪一脉隔了三代自称常山赵氏也正常,毕竟刘备隔了十六代都能自称中山靖王之后
陈昭抹了把脸。
可她对常山的记忆不是真定赵氏,而是
常山赵子龙。
“等咱们在广宗安定下来之后你就找个族老多带几个人往常山真定走一趟。”
陈昭紧握赵溪的手,真挚极了:“亲戚不走动就疏远了,咱们得勤快走动啊。”
赵云今年才十六岁,正是好骗好招揽的年纪。
名将的暗语是手慢无,留给公孙瓒多可惜,公孙瓒又不重视,她不一样,她最好人臣,一定会让赵云天天有仗打。
得知自己的属下不全都是文盲,甚至还能和一颗水灵灵小白菜扯上关系之后,陈昭的心情都愉悦许多。
一边监督众人读书,一边查探沿途情况。
这一片地方已经被黄巾军全部占领,越接近广宗,沿途头戴黄巾的黄巾军就越多。
天气乍暖,三四月份是春种的月份,如今虽还是二月底可天气已经不像前段时日那般冷了。路上偶尔能看到百姓,他们见到头顶黄巾的队伍还有些害怕,只敢远远看着她们。
冀州中原之地,地势一马平川,土壤肥沃,人口众多,一次黄巾起义虽说混乱,却也不足以毁坏冀州根基。
终于进入了广宗,街上就隔三差五能看到成编队的黄巾军了。
陈昭向郑进打听张角身边的势力划分。
初来乍到,还是打听清楚为妙。
“大贤良师有两个弟弟,地公将军张宝和人公将军张梁大多弟子都分散在其他州郡,唯有二人跟在大贤良师身边。”
陈昭驱马与郑进并列,仔细听他说话。
想必这两个人应该就张角最喜欢的徒弟了。
“我那两位师兄姓甚名谁?”陈昭羞涩一笑,“老师在梦中只教过我本事,却不曾说过俗务。”
郑进也愿意给陈昭讲述这些事,他在阜城逗留的那几日曾听说过这位陈女君带头夺城杀官的事迹,还以为这位女君是那等性格暴烈如火之人。
一路相处下来,郑进却觉得那些话估计是谣言,这位女君年纪不大,说话总是一团和气,瞧着比他家渠帅脾气好多了。
“一位渠帅名为马大眼,性子沉稳,平日甚好说话,另一位则心眼有些许”
二人正在说话,转过一个拐角却听到一阵吵闹声,一群人正围在前方看热闹,还隐隐能听见哭声。
“唉,这女人真是可怜。”
“他们要钱就给他们呗,大贤良师手下的弟子可都是有修为的高人,得罪了他们的人能落得好才怪。”
陈昭颦眉,下马从人群中挤进去,看见以一个臂带黄巾高大男子为首的黄巾士卒围着一个女人。
“住手!”陈昭冷喝,站到黄巾士卒身前。
“你是哪儿来的人,也敢管我们黄巾军的闲事?”为首的男人见到有不识趣的人打断自己的好事,怒气冲冲道。
陈昭觉得应当先决断出是非对错。
她问:“尔等为何要欺凌庶民?”
“老子愿意。”男人从背后抽出环首刀,“老子是罗渠帅麾下的都伯,名唤王泰,识相点就滚开。”
他看到了陈昭头上系着的黄色发带。
“我看在都是同僚的份上不和你计较,你让开。”
陈昭不理他,她低头询问倒在地上的女人:“他为何对你动手?”
女人痛哭:“我开了个铺子,王都伯日日来我铺中吃喝,从不给钱,还问我要钱我实在无钱可给,他便说我是官府的细作”
王泰冷笑:“老子说你是细作你就是细作。”
陈昭心里猛的燃起怒火,她走到王泰身前,拔剑出鞘,剑尖正正好抵在王泰胸口前一寸处。
“她是否是细作自有专人断论,你当街欺辱庶民,便是不对!”
陈昭冷喝道:“滚!此事我管了!”
见到王泰被威胁,王泰身后几个士卒立刻愤怒拔刀,此时一直围在外侧的赵二郎等人也挤了进来,抽出剑刃对准对面。
只有郑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欲哭无泪。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今天更新有点晚但是也是今天内,算日更(小声)
第7章 师徒相见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王泰表情几经变换,不甘心承认打起来自己这一方寥寥几人不会是对面一群人的对手。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道冷哼,愤懑瞪了陈昭一眼,粗暴推开围观人群,扬长而去。
见事情已经解决,陈昭这一方的人也纷纷收回刀剑,聚拢至陈昭身后。
陈昭对倒在地上痛哭的女子伸出手:“你家中可还有旁人?”
倒在地上的女子惊颤一下,终究还是握住陈昭递来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窘切把乱糟糟的衣裳往下拉。
“妾身丈夫战死,父母前年双双病死,家中没有旁人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应当是方才哭劈了嗓子。
“那就收拾行李,跟我走。”
陈昭道:“你留在此处那些人还会来报复你。”
女子哽咽流泪点点头,转身一瘸一拐走入身后铺子,翻箱倒柜收拾行李。
陈昭骑马在外面等着,已经进了广宗城,不着急一时半刻。
她冲郑进招招手:“咱们接着聊,你接着说那个小心眼的渠帅是谁,我好心里有数遇上了避一避。”
“我和老师在梦中神交已久,可和诸位师兄还是第一次见面,总不好初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
陈昭觉得她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毕竟她一向胆小甚微,不爱与人为敌。
郑进瞠目结舌,片刻后他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道:“这位渠帅姓罗名市,心眼比较小,是各路渠帅中出了名的小肚鸡肠。”
“罗市?这名字听着有些熟悉。”陈昭摸摸下巴,下意识从记忆里翻找自己曾看过的史书和演义。
郑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您方才已经把人得罪完了。”
王泰,自称渠帅罗市麾下。
郑进知道左校为何会派他护送陈昭,一来是他熟悉周边道路,二来则是他是商贾出身,处事灵活,对黄巾军内部的头领和派系也颇为了解,能帮初来乍到的陈昭梳理清楚干系。
思及此处,郑进劝道:“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女君亦不是有意得罪罗渠帅,不如您将此人交给罗渠帅,再把今日来龙去脉说清楚”
“那就算我有意而为吧。”
陈昭打断了郑进,她的视线透过大开的铺门落在正弯腰打包包袱的女人身上。
“路见不平,我有能拔刀相助的本事,为何不管?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
陈昭手中挽了个剑花,掣剑回鞘,郑进这才发现陈昭右手握着的剑方才一直没有收回去。
“罗市是老师弟子,我亦是老师弟子,他难道能杀我不成?”
郑进讪讪道:“罗渠帅记仇,脾气又爆,若是为难您”
“无碍。”陈昭漫不经心,“最好不得罪,可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不足为虑。”
陈昭嗤笑一声。一个在史书上连名字都没留下的渠帅?她要是连一个黄巾渠帅都怕,那还争霸什么天下,直接归隐山林隐姓埋名得了。
曹操刘备她尚且不畏惧,何况一黄巾渠帅。
郑进看着陈昭笔直的后背,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接近广宗城县衙之后,陈昭带着赵溪跟随带路的士卒下马步行,其余人则跟随黄巾军中的文吏暂且寻地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