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岂不是白杀了丁原,白背了一身骂名?
另一条道上,陈昭领兵没有向长安追击,而是按照地图路线星夜兼程直奔郿坞。
在郿坞外的道路上,陈昭率军埋伏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清晨,远处尘土飞扬,董卓一行人狼狈而来。
“董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陈昭一声厉喝,从道旁猛然冲出,长枪直指董卓,身后大军如潮水般转眼间便将董卓一行人包围。
董卓大惊失色,瞪大了浑浊的双眼,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怎么又是你!”
不是还跟在他身后追击吗,怎么又绕到他身前埋伏他?
一股寒气从董卓尾椎冲上,他望着陈昭的眼神满是骇然。
陈昭冷笑一声,枪尖斜指前方,声音响亮:“董卓,你祸乱朝纲,荼毒百姓,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时!”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将士已迅速向董卓残部逼近。董卓的护卫虽奋力抵抗,但在陈昭人多势众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董卓慌乱中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试图突围,然而四周已被陈昭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候强行骑赤兔的弊端也显现,赤兔根本不听他使唤,前蹄高高扬起,险些将他掀翻在地。
陈昭将长枪横在马背上,右手一探,从背后取下长弓,左手握弓,右手搭箭,弓弦在指尖缓缓绷紧,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的呼吸平稳而深沉,眼神冷冽如刀,死死锁定远处的董卓,整个人仿佛与拉满的弓融为一体,蓄势待发。
箭尖寒光闪烁,穿过长空直奔董卓头颅。
陈昭又向身侧赵云比了个手势,示意赵云去牵制吕布。吕布还在董卓身边,她不指望这一箭能杀了董卓。只是有此一箭,董卓必定惊慌失措,赵云再把吕布牵制一段时间,足以让其他将士寻到机会斩杀董卓了。
跟在董卓身侧护卫他的吕布下意识就要抬长戟拨开箭矢,眼角余光却看到董卓拼命鞭打赤兔,顿时一怒。
这一刻,拿他当护卫的旧恨在前,夺走赤兔的新仇在后,吕布心中一恨,生生收回了已经伸出去的长戟。
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如流星般直直射入董卓眉心。箭尖穿透皮肉,深入颅骨,黄的白的脑浆与鲜红的血液一并往外炸开。
董卓肥硕的身躯轰然坠马,在地上微微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他的瞳孔渐渐失神,瞳孔中倒映的,还是箭矢尾羽上清晰可见的“昭明”二字。
都没想到自己真能一箭把董卓射死的陈昭沉默了。
她缓缓看向若无其事的吕布,十足震惊。
不是,你演都不演了?
你但凡抬一下手,董卓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吧?我看见你刚才方天画戟都抬起来了!
“义父!”见董卓死透了,吕布才仿佛刚反应过来一样,悲呼一声。
只是他演技实在太差,脸上悲伤看不见,幸灾乐祸倒是很明显。
“不可久战,速走。”吕布喊了一声,不远处的张辽高顺十分默契带着几个亲信向吕布聚拢。
方才还“无力护卫”的吕布又恢复了鸠虎本色,勇猛异常,人人避之不及,一路冲出了战场。
赵云上去拦他,吕布也没有和赵云打斗的心思,随意一扭就从阵中逃脱,还不忘吹了声口哨唤赤兔一起跑路。
董卓一死,军心涣散,能跑的将领下意识就跑了,只留下一地尸体。
陈昭没有招降,这些西凉兵手中不止染了多少洛阳无辜庶民的血,哪一个死的都不冤。
“让吕布跑了。”赵云随意擦拭脸上血珠,恨恨道。
他平生从未见过一个天下无敌的猛将这么、这么赵云绞尽脑汁,也揣测不了一点吕布的心思。
若今日被围攻之人是他家主公,他赵云宁死也要护卫主公突围,纵然突围不成,想杀他主公,也必须先踩过他的尸体。
吕布勇猛无人可敌,就这么跑了?想着带马都不想着带走董卓尸体?
先前因为吕布勇猛,赵云对吕布升起的敬佩顿时如泡沫一般破碎。
“吕奉先总是有让旁人刮目相看的本事。”无论是冠绝天下的勇猛,还是德不配才的人品。
陈昭命人收拢董卓尸体,过来安慰看起来要碎了的赵云。
吕布带着亲信冲出了包围,料定追兵不敢追他,只跑了十余里路就气定神闲停住了脚步。
“某的宝贝赤兔。”吕布揽着失而复得的赤兔马万分珍惜,赤兔打了个响鼻,把脑袋往吕布肩膀拱。
张辽与高顺走过来。
“将军,董卓已死,咱们往后该往何处去?”
“天下之大,某何处去不得。”吕布撇撇嘴,丝毫没对刚死的义父感到伤心。
吕布五指成梳,梳理赤兔的马鬃:“带着愿意跟随咱们的将士,再回洛阳带上家眷”
他刚想说回并州老家,转念又想到他杀了丁原,已经和并州将领反目,茫然片刻。
“尔等认为咱们该往何处去?”吕布询问张高二人。
张辽道:“各路诸侯驻扎在洛阳,只怕咱们想回去带上家眷,亦是不能。”
吕布不屑嗤笑:“那些诸侯,皆是土鸡瓦犬,不是我一合之敌。”
顿了顿,吕布不情愿道:“除了陈昭。”
那巨弩确实厉害。
又筑坞于郿,高厚七丈,号曰’万岁坞‘。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后汉书》
第75章 伤天和不伤文和
三人绞尽脑汁,奈何三个武将的脑子有正有负的加起来也只能顶一个诸葛亮诸葛亮今年八岁。
“向陛下效忠,将军以为如何?”智商较高的张辽提议。
“我等并非俘虏,而是降将。降将投诚,理当以宽厚相待。”
吕布试图动脑子想一个更好的主意出来,奈何一下战场他的脑子就不够用了。
“那就如此!顺路还可再杀几个董贼麾下逃将,当作投名状。”吕布实在想不出来更好的主意。
他家眷可还在洛阳城中,义父死了无所谓,反正不是亲爹,可女儿是他亲生的女儿,万万不能不顾。
“哼,尤其是那胡轸,那厮早就暗中诋毁我多次,虎牢关时还想激我出关送死。早该杀他!”
投降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吕布心态十分自然跳到了朝廷这边,对董卓麾下将领的态度瞬间从“看不顺眼”转变成了“仇恨”,已经磨刀霍霍想好了该带着哪几颗头颅当投名状,去向朝廷投诚了。
高顺粗黑的眉毛紧蹙,真心实意劝道:“将军此次投朝廷,还是收敛些性子,咱们能定下来,便当安分守己,忠心效命于天子。”
短短一年不到,他便跟随吕布从丁原麾下投至董卓麾下,如今又要再换下家。人择主,吕将军勇猛无双,自该往高处走,改换阵营无可厚非。
就是将军每次换阵营都喜欢给下一位主公带点前阵营的“特产”。
恐有背信弃义之疑。
吕布不耐烦挥手:“某知晓了,先前是丁原亏待我在先,董卓身死在后,这次咱们直接投靠朝廷,朝廷稳固,必不会再生事端。”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张辽右眼皮忽然一跳。
朝廷当真稳固吗?
命人将董卓尸首收敛,用生石灰腌着免得发臭,陈昭带兵攻打郿坞。
郿坞城墙高耸入云,墙体以巨石垒砌,厚重坚实,城墙上箭楼林立,守卫森严。城周还挖了一条护城河,仅有一座吊桥横跨其上,易守难攻。
陈昭远远仰望这座城墙高厚七丈,能让董卓信心言“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的坞堡。
里面藏了“为三十年储”的粮草,还有无数的钱财。陈昭试图猜测里面到底有多少钱财。
洛阳这座东汉百年都城里几乎所有能叫上名的富户的所有财富、无数百姓积攒多年的家当、整座皇宫的宝物、东汉历代先帝带入皇陵的陪葬品都藏在这座坞堡之中。
“把董卓的尸体挂在旗上,让城中守卫看清楚。”陈昭命令。
“在城外驻营,先把冲车拼装起来。”
先压一压敌军的士气。
郿坞之中的数千精兵,在目睹董卓尸体的瞬间便已军心溃散。
陈昭带来的攻城器械都还没组装好,郿坞内的西凉兵就先发生了内讧。
一部分西凉兵认为自家主公都死了应该早些开门投降,还能保住性命;另一部分西凉兵则认为郿坞粮食多不怕围攻,应当死守郿坞。
郿坞乃是董卓的女婿牛辅镇守,焦头烂额想要压制住军内哗变。
奈何董卓肥硕的尸体被悬挂在郿坞之外,陈昭又名声赫赫,大多数西凉兵都知道董卓派他们加急挖掘皇陵就是因为洛阳守不住了,而各路诸侯之中最凶悍的便是昭明军。
强敌以数倍兵力囤兵城外,自家主公尸首挂在敌军旗杆之上。主公既已殒命,他们又何须再为守城而死战?
第三日夜,郿坞之内的西凉兵就发动内乱,一拥而上闯进牛辅卧房,将他乱刀砍死。
翌日,郿坞内的西凉兵派了几个军中文职官吏来向陈昭投降。
“敢问使君,我等若降,使君要如何处置我等?”说这话的人相貌平平,身上衣袍普通,既不新也不旧。
这是一个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人。
陈昭身着长袍端坐在帐内,赵溪与赵云分列左右,二人皆身着甲胄,神情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几个来此归降的文职小官则各个面带畏惧,却还要硬着头皮商量。
陈昭微笑了一下:“尔等诚恳,我便与尔等直说。”
几个小官提心吊胆,生怕陈昭提出什么全部斩首、诛杀之类的惩罚。
“将领全部依照汉律处置,该杀的杀,刑的刑。士卒若愿返回凉州,我遣兵护送;若愿归顺我军,经筛查后亦可编入昭明军。”陈昭轻描淡写。
几个文职小官不敢置信看向陈昭,有一人忍不住问:“当真既往不咎?”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
先前董卓对洛阳官民和抓住的俘虏可都毫不留情,痛快求死都不能,多有折磨而死。
愿意归乡者还派兵遣送董卓也没干这样的好事啊。
天大的好事掉到头上,他们反而不敢相信了。
“是尔等自作主张不远千里从凉州跑到洛阳劫掠百姓?”陈昭问。
“乃受丞相董贼驱使。”一人回答。
陈昭摩挲指节,垂目道:“在西凉,汝等抵御羌人,保家卫国;在洛阳,汝等欺压百姓,为非作歹。汝等只是董卓手中之刀,善恶全凭持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