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卡洛琳绝口不提哥哥宾利或者达西先生的姻缘,而是针对西奥多的事大吐苦水。
“你不知道那个西奥多有多么恶劣。我托他帮我找一条有四种颜色的钻石手链,还支付了定金,偏偏他拖了这么久就算了,现在干脆音信全无。甚至我寄出去的最后一封信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
“四种颜色的钻石手链?”海瑟尔目瞪口呆,这不纯粹找茬呢嘛,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手链还是想找人家说话。
卡洛琳唉声叹气:“我又没非让他找到,我只是想了解他的事而已。”
海瑟尔这才想起之前兰开斯特交给她的一个信封,她一边让蕾娜去找,一边像卡洛琳讲述最后一次见面的故事。
“总之他上船离开了,我听说应该是去美国。”
“他有提到过我吗?”卡洛琳茫然的问道。
“没有,那会时间很紧迫,我想他来不及说别的。”海瑟尔拍了拍卡洛琳的手:“不过他在走之前让人转交给我一个信封,我想应该是给你的,上面写的是珍妮,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你的假名字吧。不过我真的好奇,你后来一直没告诉他真名吗?”
卡洛琳失魂落魄的打开信封,信封里掉出一条闪耀的钻石手链,它是用不同颜色的钻石拼接起来的,做工和黏合技术都很粗糙,看样子制作的人手艺不太合格。
卡洛琳盯着手链久久回不过神,她很想问问海瑟尔觉得那人是否真的从来不知道她的真名,她总认为他神通广大又工于心计,说不定早就查清楚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如看看信里说了什么吧。”海瑟尔好奇的问道,看起来这个西奥多对于卡洛琳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卡洛琳打开信纸,那上面没有提及写信人的去向、打算以及将来,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
“交代的任务已完成。再见,珍妮小姐。”
卡洛琳走了之后,夏洛特又立刻补位上来,她说的是那只骑士查理王小猎犬。它太闹人,又总想往外面跑,主人对它耐心耗尽,就把它送给了夏洛特。
再之后是赫斯特夫人,后面贝内特太太也想来找她妹妹说话,不过被卢卡斯太太中途截走了。
海瑟尔得以短暂的喘了口气,正张望着是否有路过的侍从能给她一杯水解渴,就看到了靠在不远处的幽幽看着她的兰开斯特。
海瑟尔和他对视,小幅度的对他招招手。
兰开斯特听
话的过来了,隔着礼貌的距离,似有若无的抱怨着:“您现在越来越受欢迎了,这样的场合要找您说句话简直难于登天。”
海瑟尔被他的话弄得想笑,又觉得有些抱歉,他跟着过来忙前忙后跑了好几天,连几句好话都没听过。
特别是来到朗伯恩后,太太小姐们一刻不停的围着她转,兰开斯特既没有能耐也没有立场去抢人。他还背着一桩隐瞒事实的重罪,想做什么出格的事都缺乏底气。
海瑟尔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摆,示意他靠过来一点:“我知道一个能安静说话不被打扰的好地方。”
兰开斯特垂头看着她,直觉那样的地方必定对他是一场考验,莫名心浮气躁。
他看着她略带挑衅的调皮的双眼,取出怀表拨动了一下指针,又示意她带路。
海瑟尔带他去的是第一次宴会发现的那个窗帘后面的小阳台。
之前一个人进去的时候觉得空间足够,结果等兰开斯特跟着进来后,拉好窗帘,他们才不约而同的发现,这里的空间对于两个人来说实在有些勉强。
海瑟尔往后退了一步,想适当拉开空间。
兰开斯特展臂拦腰将她拉回来,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小心掉下去。”
这么高的栏杆,怎么可能随便掉下去。
海瑟尔想吐槽,可是对面的男人目光沉沉的压了下来,眼睛已经比嘴唇先一步吻下来。
他没有真的亲下来,只是离得很近,额前的碎发触碰到了她的脸,随着呼吸扫过皮肤,痒得不行。
“你现在在想什么?”兰开斯特在夜色中慢慢摸索她的手。
海瑟尔很煞风景的乱说一气:“我在想,你那个侄子有没有喜欢上卡洛琳。”
兰开斯特想起他代为转交的那封信,以及海瑟尔说的认识西奥多的经过。
“应该没有太多,至少现在没有比他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他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里,隔着微弱的距离把海瑟尔密实的困在怀里:“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位小姐,或许他会捏着鼻子忍着不满低头走我给他安排的那条路,尽力成为一名配的上她的法官。他不会舍得放手离开的,没有男人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兰开斯特明明说的是别人,海瑟尔却觉得他在每个字都在暗示自己。
今天晚上云层很厚,星星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黑暗点燃了情愫,它们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蔓延。
“所以呢?所以你才一直跟着我不走?”海瑟尔小心的抽出胳膊,试探着搂上他的脖子,轻轻压着他把头低得更下:“你现在在想什么?”
兰开斯特愉悦的勾起唇,自觉的把这一点点主动当作信号,好感增加到扫去阴霾足够重新开始的信号。
“我在想要怎么求婚才能获得你的同意。”
她的唇色太过诱人,努力思考的样子又实在可爱,他说完就低头直直的亲了下去。
这一次海瑟尔还是没敢闭眼,她想张嘴告诉他隔壁阳台随时可能有人会进来,到时候想躲都来不及。可是却被他抓住了时机,更深更重的吸了进去。
海瑟尔低呼了一声,清晰的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戳到了她的皮肤,他抱的那么紧,好像怎么用力也无法满足。
终于停了下来,海瑟尔慢吞吞的用一团浆糊的脑子思考,好像就这样似是而非的被求婚了。
兰开斯特暂时放过了差点喘不过气的人,哑着嗓子说:“我不能再隐瞒你,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真实的想法。海瑟尔,我不可能放开你了,我申请结束一切不正规的合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用那张合法婚姻证明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每一天都能看着你。”
“无论你来自哪里,无论你是谁,我想捧上所有的一切作为交换,换你健康快乐的留在我身边,直到你对我的好感归于零为止,而我希望永远没有截止日期。”
海瑟尔本来迷迷瞪瞪的被搂着,听着这意味不明的求婚仓皇的抬起头,一时找不到视线的焦点。
“什么?”她的声音有些许的不安,但更多的是不解。她猜想或许是兰开斯特自己在朗伯恩待的那几天,从贝内特太太的回忆故事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又或许他只是随口说说。
兰开斯特轻轻背着她的后背,带着无限的纵容和安抚。
他没有解释,只是在她耳边又重复了一次:“请给我一次倾听你全部故事的机会,请给我一次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
因为我已经无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第98章 贵妇日常12
婚礼后的第二天,简和宾利就告别了家人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他们要先去那座在伦敦附近的新庄园一起看看他们的新家,顺便监督和指导参与收尾建造工作的工人们。那之后他们要再往北走一点,一路游历到宾利父亲发家的英格兰北部城市。
这场旅行将耗时一两个月时间,简本来想邀请最亲近的妹妹伊丽莎白陪同他们一起游历,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
但是伊丽莎白却意外的拒绝了这样一个珍贵的出游机会,要是放在几个月以前,她一定二话不说就欣然的接受了这个邀请,不过这会儿她却正好不想离开朗博恩。
好巧不巧,达西先生也没有在他的好友离开朗博恩后重返伦敦,他把办公地点搬到了内瑟菲尔德,让口罩厂以及负责其他重要产业的下属全部都把信件邮寄到这里。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毕竟之前的每一次,只有宾利先生独自在乡下的时候,而达西先生每次出现都有他的朋友陪伴。
贝内特太太对此的看法是,达西先生一定是爱上了这里天气和风景。
她得意洋洋的说道:“看吧,朗博恩一定比达西先生那个传说中十分精美的庄园环境更优美。还记得当初宾利刚租下内瑟菲尔德庄园的时候,那位达西先生是有多么瞧不起我们这乡下,好像连着多呆几周就能弄脏了他高贵的姓氏。所以他才会提前那么久离开他的朋友返回伦敦。”贝内特太太已经完全忘了当时达西回伦敦是为了处理运河投资相关的事情。
“达西先生没有您想得那样傲慢,妈妈。即使最开始他对这里有什么不公正的看法,不过我相信他很快久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从不认为自己的血统高人一等。”伊丽莎白忍不住为达西辩白。
贝内特太太没有反驳,以为伊丽莎白是看在好姐夫的份上勉强不再说达西先生的坏话,于是她也决定为了简闭上嘴巴。
不过在场的不少人都看出了一点端倪,莉迪亚更是在伊丽莎白和妈妈都回房间后笃定的告诉大家莉齐和达西先生一定有情况。
“我很确定,因为简和宾利先生之前就是这样的,他们几乎每天都找理由凑到一起散步,简还不能容忍任何人说宾利先生的坏话,虽然说他坏话的人比达西先生少多了。”
基蒂和玛丽都同意她的观点。基蒂非常高兴:“如果是真的话我们就要有两个身份显赫的姐夫了。”
莉迪亚同样很满意:“伊丽莎白那么聪明,达西先生一定会被她吸引的。这样一来我就更有可能通过阿尔马克俱乐部舞会的考核了。”这已经成为莉迪亚的毕生大事了。
莉迪亚的猜测没错,简离开了,伊丽莎白又非常需要找一个人提前分享她的大事,思来想去就敲响了海瑟尔的房门。
“所以,达西先生已经打算这周就去找你爸爸征求同意了?”
伊丽莎白本以为姨妈一定会很惊讶,毕竟一开始自己对达西的偏见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海瑟尔撑着头躺在床头,对她眨眨眼:“我
一点都不惊讶,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会在一起,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欧,姨妈。”伊丽莎白红着脸害羞的样子甚是少见。“我只希望妈妈不要反对。”
海瑟尔让她放心:“你妈妈绝对不会反对的,要知道她对达西先生的态度很大程度来源于他那么有钱但表现得完全看不上她的女儿,如果知道达西先生会成为她的女婿,一定会立刻包容他的所有不足之处的。不过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商量好了要去摊牌,你们独处的时间也就只有每天散步那两个小时吧。”
伊丽莎白觉得非常正常:“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对方,而且互相都有感情和意向,只要确认了双方的心意就可以进入到下一步了呀。”
好吧,海瑟尔其实很想知道,兰开斯特那天晚上的意思到底是他准备求婚,还是已经求婚了。难道她当时没有拒绝就等同于求婚成功了吗?虽然老古董绅士由于身份和英国人的含蓄,多半弄不出什么众目睽睽之下的浪漫仪式,但这种不符合现代人习惯的口头求婚还是让她略微有些不爽。
伊丽莎白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向贝内特先生说明自己的心意。海瑟尔的思维又扩散开来,她在想兰开斯特应该会去征求哥哥的同意吧,哥哥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场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也难以想象。
这天夜晚就在伊丽莎白的紧张期待和海瑟尔的纠结乱想中度过了。
第二天傍晚,伊丽莎白和达西去商量大事了。海瑟尔和兰开斯特也一起出了门,夏洛特要去梅里顿拜访亲戚,拜托海瑟尔帮忙遛狗。
他们走到一处亭子,那小狗突然不走了,趴在地上耍赖。
海瑟尔想叫它的名字跟它讲道理,才发现夏洛特每次都叫它“小狗”,也许它的名字就叫“小狗”。
小狗听见了,耳朵动了动,但根本不理。
海瑟尔没招了,只能坐下来等它。偏偏这时一场春季特有的急雨匆匆下下来,不过几秒钟就到了没办法跑出去的程度了,好在春天的雨大概率下不了太久,他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
小狗这会儿来劲了,在亭子里对着外面的大雨蹦蹦跳跳,又喊又叫。它似乎特别喜欢兰开斯特,总是不停地往他腿上撞,好像在催促他一起玩耍。
兰开斯特手忙脚乱的把裤腿从它嘴里扯出来。反正走不了了,海瑟尔闲适的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和小狗“搏斗”。
“说起来我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出门遛个狗,你怎么穿的这么华丽?”
兰开斯特穿着正式的燕尾服,胸前别了个硕大的钻石胸针,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连袖口都不是日常低调的款式。
被她发现了,兰开斯特正好打算按计划行事。
被大雨困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亭子简直是最好的安排,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只兴奋的汪汪大叫的小狗。
兰开斯特用手掌摩挲了一下裤缝,他感觉自己掌心粘腻,大雨的凉意也没能冲散内心的躁动。
女人的直觉在这时总是很灵敏,海瑟尔看着他郑重的样子,心脏开始从慢到快逐渐狂奔起来。
那个站在议会厅或者贵族宴会上,永远脊背挺直、眼神锐利的绅士,此刻在年久失修的乡间凉亭的石凳边,缓缓单膝下跪。
海瑟尔感觉到自己努力闭上了因为惊讶张开的嘴巴,换成了矜持淑女的抿嘴笑。她差点想喊暂停让摄影师先过来,这个念头出来了才觉得自己太傻,这可是十九世纪初哪里来的照相机。
兰开斯特的动作不算熟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不太适应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右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刻着家族纹章的红色丝绒盒子。
这一系列动作在一分钟之内发生,海瑟尔却觉得就像反复观看同一部电影一样,每个细节都多角度看得清清楚楚。
小狗以为这个男人终于同意陪自己玩耍了,高兴的往他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上窜。兰开斯特尽力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要把手举高。这样热闹又真实的场面将她包围在其中,海瑟尔在潮湿的雨气中感受着迸发出来的喜悦。
兰开斯特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海瑟尔在笑。她眼睛弯弯的看过来,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已经得到了默许。
他知道,这不是他单方面的动心,他们彼此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