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石哎了一声,“这哪儿成!”
徐远珩这还接他们回来, 这可算到余安了,连顿饭都不吃,就这么走了?这哪儿成。
孙氏忙道:“徐公子,吃顿饭而已,耽误不了多少功的夫,再说你回去也得吃饭,不然你先忙你的事去,等中午过来。都在县城,中午过来就是了。”
孙氏言辞恳切,也是诚心相邀,虽然她总怀疑徐远珩有别的心思,可是帮了这么大的忙,连顿饭都不管,要传出去,萧家可真不会做人。
徐远珩从善如流地应下,“那就却之不恭了。”
孙氏松了口气,让萧大石赶紧把徐远珩请到楼上喝茶去,徐远珩没喝,只道:“还有点事,我中午再过来。”
林秋然三人送了送,把人送走,孙氏仔仔细细看了遍林秋然,她有好些话想和林秋然说。
孙氏:“走走走,咱们快进屋去。”
林秋然抱着汤圆往屋里走,没外人,她用鼻尖蹭了蹭汤圆的鼻尖,逗得他直笑。
一月未见,这孩子胖了些,不见认生,一直笑,手环着林秋然的脖子,欢欢喜喜地看着酒楼,好像在辨认是不是原来熟悉的地方。
孙氏背着包袱跟在后头,还没回家,但酒楼看得出来很安稳。不过她刚瞧见隔壁金如意在装潢,也不知道咋回事。
孙氏问了句,“隔壁是……”
林秋然道:“夜里被砸了,不过东西都搬走了,人没事。”
孙氏眨眨眼,又问:“那家里呢,我问徐公子,徐公子只说好。”
林秋然笑着道:“他也没骗你们,是挺好的。”
最难的几日过去了,家里也没出事,林秋然看孙氏没瘦,汤圆养得白白胖胖,但还是问道:“你们呢?”
孙氏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了,“我们去了崇安,被徐公子安顿在一处宅院中,里面有丫鬟小厮照看,什么都不用我做,每日饭食有人准备,不仅如此,徐公子还特地给汤圆寻了个奶娘。”
这是孙氏万万没想到的,本来就很照顾了,非亲非故,带到离余安很远的崇安避难,不仅给安排了厨娘,还有奶娘。她这出门一趟好像去玩了似的,光享福了。
孙氏虽然担心林秋然,可是在崇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每日都有好饭好菜,还胖了呢。
哎,哪怕她防着徐远珩,可他对萧家这样好,孙氏也没法说徐远珩的半分不是。这些事本该萧寻做,却要麻烦人一个外人。
孙氏当时道了好几次谢,但是徐远珩和她说,“是亏了萧寻等人保家卫国,才有我一席安稳之地,照顾林娘子也是我该做的。”
话是这么说,可也没见徐远珩照顾别的人。
孙氏叹了口气,望向汤圆,汤圆可是什么都不懂,但被照顾得很好,她道:“这次多亏了徐公子。”
林秋然道:“我中午多做几道好菜。”
等日后有什么方子了,再送。
家里是没出事,可有时林秋然想起那几日就后怕。
欠徐远珩的人情一时半会儿是还不完了,多欠几个林秋然也不愁了,她跟孙氏说了说李家的事儿,好让孙氏安心。
林家村林秋然让林明去看过,还给刘氏送了粮食和钱。萧家村那边就去了里正家,带着东西问问需不需要帮忙,前者是亲人,林秋然心里惦记,后者属于人情往来的范畴,打点好对日后有好处。
但对她来说就是吩咐下去,有丫鬟小厮,这些事不用她操心。
林秋然听林明说,余氏见他很热切。
余氏心里自然是后悔的,早知林秋然能干,萧家会变成这样,她说什么也会把这好妹妹接过来的,孩子也留下好生养着,就算林秋然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外人议论就议论,她养一辈子就是。
跟真金白银比起来,那几句议论算个屁。
如今后悔也晚了,不然这会儿跟着搬去县城住的,就是他们了。
林秋然心里没太大波动,也没因为余氏后悔而得意。
余氏是个不相干的人,就算余氏后悔,那也是看她赚了钱,并非真心觉得是一家人,从前不该那么对她。
倘若林秋然现在过得困苦,余氏估计恨不得早点把麻烦甩掉,又或是上门说几句风凉话。
她怎么林秋然也不管,余氏怕萧寻,而且家里也有小厮,不怕余氏闹事。
林明还说村里那几日比县城还“热闹”,有些难民抢不到东西就把主意打到村子里去。可是村里大多户都养着狗,除非是那种刀尖上舔血的匪盗,否则还真干不过一个村子的人。
住得近,有点动静就都出来了。
林秋然只能给刘氏留些钱吃食,尽尽孝心,敲打敲打余氏,别的就管不着了。
惊险的事林秋然没和孙氏说了,省得她担心。她在屋里逗了会儿汤圆,就把孩子放下去厨房烧饭。
说备了酒席,这可不是假的,前日林秋然和徐远珩说的把人接回来,算着上午到,东西她这两日就准备了。
这个天气,东西不易坏。
她进厨房的时候,林冬几人在忙活中午生意。这些日子,她们在家苦练厨艺,练刀工就用萝卜,吃不完的就腌起来。
酒楼常上的炒菜也做,废东西是不假,可不练哪来的好刀功好厨艺。
不过尽管勤学苦练,但有些菜她们还是不会做。就比如徐远珩喜欢吃的粤菜和蒸点,这些林秋然还没教过她们。
余安现在恢复往常,街上卖鱼虾的有,价钱比以往贵个一两文,九月是吃蟹的季节,现在十月初,能赶上个尾巴。
林秋然记得她去年在徐家做过,那会儿她也想吃,但有孕的人不能碰寒凉之物,今年又出这样的事,所以趁着安定赶紧买了虾蟹,打算做了一桌虾蟹宴,自己也趁机过过嘴瘾。
林秋然做了蒜蓉粉丝虾、虾饺、盐焗虾,还做了虾片,今日二楼有两桌客人,跟以前比不多,但是跟上个月比,已经很多了。
上个月酒楼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一楼每日赚些钱,可林秋然又施了粥,到手根本不剩多少。
她盼着这月生意能好些。
螃蟹林秋然做了香辣蟹、蟹肉蟹黄蒸蛋,还把蟹肉蟹黄和猪皮冻一起做了灌汤包,看蟹还有不少,就做了避风塘风味的。
但因为河蟹肉少不方便吃,又是宴请徐远珩,所以林秋然在做香辣蟹和避风塘风味的蟹时,把蟹先处理了,比较靠近前腿的壳多肉少,就给去了,肉剔出来留做蟹肉蟹黄蛋羹,靠近后腿的肉壳拆大半,只留大部分肉,做熟了一口就能吃掉,也不用啃。
自己啃的话还要上手,吃起来不好看。
光是这些,林秋然就拆了好半天。不过她知道汤圆今天回,一大早就做这些,这会儿不过是继续干活罢了。
避风塘风味蟹要先把蟹炸酥,面包糠自然没有,但林秋然蒸了馒头,然后把馒头烤干弄碎,炒制的时候还加了多多的蒜蓉,里面还放了去头的开背虾肉,这样做出来更入味。
一道菜颜色金黄,林秋然还用萝卜雕了一只小螃蟹一朵菊花,映衬秋意美景。
蟹黄灌汤包林秋然以前也做过,昨儿做的猪皮冻切碎,混在蟹粉猪肉馅儿里,包子皮是死面的,就用蒸虾饺的小蒸笼蒸,一只包子一个笼子,做好之后一齐端到二楼。
徐远珩已经来了,逗了逗汤圆。
如今汤圆八个多月,能吃一些饭,他也乖巧,大人吃饭的时候由个人抱着他就是,能一边抱着一边吃,他能在怀里安稳坐着。
也不用可以哄逗,光看菜就行。
一桌菜,他哪个都看两眼,但面前只有一碗滴了滴香油一滴酱油放了点鸡肉松的嫩滑蛋羹。
林秋然给徐远珩敬了杯茶,“这回多谢徐公子。”
徐远珩道:“客气了,我还得感激你帮忙呢。”
布施的事他没细问,可却得了县城嘉奖,之后卖粮也是一帆风顺。
徐远珩这月赚了不少钱,就连消沉好久的香料生意也慢慢有了起色。
徐远珩道:“你同我不必这么见外,我很喜欢汤圆。作为长辈,照顾小辈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必介怀。”
徐远珩觉得也是巧合,就出门抱一抱汤圆,谈生意都顺利得多。
孙氏看了人这样,既感激又不好受。
萧大石本来还准备了酒,不过徐远珩说下午有事不喝了,他就没劝,但自己一杯一杯陪着,感激之情都在酒中。
今日饭菜很好吃,河蟹这边不少,但不会弄嫌麻烦,家里也不常吃。林秋然给收拾得很方便,孙氏觉得还挺好吃。
蟹很鲜美,用不同的做法做后滋味不同,每样都很好吃。灌汤包虾饺,金灿灿的炒蟹,蟹肉是鲜甜滋味……
这根本就没有难吃的东西嘛。
他们几人吃饭的时候汤圆就让孙氏一小勺一小勺喂蛋羹,别看他嘴里吃着蛋羹,但眼睛巴巴盯着桌上花花绿绿的菜。
徐远珩看了几眼,不忍道:“别的不能吃吗?”
他看汤圆眼睛都直了,吃蛋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孙氏道:“他刚开始吃东西,只能吃清淡的。”
别的闻着香,但不能碰。许娘子来萧家的几月,饮食也很清淡,也不知是谁说小孩不能吃口重的,反正都是这么干的。
徐远珩点了点头,“那就等些日子吧,就是看他盯着,有点不忍心。”
“无妨,闻闻味儿就行了。”孙氏嘴快道,“徐公子还没孩子呢……”
孙氏觉得,徐远珩就算没孩子,也会有妻妾,这么有钱的人家,哪里会由着儿子不娶妻。
林秋然适时道:“娘,好好吃着饭呢,你说这些做什么。”
孙氏回过神来,“哎呦,我就随口一说……徐公子别往心里去,吃饭吃饭。”
徐远珩笑着道:“我尚未娶妻,没孩子不清楚这些。我兄长倒是有孩子,不过不太亲近,汤圆是跟我最亲近的孩子了,他见我也不认生。”
林秋然拢了下碎发,她不想孙氏问就是因为这个,她其实能感觉到徐远珩的心思,可谁也不提那就是没有。
孙氏一问,就好像在捅那层窗户纸。
林秋然从未心安理得地接受徐远珩对她、对汤圆的好,也总想着回报。况且还有香料生意牵扯,有些事不言明是最好的。
孙氏讪笑,“哈哈……”
徐远珩也笑了笑,拿起公筷给孙氏夹了些菜,“大娘吃菜。”
孙氏也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放嘴里就吃了。她心里叫苦不迭,问这个作甚,幸好徐远珩没再说别的。不过哪能说别的呢,萧寻去打仗了,林秋然也是有夫君的人,说了太过唐突。
一顿饭吃完,徐远珩就回了。
孙氏不敢再提有关徐远珩的事,林秋然和孙氏道:“娘,汤圆困了,你和爹给带回去吧。”
孙氏点点头,林秋然又道:“回去之后,让芸娘去许娘子家里一趟吧。”
尽管现在汤圆可以吃饭了,也很爱吃,但林秋然还是愿意让汤圆多喝几个月的奶,怎么也得喝到周岁去。不然光米糊肉松和蛋羹,哪儿行。
孙氏:“嗯,我回家就告诉。”
家里有芸娘柳娘,孙氏留下看汤圆就好。林秋然亲了亲汤圆脸蛋,“嗯,你们快回去吧。”
林秋然还让护卫带着他们回去的,安全一些。她打算再等两日,彻底没事再把人还回去。
十月初五,粮价又降了一文钱,变成了九文一斤,不过西北打仗,朝廷又征兵,每日每人只能买一斤,但私下可以加价买。
酒楼不缺粮食,肉价涨了些,铺子有些菜的价钱也涨了,但客人也理解。金鼎楼的生意慢慢稳定下来,杨娘子干活很利索,还会做腊汁肉夹馍和羊肉泡馍,她还会做别的,但顾及林秋然会做菜,不能都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