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被学了去,在西北这手艺不值钱,但是在余安,就是独一份。
林秋然不是什么都会做,虽然她看杨娘子做也能学个大概,但别人的手艺,她最多做来自己吃,肯定不会往外卖。
她同杨娘子道:“你这手艺好,日后在南街支个小摊子,肯定能赚不少钱。”
林秋然就随口一说。
这里面的肉和林秋然做的红烧肉不一样,有股子腊味儿,若早晚出门吃个这个,比包子什么的好吃,而且肉是实打实的。
杨娘子闻言一愣,听林秋然让她摆摊,倒显得她刚刚小心眼了,不过想想也是,金鼎楼这么大,林秋然手艺也好,哪儿看得上她做的这点吃食。
支摊子,哪儿有钱呀。
刷碗一日拿八文,她夫君扛袋子一日也才八文,家里三个孩子张嘴等吃饭,存到能支摊子的钱,那得存多久。
可来余安也没个亲戚熟人,借钱都没处借去,她也就和林秋然熟些,可非亲非故凭什么借她银子。
而且家里还没有住的地方呢,有钱杨娘子想租个宅子。
可林秋然的话又让她升起一缕别的心思,杨娘子抿了抿唇,“林娘子……你刚刚说得是真的?”
林秋然点点头,“这是自然。”
酱香饼能卖,这个肯定也能卖。
杨娘子道:“支摊子我也想,但是没那个条件……林娘子,我知道我说这话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也知金鼎楼帮了我不少,不该再提条件……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
杨娘子道:“我可以教林娘子两道菜方子,菜以后能在金鼎楼卖,恳请林娘子借我些银子,我想试试支个摊子试试,日后分成给您三成。”
杨娘子经历这一路事,不会天真到以为林秋然能白借她钱,她不给好处,林秋然凭什么答应她。
给分成,还钱,给方子,这是杨娘子全部能给的了。
杨娘子说完紧紧盯着林秋然,金鼎楼这么大,林秋然什么都不缺,她也不知道林秋然会不会答应。
林秋然想了想,道:“这么着吧,你给我两道菜的方子,钱不算借,就算我投进去的,我投十两银子,日后分成我要四六分。”
其实两道菜的方子就值银子了,但是不要分成,那不就相当于买方子了,林秋然来做生意,赚钱要紧,方子杨娘子要是去别处卖,不一定卖得上价钱,投给她钱,更不用想了。
四六分成,算起来是林秋然占便宜。
杨娘子擅西北吃食,没准以后生意越做越大,林秋然不介意余安多个吃食铺子,她也能吃些新鲜的。
杨娘子一喜,甭管林秋然要多少分成,她都答应,“多谢林娘子,多谢……”
林秋然道:“你先别急着谢,我这要求也不简单,日后不管你摊子多大,或是租了铺子,又或是加了别的吃食,我都要四成利润。”
第八十二章 长大
林秋然道:“摊子若不赚钱, 我自然不拿分成,若是赚了,一开始分得或许少, 但日后一月赚几两几十两, 我都能分走四成。”
做生意有赚有赔, 这林秋然是知道的, 亏了钱她也认。要四成对杨娘子来说不少,但杨娘子是外乡人, 且不说别人不会给她这个钱,就说她刚做生意, 林秋然想要快些赚钱肯定得让人帮她, 这样一来投的可不止银子。
林秋然手里的算不得大人脉,但是粮铺、肉摊都能给便宜些。日后杨娘子不开铺子还好,若是开了, 也是如同金鼎楼装潢, 把赚的钱投进去,不能自己攒钱另开一个。
倘若杨娘子赚了十几两,摊子直接不摆了,以后想自己盘铺子做生意, 林秋然只要摊子分成, 铺子跟她无关,本钱都没回来,投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到时林秋然要跟投, 也要分成。
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做生意,投的钱也不多,算是试试水。
她不能光靠徐远珩,也不能光靠酒楼, 就像这几个月,金鼎楼生意一直不好,虽有存钱,但是林秋然心里还是慌。
林秋然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要写进文书的,日后杨娘子反悔,林秋然能告她。而且这个时代找人也不似大海捞针那么难,去别的县城要路引,都登记在册的。
杨娘子先是愣了愣,而后点了下头,“我行的,都行的。”
都说南方人擅做生意头脑精明,还真是不假,她就没想到这方面来。而且杨娘子也根本没想过以后开铺子,林秋然倒是高看她一眼。
家里现在没啥东西,有人愿意给钱就听好了,支摊子也花不了多少钱,还能给家里弄个好点的住处。
林秋然说清楚挺好,啥都说好了,以后少扯皮。而且该这么着,十两银子呢,要是靠她刷碗夫君扛袋子,不吃不喝得攒两年。
林秋然一下给了,能拿出一些做生意,赚了钱日子就不至于紧巴巴的。
而且本来他们也是难民,初来余安,林秋然愿意给钱就很不错了。
杨娘子还有啥不愿意的,退一万步讲,摆摊卖东西就不是她想出来的。
林秋然笑了笑,洗碗工好找,能赚钱的人不好找。
杨娘子教了林秋然两道菜,一道是烩羊肉,一个是酸奶。这两样方子给了林秋然,她以后就能在铺子卖。
只不过照杨娘子所说,这儿的羊肉远没有应州的好吃,种类也不是一种。
西北的羊肉很好吃,可运过来路途遥远,本钱很高。听杨娘子说那边的羊肉多是卖到西北周边的各个省城,也卖到京城去。
北方吃羊肉多,还有专门刷锅子吃羊肉的铺子呢。
林秋然心想,那不就是铜锅涮肉吗,日后她去了,也要尝尝。南北饮食差异,从古就有,和环境有关。
林秋然顺嘴打听了一句,“京城好不好,你们从西北过来,没到京城吗?为何不留在京城。”
余安离京城还远呢,再赶路过来受累,路上还要花钱,怎么到了这么南的地方。而且,当初让这些人避难,就没想过回去吗。
余安这么快安定下来,也是难民想好好过日子。
杨娘子叹了口气,“那哪能留下来,而且衙门不让。”
天子脚下,不是谁人都待得起的。
杨娘子也是听林秋然说了,才想着做生意。当初饭都吃不饱,只顾着奔袭逃命,到一个地方就有人赶,人都麻木了,让干啥干啥,安定下来不容易的/
再说也不是人人像林秋然这么心善,若是别人,把方子占了她也没法说什么。
借钱,那就更不用想了,十两不是小数目,杨娘子都忍不住想,万一她拿钱跑了,林秋然啥也落不着。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人。
杨娘子在酒楼没干几日或就走了,林秋然托赵广才再招一个人。赵广才近来也忙,难民多,找活做的也多,很快就又找了一个。
近来酒楼的生意不错,慢慢恢复到余安还没来难民的时候。
尽管百姓都怕死怕打仗,怕战火蔓延到这边,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天还没塌呢,所以也就担惊受怕了那些日子,大多数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饭得吃,钱得赚,外族一日不打到余安,就过一天日子。
尤其到十月底,西北传来打了胜仗的消息,百姓们肉眼可见地欢喜高兴。
出门见友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知道吗,打了胜仗了!”
“传到这边都好些天,估计这还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呢!”
“可真好,咱们大越儿郎都是好样的!”
林秋然也高兴,虽然不知萧寻现在怎么样,但打了胜仗就是好消息。孙氏也不知萧寻还活着没,可她还是高兴得差点哭出来,打胜仗好,总比打败仗活下来的几率大呀。
远在京城,捷报频传。
萧寻的名字出现在奏章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从杀十人、杀几十人到杀几百敌,他频频立功,圣上频频嘉奖。
功夫好,有勇谋,擅兵法,自副将死后,萧寻就成了营中新的副将。
今日打完仗,能歇个几日,萧寻回经营包扎伤口。林秋然当日给了他好些钱买药,这会儿正能派上用场。
腹部的伤口有些深,他蘸了酒擦,习惯受伤,可萧寻还是疼出一身冷汗。
等上了药,萧寻白着唇把伤口包上。
汗珠伏在他手臂、背上起伏的肌肉线条上,半载有余,萧寻身上的肉更精瘦,少了和林秋然在一块儿的少年气,眉眼也更加锋利。
包扎好,萧寻皱眉摸了摸伤口,见没什么事又站起来走了几步。如今一人一营帐,但是营中东西不多。最显眼的莫过于一袋子,里面装着一些上了发条的小动物。
应大哥不在了,这些东西得给应大哥的孩子带回去。想到这,萧寻心里有些难受,人也落寞。
他不禁想起林秋然和汤圆来,也不知汤圆会不会叫爹。
西北冷,萧寻上完药就把衣服穿上了,他看了眼天上悬的明月,想起一句诗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
汤圆如今还不会喊爹,但是会喊娘、祖母、吃、不,这四个字,虽然他会的字不多,但能精准地表达他现在想表达的所有意思。
见到林秋然喊娘,见到孙氏喊祖母,见到想吃的东西,眼睛亮亮的要吃,见到蛋羹,总会说不。
汤圆总吃这个,已经吃够了。
尽管他摆手说不,还是会被孙氏喂一小勺蛋羹,到嘴里的吃食汤圆还是会乖乖吃下去,然后眼睛巴巴地瞧着孙氏,“祖母,不——”
孙氏就又喂一口,“不啥不啊,你牙都没长齐呢,不吃蛋羹吃啥?”
汤圆:“不——”
林秋然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发笑,孙氏也乐了,给汤圆擦了擦嘴角。
林秋然道:“我一会儿试着给他做些别的吃的。”
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只喝过奶,吃过米糊、蛋羹。蛋羹是早饭,中午换换花样吧。
这些日子,猪、鸡、鱼虾肉松汤圆都吃过,只要做得烂一些,这些肉都能吃的。
汤圆现在有门牙了,林秋然打算给他做一些排骨尝尝。
小孩子嘛,就清炖好了,寻常家里不这么吃,总是喜欢滋味多一些的红烧糖醋,但汤圆吃不得。
林秋然拿出刚买的排骨,猪是大早杀的,血水泡一泡,然后选几块肋排,就放葱姜蒜花椒,少许盐,用砂锅慢慢炖着。
这一炖就是一上午,清炖排骨的香味儿混在厨房其他菜里,并不明显。
汤圆就在在隔壁屋子,他闻着酒楼饭菜的香味已经等不及了,指着外面和孙氏说:“祖母,去。”
孙氏没动,汤圆又说了一遍,“祖母,去!”
孙氏抱着汤圆的手紧了紧,这又学会一个字,这可是,把汤圆急得都会说话了。
只不过如今天气冷,孩子稚嫩,孙氏不愿意他总是出门。
可是带出去一个月,一个月都没见林秋然,他在崇安学会喊娘,回来之后追林秋然更紧。
现在每日都是一早跟着林秋然过来酒楼这边,中午太阳大孙氏给抱回去,下午晚上就不带出来了。
孙氏:“等会儿等会儿,你别急呀,一会儿就给你端过来了。闻着香的都不是你的菜,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