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量的粮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到手的,方家能买到,是靠惠民商会的渠道和关系,那些造反势力想花市价买这么大量的粮食,真当朝廷已经亡了吗?
方大哥是个很敦厚的人,这几年也按照林柊的要求配合做戏,表面上装作与弟弟方圆不和,但其实他是个很疼爱弟弟的好大哥。
方大哥看着弟弟方圆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自己是怎么戏耍那些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使者的,不禁露出一个微笑:“小圆子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这件事可以完全交给小圆子去办,爹娘可以放心了。”
方圆憨憨的摸着后脑勺笑了笑,但还是很坚定很自信的说道:“交给我就放心吧,爹,娘,大哥,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也不会让林柊失望的!”
方父高兴的拍了拍方圆的肩膀,说道:“好,那你尽快把这件事跟公子禀报一下,然后就开始卖粮食吧。”
这粮食卖给谁,可不是真的看谁出价高,而是要看哪方势力最容易跟镇北侯打起来,就卖给哪方势力。
第205章 我才不当忠仆呢!
方圆坐在林柊身边的椅子上, 非常不见外的拿起桌子上的糕点就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抱怨道:“我娘最近总不许我糕点吃多了,非要我减肥, 我哪里胖了?这分明叫福气!”说着他还得意的挺了挺自己那有福气的大肚子。
林柊瞥了一眼他那堪比四五个月孕妇的肚子, 无奈的说道:“你的确该少吃点儿了, 这肚子这么大,换个女装别人还以为你是孕妇呢。”
林柊与方圆是年少时便结识的朋友,而且结识之初, 是林柊对方圆有恩,这就让他更加放心的去用方圆了。
如果是方圆对林柊有恩,林柊心底感激方圆的同时,难免会考虑到日后方圆仗着恩情骄傲自满没有分寸的问题,对方圆感激的同时还会有防备。
毕竟有句话叫做‘恩大成仇’, 却是没错的, 下属对自己的恩情过大了, 当主公的难免会心里犯嘀咕, 产生防备心理。
但如果是主公对下属有恩情,那么主公就更能放心的重用这个下属了。
因为世人皆知他对方圆有恩,倘若有一日方圆敢背叛他,那就是千夫所指,遗臭万年。一个连恩人兼主公都能背叛的卑鄙小人, 又有谁敢信任他呢?
所以林柊对方圆很信任, 连带着对方家也比较信任重用。
因着这份信任,林柊待方圆一直都很亲近, 甚至纵容对方在自己面前不必拘礼。
以前两人是朋友, 随着林柊势力发展越来越强,方家全族都投入林柊麾下效力, 林柊与方圆的关系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好友,更是主公和下属,有着上下之别,日后就是君臣之别。
不过林柊却不想随着自己的地位越来越高,反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他对方圆这个朋友始终态度如初,也很信任重用。
方圆能力是有,情商却不算高,有时候不太会看人眼色,却待人赤诚,他以前把林柊视为至交好友,两人的地位发生变化之后,这份赤诚依旧没变,林柊也愿意维持这份赤诚的友谊。
于是才有了现在依旧在林柊面前毫不见外的方圆。
林柊与方圆说话,也不像对方父那样,是主公对下属吩咐,更像是好友之间的吐槽和嘱托。
两人都有心维护这份友谊,努力不让它掺杂进其他因素,这份友谊日后会走向何等地步尚不清楚,但起码现在还是澄澈的、纯粹的。
林柊关心了一番方圆的身体,方圆叹气的放下手里的糕点,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将手边的糕点碟子推远了一点儿:“算了算了,我听你的不吃了就是了。”
林柊笑了笑,伸手把碟子里剩下的几块糕点帮他给吃完了,这让本来想过一会儿偷偷再吃掉这几块糕点的方圆心痛不已的盯着消失在林柊嘴里的糕点们。
林柊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残渣,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润润喉,才说道:“你今日来找我,可是卖粮一事安排妥当了?”
方圆笑呵呵的把自己忽悠那些势力使者们的经过用诙谐的语气描述给林柊听:“……你是没亲眼瞧见他们的表情啊,别提多有意思了,全都被我耍得团团转。”
林柊被方圆那诙谐的描述方式逗笑了,不过笑过之后,也要回归正事上。
他说道:“这些粮食就卖给平阳王吧,平阳王与镇北侯的势力范围接壤,如果镇北侯有足够的军粮挥军南下,第一个直面镇北侯的就是平阳王,出价最高的也是平阳王,卖给他赚得也更多。”
平阳王乃是当今皇帝的堂叔,虽然没有直接举旗造反,但也是个拥兵自重的造反苗子,只是碍于名声没有直接公开造反,但他的造反之心,路人皆知了。
平阳王派来的使者正是这次与方圆接触的众使者之中出价最高的那个,因为平阳王与镇北侯势力接壤,是最不希望镇北侯获得这二十万石粮食的势力。
把粮食卖给平阳王,既能满足林柊想坐山观虎斗的本意,也能把这二十万石粮食卖个最高价。
方圆得了林柊的准话之后,就私底下接触平阳王的使者商谈卖粮一事。
这卖粮当然不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买卖,而是平阳王派人将卖粮的钱私底下给方圆,而方圆透露二十万石粮草的具体藏匿地点,并且引开看守之人,让平阳王的人去搬走粮食。
这就相当于是内鬼倒卖粮食,方圆拿方家的粮食卖掉,把卖粮的钱揣自己兜里,方家只会知道是有山匪抢走了这二十万石粮食。
而镇北侯也只会知道,是平阳王为了不让他获得足够的粮食缓解缺粮危机,派人冒充山匪去抢走了方家的二十万石粮食,破坏了镇北侯和方家的联姻。
其他想买粮的势力就只会知道,是平阳王为了阻止镇北侯获得这二十万石粮食,出价最高,与方圆这个同样想阻止自己大哥娶镇北侯嫡长女的方家内鬼达成交易,‘买’到了这二十万石粮食。
各方势力知道的消息都是林柊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也很满意自己知道的。
有方家的主动配合,平阳王的人在把买粮钱给了方圆之后,也很顺利的搬走了那二十万石的粮食。
很快方圆就悄悄将平阳王买走粮食的消息不经意间透露给其他买粮的势力。
那些想要买粮的势力,哪个不是心怀野心的造反势力?他们不乐意看见镇北侯获得这二十万石粮食,难道就乐意平阳王获得这批粮食吗?
而且比起花钱买粮,能够直接白嫖抢粮,不是更好吗?
他们‘意外’获知平阳王的人运粮路线之后,立刻派人去抢粮。
各方势力获知平阳王运粮路线的时间十分‘巧合’的差不多,于是他们派去抢粮的兵马也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赶到。
同样‘幸运’得知自己运粮路线泄漏了,有其他势力来抢粮的平阳王派了大量兵马守卫这批粮食,但没想到抢粮的势力竟然这么多,好在这么多兵马不是同一方势力的。
于是在多方混战之下,这批二十万石粮食就被抢走了三分之二,平阳王只保住了三分之一的粮食。
平阳王得知消息之后勃然大怒,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粮食竟然大半都便宜了其他势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三分之二的粮食不是被同一方势力抢走的,而是多方势力,你抢一点我抢一点,大家都抢得不多,所以对其他势力也没多少增强作用。
平阳王也不可能同时与多方势力同时敌对,只能咬牙忍下来了。
平阳王忍下来了,镇北侯却忍不了。
他宁可损失自己嫡长女的名声也要跟方家结这个亲,最重要的目的虽然是吞并惠民商会,但方家这二十万石粮食聘礼,也是镇北侯所垂涎的。
镇北侯现在正缺粮缺得眼睛都绿了,就等这二十万石粮食聘礼运送过来缓解压力,结果方家写信过来说,二十万石粮食被山匪抢走了,那山匪疑似平阳王的兵马,方家得罪不起,只能放弃这门婚事了。
镇北侯气得把桌子都掀了,这一次王锦云都没能阻止他撕掉信纸:“欺人太甚!平阳王欺人太甚!二十万石粮食啊,整整二十万石粮食,竟然全都被平阳王抢走了!”
虽然这二十万石粮食没花镇北侯一文钱,都是方家出钱买的,表面上看也是方家吃了大亏,白白损失了二十万石粮食,还丢了与镇北侯结亲的这门婚事,简直血亏到家。
但镇北侯早已将这二十万石粮食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被平阳王从方家手里抢走粮食,镇北侯心痛得仿佛平阳王是从他手里直接抢走粮食的一样。
镇北侯气愤不已:“方家真是一群废物,没用的废物,连粮食都保护不好,但凡再多保护一段时间,本侯派去送亲的兵马就能抵达黎城,将那批粮食运回来了!”
二十万石粮食的聘礼,镇北侯当然不会指望方家能安全运送到北地,他是安排了大批兵马护送他的‘嫡长女’去黎城与方家嫡长子成亲,婚礼之后这批兵马也能护送那二十万石粮食的聘礼回北地。
然而在婚礼之前,这二十万石粮食就被平阳王派人劫走了。
镇北侯心痛得仿佛被人剜了心。
王锦云从镇北侯暴怒的痛骂声中听出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相当心痛惊怒。
就跟镇北侯一样,王锦云也将方家的这二十万石粮食视为囊中之物了,对平阳王抢走粮食的行为深恨不已。
王锦云想到军中仅剩的那些粮草能坚持的时间,他对镇北侯进言道:“姐夫,我军粮草坚持不了几个月了,只有尽快开战,正好南下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平阳王,打败平阳王,我们就能把粮食抢回来,缓解粮食危机。”
镇北侯稍微冷静了一点:“那与方家的婚事呢?”总不能二十万石粮食没了,他还要嫁‘嫡长女’吧?
第206章 我才不当忠仆呢!
镇北侯还惦记着方家的家产呢, 虽然方家损失了二十万石粮食,但剩余的家产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方家掌控的惠民商会也是纵横南北的大商会, 若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绝对更有把握夺取天下。
镇北侯一边看不起商人, 但一边又清楚商人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和价值。
不然王锦云说得再如何天花乱坠,他也不可能跟方家结亲,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结亲。
还不是因为他垂涎那庞大的利益吗!
王锦云说道:“侯爷, 这亲还是要结的,方家未必能再立刻筹措出二十万石粮食,但能让方家先筹措一部分粮食应应急,待婚事成了之后,方家还不是侯爷您的囊中之物吗?”
镇北侯深以为然, 于是去信给方家, 要求继续履行婚约, 不过二十万石粮食聘礼可以分期付款, 先送五万石粮食就好。
然而这封信根本没能送到方家的手里,就被平阳王的人给截下了。
平阳王在得知自己劫走方家送给镇北侯的二十万石粮食聘礼的消息被传开之后,就知道镇北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早就做足了准备。
不过平阳王也没想到自己派人盯着镇北侯,会运气这么好的及时截下镇北侯送给方家的信, 再次成功阻止了镇北侯与惠民商会的方家结亲, 让镇北侯得不到粮草补充。
深藏功与名的林柊表示,不能只有平阳王这么幸运啊, 镇北侯也不能被瞒在鼓里。
于是镇北侯的斥候也‘意外’发现自家派出去送信的人是被平阳王的人杀了, 镇北侯也知道自己写给方家的信落入了平阳王手里。
镇北侯勃然大怒,也不想等从方家要到一笔粮草再开战了, 直接挥兵南下,与平阳王正面对战。
论军队战力,平阳王的军队战力是不如镇北侯军队的,因为镇北侯远在北地,天高皇帝远,很早就拥兵自重毫不掩饰自己练兵造反之心。
后来天下间起义军四起,硝烟战火弥漫,镇北侯也是第一个正式掀起反旗的造反头子。
正因为镇北侯的毫不掩饰,所以他招兵买马的动作很光明正大,招到的人也不少,练兵也是光明正大的练,受到的拘束少。
平阳王就不同了,他现在还没打着造反的旗号从朝廷独立出来,所以他练兵就是偷偷摸摸的练私兵,还要跟身边那些还忠于朝廷的官员斗智斗勇,招兵买马也要披着一层朝廷的皮去招兵买马,招来的兵将都未必是忠于他这个平阳王的,更可能是忠于朝廷的。
毕竟朝廷才是大义,哪怕如今的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但两百多年的朝廷统治早已深入人心,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崩塌的。
平阳王在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下练出来的军队,自然是比镇北侯的军队要差一筹的。
不过镇北侯是攻方,平阳王是守方,平阳王据城而守,倒是更占优势,然而镇北侯心知粮草不足,如果不能攻打下平阳城,夺取平阳城内的粮草作为补充,没有粮食吃饿肚子的军队就会哗变。
镇北侯是背水一战,毫无退路,所以不管攻城损失有多大,他依旧毫无退兵的意思。
平阳王本以为自己坚持守城一段时间,镇北侯见破城无望迟早会退兵的,但没想到镇北侯竟然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非要与他死磕。
平阳王被镇北侯的狠劲给惊到了,还是多亏了平阳王身边的幕僚提醒,平阳王才想起镇北侯是没粮了,这是在背水一战呢。
平阳王就决定拖时间,拖到镇北侯的军粮消耗殆尽,军队哗变,不战而胜。
但镇北侯的军队破釜沉舟之下,平阳王根本守不住平阳城,最终平阳王弃城而逃,狼狈的逃往京城。
平阳王痛恨镇北侯跟个疯子一样与他对耗,把他的私兵都差不多耗光了,不过他也庆幸自己还没竖起反旗,还是宗室王爷,去了京城,皇帝也要看在血缘关系上善待他这个苦守平阳城与镇北侯这个反贼苦战数月的堂叔。
平阳王弃城而逃,但他逃跑之前也摆了镇北侯一道,平阳王放火烧城了。
本来城内建筑物都是木质的,此时天气又是天干物燥容易着火的时候,火势一起,很难扑灭。
平阳王还专门派人泼油纵火,四处同时点火,就更难以扑灭这场烧遍全城的大火了。
镇北侯率军攻入平阳城内之后,看见入目四处火光冲天,只能恨恨咬牙的让人去救火。
镇北侯第一个救援的就是粮仓,然而粮仓也是平阳王派人第一个烧的,带不走的粮食全都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粮仓的大火扑灭了也救不出几粒粮食。
镇北侯看着被烧个精光的粮仓,痛恨不已:“该死的平阳王,居然将粮食全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