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怎么敌得过活了千年,修为强大的老怪物呢?
尤其自己的神魂早已被他神念摄入,意志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果然,那神念变得狂暴和强悍,以强硬的姿态攻向她的神魂核心,将她一点点地吞噬,同化。
夺舍!
原来是真的,阆九川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靠反复夺舍后代子孙的老怪物,他是澹台无极,一个如魔一般的恶徒。
“我以我的灵魂诅咒你,不得天赐,难得所愿……呃啊!”澹台帝姬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嘶吼。
“混账,闭嘴!”澹台无极将她的神魂强行抹杀。
在神魂意识消散的时候,澹台帝姬的唇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内心竟诡异的平静和放松,仿佛遭到了解脱。
如此也好!
这个令人窒息的圣女,谁爱当谁当。
只是,阿青,我也帮不了你了!
她没入黑暗。
澹台无极彻底掌控她这具年轻的身体。
再睁开眼时,他有一瞬的不自在,双手掐了一个法诀,眼中属于澹台帝姬的灵光和纯粹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冰冷,有着无尽岁月痕迹的沧桑感。
澹台无极缓缓抬起头,感受着这具年轻身体所蕴含的勃勃生机和纯净血脉,不同于日渐沉疴仿佛散发污秽味道的老体,她更年轻,也更有潜力。
他嘴角勾出一抹满意的弧度,但随即又被急怒取代。
“小狼崽子,你若真敢做,为师必叫你悔不当初。”澹台无极阴森森地说了一句,身形一掠,闪身离开道洞。
而在澹台无极夺舍的时候,阆九川站在皇陵之上,素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她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夜空,眉头深锁,胸腔有些酸涩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似的。
酆涯提醒她:“可以开始了。”
“嗯。”阆九川站在一个用令旗布置好的阵法中央,缓缓抬手,双手快速掐诀,祭起两支令旗,口中急念咒诀。
“九天玄音,急召众神,齐会景霄,驱雷奔云……”
轰。
闷雷在厚厚的云层轰响,发出沉闷却又令人震颤的巨响。
“八方正炁,电光闪烁……五雷猛吏,霹雳风奔……”阆九川一边念,一边急踩罡步,足尖在最后一个咒诀落下时,猛地一点,凌空站在皇陵上方,令旗如雷剑,狠狠向皇陵斩去:“震电霹雳,急急如律令,敕。”
轰隆。
阆九川引动周身九幽法则,狂风骤起,紫白雷光在半空化为一个巨大的天火球,若同陨石砸落,精准地劈落那祖陵,如同一长串爆竹被骤然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如同陨石砸落。
山脚之下,镇民吓得弹跳而起,纷纷出门看向火光冲天的方向,尖叫四起:“不得了啦,天火石掉下来,天罚澹台啦!”
第594章 斩锁夺骨,断了他念
天火落石,天罚澹台。
这惊声传遍了整个龙塘镇,也传往别处,越来越远,这个天罚在后世史记被记录为建安元年,皇陵惊变,天降天火。
而眼下,皇陵深处,天火引发的混乱越发严重,外围阵法被阆九川以天火暴力破坏,她又引动了九幽法则之力,配合着之前埋下的骷髅骨石,引得那黑煞之气迅速蔓延,污染着皇朝气运,有的被覆盖,有的则悄然散去。
大阵仍在崩塌,火势随着狂风暴戾,偏偏又被一个结界围着,不往更外围的山林去,也隔绝守卫的呼喝声与救火的嘈杂声浪,他们无法闯入结界救火。
“天罚,是天罚,是皇族触怒上天,才会降下惩罚!”有个守卫跪在地上看着那熊熊烈火,尖声大叫。
一个守将将他踹飞,忧心郁郁地看向皇陵的火,他们救不了火,像是被什么拦着了,真的是天罚吗?
是因为尸毒瘟症,皇族的作为令人寒心,还是因为这皇陵埋了些不该存在的东西?
不管如何,猜忌和这一场火,成了阆九川最完美的掩护。
她趁着乱象,穿透层层墓道与机关,不忘丢下一两个加强版的五雷符,以暴力破坏阵法机关,哪怕这过程中,有无数危机向她逼近。
阆九川争的是分秒,她必须在老怪物来到之前,将那副骸骨给起了。
一路危机重重,阆九川宛如一个杀了无数敌人的女将,额前的黑发汗湿,贴在额头和面颊上,直抵皇陵最核心的地方——极天殿。
以精石打造的殿门紧闭。
阆九川站在之前,看着殿门上的雕花画像,那是一个祭坛阵图,上面雕琢的人和物栩栩如生,十分生动。
她定睛看着,脑海有些眩晕,仿佛要被拖入祭坛中,就在她意识即将被拖离,酆涯正要开声打断的时候,阆九川腾地睁眼,足尖一点,攀上殿门,双手结印,指尖凝了磅礴的道韵,在顶端那个太极八卦阵,以灵力推动它的方位排布。
咔嚓咔嚓。
机关动了,沉重的精石雕花门在缓缓向内打开。
酆涯:“你怎么发现的?”
阆九川抿了一下唇:“小时候,他教过。”
老鬼教她道法阵法和符箓的时候,也确实拿出真本事,很用心地栽培她,但这心态,到底是要培养出一个足够强大的法器为己所用,还是想看看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的天赋潜能,到底有多大?
阆九川走进无极殿,虽然记忆模糊了,但并非没有,一看到殿内景象,让她瞳孔骤缩,心头巨震,一种锥心疼痛,蔓延全身,令她微微弯了腰。
但见殿内穹顶之上,有一副巨大的星辰图谱,以夜明珠镶嵌为星,借以阵法引动微薄星辉垂落,形为一股生机,直直通往下方。
而下方,一条完全由精纯龙脉之气凝聚而成的金河在殿内蜿蜒流淌,在这龙脉之河的中央,则是一座巨大的以幽冥玄石堆砌而成的祭台巍然矗立。
以星辰之辉,以龙脉之气,生生不息,孕育新生。
阆九川身体微颤,视线落在祭台之上,双脚就像是被什么拽住了而无法再往前一步,只定定地看着那个‘人’。
那还能称为人吗?
不,那只是一具森白骸骨,那骸骨虽已无血肉,却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她骨龄不大,有些骨骼甚至尚未完全闭合,可骨骼格外晶莹,隐隐流转着一丝罡正不屈又纯粹的道韵,有一股清淡的幽香从骸骨上传来。
阆九川鼻头一酸,眼泪溢上了她的眼眶。
这就是她的前世。
找到你了,小姑娘。
她被六根铭刻着繁复诅咒符文的幽冥锁魂链贯穿四肢,头颅与胸骨,而锁链另一端则是深深扎入龙脉之中,有脉运从锁链上攀延,和那围绕着祭台的金色气运,向她身上汇聚,又化作精纯的能量,注入她座下祭台底部某个隐藏的所在。
她的骸骨,被炼化为一个转运避天罚的转化器,不断地压榨抽取,永无止境。
运他来享,苦她来受,好算计。
阆九川眼中瞬间燃起焚天怒火,但被她强行压下,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无能狂怒只会浪费时间。
她当机立断,以浑厚的罡气保护自己,符笔在手,道韵一灌,将符笔化为神刃,足尖一点,直接向祭台上扑去,手起刃落。
破阵柔和解困?不可能的,她以暴戾姿态去破,哪怕弄不出什么,她也要叫这转生噬运阵失去她的妙用。
辟啦。
锁魂链的幽冥玄气和磅礴的禁制之力立即向她攻击而来,却被神刃发出的赫赫神威给镇压,叮的一声,一条锁链被斩断。
她要斩断这缚在骸骨上的枷锁,就像当初她在盘城斩断那个生祠神像的愿力枷锁一样。
一根两根三根……
最后一根锁链落下,阆九川整个神魂彻底一松,再无半点压抑束缚,有一道悟轰然蹿入,原来如此,哪怕她涅槃后,魂魄合一,魂身同道,成为全新的阆九川,可总感觉神魂上,似有一点空隙未被填满,以至于她在悟罗勒法师的佛道时,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原来是这骸骨枷锁,她没能挣脱,所以她在潜意识里,始终牵挂着这一点遗憾。
如今枷锁斩断,她彻底自由,已无憾。
“带你走。”阆九川从包袱扯出一块大绢布,将那骸骨一卷,还往上面封了个法诀,抛在祭台一个角落。
黄老爷在那边瑟瑟发抖等着,它都快被这殿内的法则禁制给融了,如今见骸骨落了,它一点都不带拖延,叼着包袱离了极天殿,入了鼠道,消失无踪。
阆九川放下心来,哪怕骸骨被散得七零八落了,她也不愿留在这个罪恶之地。
生生不息?
他也配!
看我毁了这生,断了这念!
而彼时,澹台无极感觉镇压阆九川骸骨的禁制断了,灵台剧烈一痛,双眼暴戾,身形像是闪电一般蹿过阴路,被他冲撞的鬼魂无不被他撕成碎片。
快点,再快点!
第595章 师徒相见,针锋相对
骸骨撤走,阆九川的动作不停,双手快速结印,指尖仿佛有灵光闪烁,化作雷光,劈向那已经空无一物的祭台中央,轰向那阵基。
轰隆。
阵基被轰炸,整个极天殿都在震颤,上方有扑簌簌的灰尘细石落下,石壁如蛛丝般发生龟裂,一条条地蔓延开去。
而此时,一道磅礴强大带着极致的意志禁制,如同一条被惊醒的黑色恶龙,咆哮着直扑阆九川而来,欲将她彻底绞杀。
阆九川眼神一厉,手腕一抖,祭出腰间帝钟,同样磅礴的道韵注入钟体,向那道禁制迎了上去。
钟体幻化出的紫金电蛇,如迅雷之势,卷向那黑色恶龙,用力一绞。
两股力量相撞,爆出一声巨响,令人耳膜刺痛,有血丝从耳内泌出,而整个祭台更是剧烈摇晃,地面龟裂出无数缝隙。
阆九川胸腔抽痛,随手擦去嘴角的血丝,没有半点停滞,足尖轻点,跃上祭台,无视那台上萦绕不散的禁制气息,双手快如幻影,将体内的玄冥真气和混沌之气调动起来,交替运用,凝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混沌之意,重重地轰向祭台下方——她前世坐化的中间位置。
在小九塔内凝视这一切的酆涯发出一声叹息,这是不要命的打法,现在她已经使用了不少元气,一会澹台老鬼来了,又是一场恶战。
可酆涯没有叫停,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因为惧怕力量流失而就此收手,那会导致他们之前所做前功尽废,更不利他们的筹谋。
咔嚓。
随着这混沌之意轰入祭台下方,那些幽冥石基竟是爆开,化为齑粉,向四面八方飞溅出去,而整个祭台也轰然倒塌,露出一具以千年寒玉做成的棺椁。
阆九川呕出一大口乌血,脸色惨白,单膝跪地,一手捂着胸口,抬头看向那个玉棺。
它安置在龙脊之上,周围有一圈篆刻着五彩经符的石片,延绵不断的龙脉之气和海量的金光气运围绕着它不散,另有一股磅礴如海,却又带着沉沉死意的恐怖气息从棺内弥漫开来。
一如他们所料!
阆九川勾了唇,她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