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崑却说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有无缘无故就全家倒霉的,请师父来瞧一眼又何妨,没问题皆大欢喜,有问题就趁早解决。
薛士雍差点用扫帚把他赶出去和他断交,这和诅咒有啥两样嘛,但夫人却是信了,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毕竟最宝贝的大孙子都病了快一个月,人都快瘦成条了,真出个啥好歹,她能和他拼命!
迫于雌威,薛士雍只能一边骂母老虎凶巴,一边从了,看看就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如今赵崑真上门了,他的脑壳就突突跳痛。
总感觉没啥好事儿。
赵崑很快就出现在他视线之内,只是,他身后的那个丫头是谁,赵家有这样孱弱的姑娘吗?
“哟,老薛,你的头这是磕着了?”赵崑看他额头一道血痕,红肿得像鸡蛋似的,有些惊愕。
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士雍哼了一声,道:“不小心碰着了,这丫头谁啊?”
“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是开平侯府的九姑娘,你叫她九娘就行。”
薛士雍皱起双眉,开平侯府的话,是阆家人?
他和阆家虽不至于一点交道都没打过,但也不是熟稔的,毕竟勋贵和书香清贵,就是你看不上我豪富,我看不上你清高,两者多少有点不对付。
如今,赵崑特意给他引见阆家人,还是个稚嫩的黄毛丫头?
薛士雍矜持地点了点头,看向老友,这是几个意思啊?
赵崑连忙道:“这也是我说的小师父。”
薛士雍嘴角一抽:“啥,你说啥?”
他该不会是老了,所以耳朵都听不清了吧,啥小师父,赵启宁你个遭瘟的,你别是带个小孩来开刷我!
“九娘学过一点五行风水,是吧。”赵崑看向阆九川,刚毅的脸上全是信任。
“文昌气,好浓厚的文人气息,他这是文曲星下凡呀?”将掣蹲在薛士雍头上拼命吸气,文昌有运,它能得之,于神兽之路上,又多些底蕴了。
这吸着吸着,将掣又嗷的一声退开,呸了几口,道:“好臭,他是掉进粪坑了吗?咋这文昌气这么污秽,呕……”
阆九川看着薛士雍道:“文昌有运,薛师身上的文昌运不但在退散,还被污秽玷污了。”
薛士雍顿时黑了脸,听听这什么话,好好的侯府小姐不当,去当什么神棍?
第79章 我不是没苦硬吃的人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运数,此运道还会影响一个人的面相,顺遂的人,面相一看就平和顺眼,但诸事不顺甚至还带厄的话,面相都会显得让人望之厌烦。
薛士雍就有很浓厚的文昌运,这种运道会令他于做学问上得心应手,一窍通百窍通,一事顺事事顺。
但人的运数不会一成不变,有因为心境而变化的,遇事时的心态和取决也决定了他当时的运数,高低起落在所难免。
也有因为人为而变的,有迷信此道的人,会寻风水师给自己做局催运,令气场产生变化,从而达到运旺起势的效果,这就是风水局。好比阆九川自己的小院,同样利用五行之物来催旺五行之气,使得院子的气活络,又能凝聚,在其中住久了,自然能修心养性,人心豁达,自然就运起了。
风水局很常见,乌京有不少宅子建造时也讲究风水,这最是正常不过,但人心不古,有的人想要运好,不正儿八经的用正经风水局来旺己,直接用邪门歪道抢夺他人的好运,这便是心术不正,乃是邪术。
薛士雍如今,就是被人强夺气机,使得周身气场凌乱,文昌运在消散,这便罢了,坏就坏在他还沾上了厄运,污秽不已。
阆九川脸上的嫌弃是一点都没掩饰。
这么明显,薛士雍想装作看不到都不行,脸都黑了几分,体谅着她是个小姑娘,瞧着还这么孱弱,便收着了点脾气,淡淡地道:“小姑娘家家的,平日多读些诗书做一下女红就好,莫要学那神神叨叨的,于你无益。”
赵崑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阆九川,这老古板,可别把人给气跑了。
但阆九川显然也是那脸皮厚的,不对,是个不长心的,她听了这话也不恼,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薛师觉得无益的,又怎确定对我也是无益呢?若是真无益,我就不会出现在您面前和您费唇舌,毕竟我的时间也是时间,大寒冬的,我在被窝窝冬不好,何必受冻跑这一趟?我年纪虽小,但绝不会是没苦硬吃的人。”
噗。
赵崑没忍住,捂住了嘴。
薛士雍则成功被气得变脸。
但这还没完,那小娘子又张开了口:“我不是会干白工做好事的人,我来肯定是确定此行有益,薛师不必觉得愧疚。”
这这这,她说的什么鬼话?
薛士雍的脸红成了关公,被气的,一双睿智的眼直接瞪成了铜铃。
他从未见过如此牙尖嘴利的小娘子。
眼看挚友快要爆发,赵崑连忙上前打圆场,道:“老薛,先别急,听听九娘怎么说?”他又看向阆九川,道:“你刚才说什么文昌有运,却在退散,是何意?”
“文昌运,想必你们不会不知吧?学子想要登科中进士,有几个不去拜文昌神?”
薛士雍张了张口,没说什么,他虽然总把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也知道,确实有学子在科举之前,会去寺庙拜神求个顺利,他虽对此嗤之以鼻,但并不会阻挠,因为这是别人的选择。
而文昌神,也不是什么邪恶的神,只是拜一拜,又不是做什么恶事,何必管那么多?
阆九川解释道:“薛师的文昌运,很浓厚,这样的运能使您灵思通透,一目十行,文思泉涌,见解远比别人要看得多且远,当然,运只是辅助,最重要还是您自己足够聪慧和睿智。”
薛士雍咳了一声,脸色稍霁。
这话还算是中听。
罢了,也不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前提是只要不出但是这个词。
“但是……”阆九川道:“文昌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永远跟着您。我观您面相,印堂发黑,血光之灾早已涌现,还会有性命之忧。”
薛士雍的脸绿了,听听,这不是神棍惯用的那一套又是什么?
“您会如此,是因为有人动了您的运势,强夺了您的气机,所以您身上的文昌运在退散,取而代之的是厄运缠身。”
“厄运?”赵崑大惊:“强夺气机,怎还沾厄运?”
好运道散就算了,还沾厄运,未免太倒霉了吧。
“这也不难啊,假如有一人霉运缠身,他用些邪门歪道,和薛师调换,好运道变成他的,霉运,自然就会换到薛师身上了。”
赵崑大惊。
薛士雍却觉得十分荒谬,道:“荒谬,世间怎有如此荒诞之道?简直闻所未闻。”
“那您读的书还不够多和杂,见识还是少了点。”
薛士雍:“!”
他这下是真的气笑了,这是头一回有人说他读书不够多,见识少了,对方还是个黄毛丫头。
“不过这也不怪您,常言道术业有专攻,您读的是圣贤书,又不喜怪力乱神,自然不知佛道之学。尤其是道,玄门道学中,有五术,若非深谙此道的人,自然不知术的千变万化……”她说着说着忽然一顿。
这话,是谁在循循教导过她?
薛士雍哼了一声,他就说不能搞那些神神叨叨的吧,瞧她,好好的姑娘,说个话也变得神叨。
将掣看阆九川在出神,道:“和他废什么话,直接给他亮一手,早死早超生,不是,早完事早归家。”
阆九川回过神来,道:“是这个理。”
她直接摘下腰间的帝钟,晃动了一下,微妙的铃音响起,道意被她打入帝钟,又传到铃音里,直接汇成了一幅幻象。
薛士雍依旧是站在屋内,可在他面前,却出现了一面水镜,镜中清晰地映着自己,人还是那个人,但周身,有些或灰或黑的气凝聚着,将他包裹,而在他头顶,有一丝红气往上飘远,缓缓消散。
薛士雍浑身发僵,稍微一抬手,水镜里的自己同样抬手。
只是,那镜中自己,怎地如此面目可僧,明明是自己,但就有种感觉换了一张脸,瞧着不像以前那样风度儒雅,反之猥琐刻薄,叫人厌憎。
薛士雍难免想到昨日大孙子闹脾气时不经意地说出的一句话:“祖父坏,祖父看着好讨厌,是个坏祖父。”
他说的,就是指镜中人吗?
薛士雍脸色惨白。
第80章 小神棍你不会掐指一算么?
薛士雍看着水镜的面目可憎的自己,有一瞬心态崩掉。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俊俏的儿郎,文人里也可称佼佼者,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便是人到中年,也是儒雅风流的名士,哪里是这样猥琐刻薄的人?
“瞧见没,这就是薛师身上现在的气,是混杂的,晦暗的邪气,而这一丝红气,也代表你的运道。”阆九川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指着水镜中他头顶的红气,道:“等这丝红气散尽,你的好运道就会完全被厄运取替,厄运缠身,防不胜防,非但影响身边的人,您自己也会丢掉性命。”
薛士雍道:“是不是和我近身最多的人,会受最大的影响?”
“这是自然,不然怎么说近墨者黑?”
薛士雍的脸色越发惨白,所以他的大孙子,是被他连累得病了吗?
叮铃。
薛士雍眼前一花,眼前的水镜倏然消失,他一时有些茫然,下意识地上前去触摸,却是摸到一张粗糙的人脸。
他定睛一看,连忙后退两步:“你做甚?”
赵崑黑着脸道:“这话难道不是该我问吗?”
这不是说着话,他忽然直楞登的,跟见鬼了一样,表情变得比蜀地那边的变脸文化还要快,现在还动上手来了。
薛士雍腾地看向阆九川,她正把玩着那只散发着古朴气息的帝钟,沉声问:“是你搞的鬼?”
“嗯。”
是我干的,我认!
“你!”
阆九川道:“薛师,这便是道术中的幻象,但这幻象,不是假的,而是真的,我只是让你看到你现在的真实模样,还有凭你肉眼看不到的气。”
不是假的?
薛士雍的脸又白了,道:“可我看镜子,并不觉得容颜是在里面看到的那样。”
“您自己,又怎么能看得到呢?旁观者清。”
薛士雍的身子微微一晃。
赵崑听得一头雾水的,问:“什么镜子,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
薛士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他,道:“老赵你老实说,你近期觉得我面相瞧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