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裴瓷抿唇。
为什么来了又见不到人?
耍人玩吗?
可明明是周松银这边主动联系的她……
裴瓷百思不得其解,她频频向周围人打探周松银的情况,而t自然是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从她们只言片语中觉察到,周松银极其神秘,且几乎不与周围人交流。没办法,裴瓷只好向周霁月询问信息。
“周松银?”周霁月因裴瓷突然的好奇眯起双眼,他在审视这个病人,“你很关注他?”
“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周霁月的五官冷而锋利,此刻他咧起嘴角,带着淡淡的讽刺,“事实上我才是。”
“他把你交给我了。”周霁月的眼睛黑压压,藏着深不见底的情绪,“你是我需要攻克的疑难杂症。”
裴瓷沉默了, 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她对周松银冷僻的性子早有耳闻,搞出这种不尊重人的事也是在意料之中。
说起来她并不在意,尊重是一项美德,而不是每个人必备的义务。对她来说,只要能够治好她的病,怎样都是可以的。
所以现在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你可以吗?”她问。
“哦?”
裴瓷眼睛眨了一下,由于生病,她的气色不太好,声音很小,慢条斯理的,“你看起来很年轻。”
在医学界里年纪就是权威,周松银已经三十五岁,而周霁月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不过刚刚成年。如此的年轻,真的能够拥有广博的厚度吗?
她正想着,只听到一声冷笑。周霁月从座位上起来,他们年龄相仿,但周霁月就偏偏更加的高大,如山一般可以严密的包裹住裴瓷。他眉压着,眼下一片阴影,脸上虽是和平时一般无二的冷感,却莫名有种傲慢轻狂,那是只属于这个年纪的气质。
“呵。”周霁月淡淡地说道:“事实上,他不过早生我18年。”
“但我现在,已经能和他相比。”
这话说的实在是气焰嚣张,甚至有点看不起周松银的样子。由于极好的出身,裴瓷这辈子见过各行各业顶尖的天才,而这些惊世天才,都有着和周霁月一般的气质。
因而在周霁月说完后,她没有继续质疑,而是伸出手,她的眼睛安静地注视周霁月,“我很期待成为你论文中的成功案例。”
周霁月:“……”
他盯着裴瓷伸出来的这只手,纤细、苍白,像一捧初冬的新雪,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所以又为什么执着呢?他实在是不解,但还是握住了她的手。
嗯……
是细腻冰冷的触感。
后来,裴瓷大多数时间是和周霁月的渡过。周霁月同她一般是感情淡漠的人,甚至有时候过分理性。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什么不适,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衣服脱掉。”
“心脏这块是什么感觉感受。”
“唔……很好。”
“疗程很有效果。”
做完一套疗程后,裴瓷开始穿衣服。素来寡言少语的周霁月盯着那纤瘦的背,他也不知道怎的,突然问道:“你没有羞/耻心吗?”
这话说的带着隐秘的刺,裴瓷却不在意,她一边由着旁人给她整理衣物,一边回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一块猪肉吧。”
“猪肉?”周霁月发丝下的耳朵痒痒的,“……或许是好看点的猪肉?”
她和周霁月就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着,直到某个下雪天,从睡梦中睁开眼的裴瓷突然发现房间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瘦削,穿着宽大的似僧侣的衣服,一头凌乱的白发,惨白惨白的肤色。他睫毛很长,密匝匝地铺在眼睛上面,看不清眼眸和眼底的情绪。此刻他松散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冰裂纹茶杯,远看犹如一只短暂停歇的病鹤。
“你……”裴瓷张了张嘴,她为突然闯入的陌生人感到困惑,而这时,此人转过头。
干枯憔悴的白发带着淡淡的死气,有气无力的耷拉在他的额侧,转过头时他的眼睛也看了过来,裴瓷这才发现,此人有着一张清淡出尘的脸,且还有一双少有的灰褐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和他的头发一样,缠绕着密密麻麻的死气。
像一只游荡在尘世的孤魂。
裴瓷无端地想到这样一句话,而这会儿,男人眨了下眼睛,他死气如雾气般浮动,脸上则多了几分迷茫,“你是……?”
裴瓷一愣,没想到此人竟然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她不知道此人的底细,便也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那你是……?”
“我是……”那眼睛又眨了眨,“我不太记得了,让我想一想……”
“唔……”他似乎终于从迟钝的大脑里检索出信息,恍然道:“我是周松银。”
周松银?
裴瓷没想到一直见不到的人竟然以这种奇妙的方式见到了。而这人给她的感觉似乎也生着严重的病,这是医者不自医吗?
那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出现这个念头,放下茶杯的周松银开口了,他很疑惑的问:“我怎么在这里?”
*
“周先生是有失忆症吗?”在一次周霁月给她的治疗中,裴瓷主动问道。
“失忆症?”周霁月眉头一皱,“你为什么这么说……”
“呵。”周霁月紧接着说道:“他不是忘了见你,只是不想见你。”
“他是个极度冷漠的人。”
是吗?
裴瓷若有所思。
那那天晚上,他为什么来她的房间?
裴瓷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或许这只是一个意外?
裴瓷不确定地想。
这般想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种事后面又来了几次。
周松银总是突然坐在她的房间里,手里捏着杯子,然后在她醒来后展露出纯粹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这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是谁。
不过这种事多了之后,他似乎慢慢想起了一件事——
“哦,我大抵是要见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罕见的,眉眼间竟然露出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如稀碎的金子般点缀在他面上,让这张岁月酝酿得宜的脸五光十色。
“人?”
“嗯。”周松银轻点头,“我是要见她。”
“那你为什么来我这?”裴瓷皱眉。
周松银却看向她的脸,认真、专注,不放过裴瓷脸上的每一丝轮廓,似要看在心底,“你和她……”
他呼吸开始急促,睫毛颤抖,随后他默然了,一句话不说,安静地坐着,如同一座干枯的雕像。在坐了有快一小时,他缓慢地起身,走的无声无息。
而后,周松银再也没有如此贸然地闯进裴瓷的屋内。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裴瓷将这些事忘在脑后,一个古怪的人不值得她留下多少注意。她和往常一样,吃药、治疗、全然配合着周霁月。
一年过去,裴瓷又见到了周松银。
这次不是私底下,是周松银特意过来,看望周霁月。
此时的周松银又和他此前感受到的不一样,他沉默、淡然,气质出尘,无悲无喜,自有一种与世隔绝、泰然处之的气质。甚至身上的死气都消散了不少。
“你研究的如何了?”周松银在问周霁月的进展。
“还行。”周霁月说道。
“嗯。”周松银如长辈对晚辈般的叮咛,“要多费些心。”
后又叮嘱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这里。而这长达两小时的看望中,裴瓷只和他对视了一眼。
依旧是那双灰褐色的眼。
眼神平静安详。
后面裴瓷偶尔会见到周松银,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周霁月在场,他们两个在进行交流,主要是针对她的病情。周松银和她甚至不是很熟。
当然,在肯林的那三年里,裴瓷挺感谢周松银。
因为他的主动联系,她才遇到周霁月,才始终没有放弃过希望,心存幻想,期待着病好的那一天。
而现在,从叶昭雪的口中,她竟然听到……
将女主掉包、持续阻挠男女主感情线,企图毁灭世界,心思缜密深沉的幕后人……
竟然,竟然是周松银? ? ?
不是,这怎么可能呢?
周松银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这实在是……
裴瓷有些混乱,但很快,裴瓷猛然意识到——
为什么不是周松银呢?
周家实际的家主,掌握着世界最尖端的医术,因为可以操控任何不愿意就此死去的权贵。
他当然可以做到任何事,因为他是生门。
更何况他身上如此浓烈缠绕的死气t……
怎么就不是周松银呢?
第79章
更何况他身上如此浓烈缠绕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