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几人也只能脱手放到床上去。
只因沙若说,不能惯着,眼下倒是人手多,能抱,可若是养成了习惯,大了些睡觉还要人抱,哪里遭得住?
到时候一二十斤的,若是胖一些,三十斤也有可能。
何况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这么宽裕的人手。
于是那寒氏即便在不舍,也只能听劝将孩子放回萧沫儿身旁睡下。
因已经从沙若口中得知谢明珠家里的稻谷要承包出去,自家的虽不多,但家里的两个男人最近都在衙门里忙,也腾不出手,自己是一心一意要照顾萧沫儿母子俩,不想分心。
便也道:“如此,连带我家的也承包出去,便是价格高些,也行。”
最好连带着到时候田一起清理施肥,给插上秧苗。
说起插秧,少不得想起去年,谢明珠他们才搬来时,自己和她去城外买秧苗的事儿。
那秧苗都是州府那边来人培育的,今年价格高了不少,可即便如此,因今年广茂县稻田是去年的数倍,所以秧苗也是供不应求。
不然的话,就只能等郡主府那边让人后培育的秧苗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要晚上大半个月。
“我倒是提前打了招呼,只不过这人太多,处处都是人情,他未必能给咱留下。”寒氏有些担心,毕竟人家既不肯收自己的定金,更不敢打包票。
所以这事儿玄乎着。
谢明珠倒是不着急,反而对于李天凤那边让人培育的秧苗充满期待,那可是专业的人才,虽不至于能提高多少产量,但肯定比州府商人这边卖的秧苗要好些。
便劝着她,“没留也不要紧,左不过晚上半个月罢了,正好咱们近来也没空张罗。”
寒氏见谢明珠这分明是看好郡主府的秧苗,于是决定也和她一起,点了点头,“那成。”
这厢说着,要沙若领她去厨房做早前说的月子汤,正好现在萧沫儿这里有谢明珠陪着,也不用担心。
两人去了,谢明珠见萧沫儿精神头也不错,便也是问起昨日忽然早产的事,“你这好端端的,以前也没少看戏,那什么肝肠寸断的,也没见你掉过一回眼泪。”
然她这才提起,萧沫儿眼睛就泛起泪光,吓得谢明珠连忙抬手擦拭,“你别哭,月子里是哭不得的,不然往后风一吹就掉眼泪。”虽不知真假,无也无从考究,但大伙儿都这样讲,显然是有些说法的。
萧沫儿也不想,可是她一想起曾经的闺中好友,如今竟然成了叫人轻贱的戏子,心里如何不难过。
一面吸着鼻子,尽量止住眼泪,哽咽地说着:“那花怜芳一上台开口,哪怕脸上涂抹了油彩,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是盈盈。”
谢明珠一开始没想到这盈盈是何人,只不过看到萧沫儿那控制不住的悲伤情绪,这才想起来一人,“她是王显盈?”
萧沫儿点着头,“她在闺中之时,就喜欢唱曲儿。”那时候是唱着小姐妹们一起听着玩,哪里晓得如今却是要出来抛头露面的。
“可是,他们全家不是都被斩首了么?”谢明珠可清楚记得,自家被抄家那会儿,王家满门抄斩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敢肯定,花怜芳就是盈盈。”萧沫儿态度坚定,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
只不过,这王显盈除了是萧沫儿的闺中好友,也是她原本的未来小姑子。
毕竟早前萧沫儿是与王显盈的哥哥订了亲。
如果不出这些意外,他们原本是一家人。
不过哪里有什么如果?那王显盈的哥哥只怕都再世为人了,萧沫儿也嫁了寒千垠,如今已是做了娘,早就物是人非。
又见萧沫儿为此难过,连忙出言宽慰,“你先不要急,回头我就去打听,若是她,你也不要想着什么盈盈。”到底那王家比不得他们,那是直接参与所谓的谋反。
不然当时也不可能直接就砍头了。
萧沫儿也没糊涂,连连点头,“嫂子,我只想知道她过得如何?若是过得还好就行。”旁的,自己也无力改变。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本来就是靠着嫂子和姐姐过日子,而且现在又有了孩子,她首先要为孩子考虑。
所以即便想帮王显盈,她也是尽力而为。
“你能想清楚就好。”谢明珠松了口气,一面也劝慰着:“你也别想去她现在唱曲,就想着那流放路上的女人们,比起来她算是好的。”
这样讲,萧沫儿回忆起那段黑暗日子,心里倒也算是好过了些。
只不过情绪到了这里,要退下去还是难。
加上才做了娘,最是容易多愁善感的。
谢明珠见她情绪总这样低落是不行的,看到旁边睡熟过去的孩子,便转移起话题,“可给取了名字?”还别说,才是一天不到的小婴儿,就生得这样好看,实属少见,也难怪寒氏要将她做心肝宝贝来疼爱了。
萧沫儿摇头,“还没,早上姐姐姐夫说,让你和孩子的舅舅取。”她这接受能力和几个侄儿侄女一样强。
也把月之羡做兄长看了。
至于谁大谁小,现在也不纠结,反正自己喊谢明珠一声嫂子,那她的夫君就是自己的兄长。
而且月之羡把几个侄儿侄女和嫂子都照顾得很好,待他们也不错,为了自家这边的事情,也肯尽心尽力的,听说昨晚甚至因为自己生产吓着了他。
要不是姐夫这边打断,他都要发誓成功,以后不要孩子了。
那哪里成呢!
半路夫妻,总有个孩子才算是圆满。
而谢明珠听得她这样称呼月之羡,忍不住笑起来,“他若是知道你让孩子唤他舅舅,以后那尾巴不得翘天上去?不过也承蒙你们有这份心,但孩子是你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是你和千垠的骨肉,这名字应该你们做爹娘的来拿主意才是。”
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可萧沫儿还是开口道:“那嫂子你先给取个乳名吧。”不然这一整天,耳朵边全是姐姐叫小心肝。
“你有点难倒我了,我取名字不行,你看家里一帮孩子,也没遗传到。”所以给猫猫狗狗取名字,都不像是名字。
她家的小白狗叫小黑,小黑狗叫爱国,黑白猫叫酱油罐。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萧沫儿自然知道,所以一时也有些劝退,“那,那算了吧,回头我问姐姐姐夫。”
从她家告辞出来,谢明珠自然去打听了一回这花怜芳,不过除了说是玉州来的名伶之外,便无旁的消息,便想实在不行,去见一见人?
但人没见着,就被好些日子没见的豆娘给拉住了,“我就知你不在糖坊,明珠姐你快去首饰铺子,让我也去看看,一早就听杨捕头到处炫耀,生了个小女娃。”
谢明珠是硬生生被她拽着走的,去找那花怜芳的心思只能暂时作罢,没奈何地与她一起去首饰铺子。
这边谢矅正忙得团团转,见了谢明珠来很是欢喜,将手里的算盘账簿都塞给她,“夫人您瞧会儿,我们去看看就来。”
谢明珠就知道豆娘没安好心,居然还专程送自己来首饰铺子,分明就是专门回来喊谢矅一起去的。
当下见两人这就甩手走,没好气:“我看你俩穿一条裤子得了。”
铺子里除了她俩,还有一个庄如梦和一个玉州来的老裁缝王撇子带着个小徒儿。
这会儿有人在定做衣裳,老裁缝招呼着,庄如梦则在给几个年轻小妇人介绍螺簪。
他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小后生,说话又好听,那些妇人来铺子里都喜欢叫他去介绍。
簪子本来他也是主力军,自然说得是头头是道,人家有三分喜欢都被他说得动了七分意,生意是做成一笔又一笔。
这会儿见了谢明珠来,心急如焚,但还是耐着性子好言语将人伺候走了,这才急忙跑来。
就是语气有些酸溜溜的,“真生了姑娘?”
谢明珠想着他大哥和苏雨柔生了儿子,可见盼望着生女儿的,不止是阿香婶,还有他们这些叔叔了。
忍不住笑道:“是啊。怎么?你还羡慕?”
庄如梦一屁股往旁边的扶手圈椅上坐下:“唉哟,你不知道,我大嫂那肚子见了的都说是生闺女,我娘高兴得险些将半个家业都供奉给了海神娘娘,可这一早我就听得村里人来说是个小子。”他娘的天估计都塌了。
这就算了,杨捕头路过之时,还来炫耀他弟妹生的是闺女。
这人比人气死个人啊!他大哥是一点不争气。
别人能生闺女,他怎么就不能?
他自顾地说着,还有些焦灼,但见谢明珠无动于衷没反应,又有些懊恼道:“我跟你说这,你也不懂,就属你家姑娘最多。”
“我是不懂,生儿生女,但那都是亲生的,莫要嫌弃哈。”再说,那是他哥嫂生的,又不是他生的,谢明珠也不知道他跟着发什么愁。
但庄如梦就坐在那里叹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咱们这岭南是不是有个什么说法的?我从今天进店的客人嘴里一打听,不说咱们这本地的,就近来从玉州那边过来的孕妇里,也是十有八九生了儿子。”
这很不对劲啊。
要是他们本地人的缘故就算了,怎么玉州人到了这里,还生儿子?
谢明珠觉得他魔怔了,“那不过是巧合罢了。”这生男生女的,不就从一开始注定了的么?至于从玉州来的那些女人,大部分都生了儿子,这很好理解啊。
外头重男轻女,摸到肚子里是儿子,产妇自然是好生照顾;视女儿如草芥,连带着产妇也不当回事。
这最后保下来的,当然只有怀着男胎的。
不过谢明珠见现在庄如梦这样子,自己说了他未必也听得进去,便趁着现在没什么客人,转过话题问他,“那你这做叔叔的,要送侄儿什么礼物?”
苏雨柔和自己的关系,虽没有萧沫儿这层亲近,但其实也一样,谢明珠都想好了,回头就让银月滩那边帮忙打个银项圈带长命锁,两对银手镯,一对银耳坠。
不加半点白铜的。
反正这边就是这个礼,都是送银不送金。
一般人家再亲近,也是送一对银耳环最好了,自己这手里宽裕,凑个三件套应该够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找庄如梦拿主意。
谁知道庄如梦一听,立即就反对,“你怎么不把首饰铺子直接分给他俩得了?你少送点,我就送得起一对耳坠子,不然显得我这个做亲叔叔的抠门。”天可怜见的,他往后也要娶媳妇,这好不容易攒了点,全像是谢明珠这样送出去,那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房屋?
说起房屋,就一肚子的后悔,但凡当时候狠下心,找谢明珠借点钱买了也好啊。
现在这房价,不知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或是直接买到箐林去还差不多。
谢明珠不知道他脑子转得飞快,现在已经在考虑房子的事儿,只继续答他的话,“那不成,我和阿羡如今出去,人家也是客客气气叫一声掌柜的,那是此处不兴送金,不然我还想打一套金的呢!”
“你好歹给大伙儿留一条活路吧。”庄如梦眉头都拧起来了,还欲说什么,只不过见了客人来,忙挂上标准的笑脸,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迎了上去。
买房买房,一切热情服务都是为了买房。
这会儿王撇子过来了,手里拿着客人方才留下的尺寸。
谢明珠这里做成衣订制,为此还专门给大家画了个图册,都是先挑图再量尺寸,然后按照图纸复刻出来。
外头现在也有效仿的成衣铺子,但日月衣坊的标签大家仿不了,不管款式还是花样,做来都欠了些意思。
而且一个款式,她这铺子里只做一件,别人若是再穿出一样的,又没那样好看,明眼人一眼,心里就有数,反而让人觉得丢脸。
故而仿款也是越来越少。
加上王撇子的手艺和翁十斤的绣工,如今还没翻过车,所以口碑就更好了。
“今天是第三个订制了,夫人要再不找几个人来,老朽这一双手,是如何也忙不过来的。”就现在这三个,已经排到下个月去了。
谢明珠顾着糖坊,没功夫管这边,全权交给了谢矅和豆娘庄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