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的事情,看到爹娘他们担心。所以对于她的诉求,宴哥儿默默地将胳膊抽出来,一面好言语哄着,“咱们等爹娘一起,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哪有分几波的道理?”
小时还是听劝的,“那哥哥你去催爹娘,叫他们快点。”说完转头又问小晴几个,“姐姐你们要写完了么?”
小晴正在奋笔疾书,头都没空抬,“快了快了。”也是奇怪了,往日没这么多功课,今天先生不知怎么了,忽然布置这么多。
小暖小晚也说快了。
小时叹气,拿了一把龙眼剥着吃。
瞌睡都快吃来了,终于听到谢明珠在楼下喊,“都写完了么?写好了就走了。”
小时一个激灵立即爬起身,忙朝桌上看去,但见姐姐们在收拾书本,终于露出笑容来,“好了好了。”然后继续催,“快,爷爷你也快。”一面伸手去拽躺椅上的王机子。
大家眼里的文学大圣,那是高洁优雅,焚香煮茶,抚琴对弈。
但王机子就与普通老头子一样,爱凑热闹。
这或许是和他这么多年的市井日子是有些关联的,没有脱尘而去,反而是更好地融入百姓之家。
但见他腾地一下翻身爬起来,显然刚才已经睡着了,“要走了?那走走走。”一面牵起小时的手,拿着蒲扇就一同下楼。
宴哥儿几个在后头提着食盒也陆续下楼来。
于是乎他夫妻手牵手悠闲地走在前面,后面是王机子带着小时,然后就是四个小童工。
队伍倒是整齐得很。
大家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尤其是牵着手的谢明珠夫妻俩。
第131章
谢明珠对于她和月之羡现在的关系还是挺满意的,就像是从合租舍友到恋人的感觉。
一切循序渐进。
所以丝毫没有觉得出门牵手有什么问题?
上了街道,这会儿暮色已至,街边两旁的灯笼早就点起,下工的人们从街市上穿梭,奔向属于自加的那一盏灯火。
熙攘热闹的人群里,他们夫妻俩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没了灼热的太阳,行人又密集,街道上的小贩们逐渐变得活跃起来,各样换着花样的叫卖声止不住从耳边响起。
重重叠叠的,连带着大家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只怕身边的人听不见。
谢明珠和月之羡虽没提高声音,但是靠得更近了些。
王机子在后头看着,只觉得这夫妻俩都要贴在一起了,连忙干咳,“你两个收敛些。”这也太招摇了。
这是在街上,不在床上。
像话么?
只不过两人是一点没有听到的,正商议着,要不要绕一下路,去前些天订做油纸伞的摊。
谢明珠想着这么多天,想来已是做好了,而且好不容易今天一家人都在,“也行,那和老头子他们说一声。”
方扭过头,正对上王机子满脸的怨念。
王机子对上谢明珠的目光,没好气问:“又干嘛?”
“前些天订做了伞,咱们去取吧,反正也不远。”谢明珠笑回着,丝毫不在意老头子的情绪。
王机子还没点头,小时已经听到了,立即兴奋地应着,“好哦好哦,我的新伞终于要拿到了。”
小时一脸的雀跃,王机子自然是没法拒绝叫孩子扫兴,只是提醒着他们夫妻俩,“你两人好歹长几分良心,看把小宴他们累得。”
这有什么累的?提个食盒而已。但宴哥儿没直说,毕竟爷爷也是为了他们好,于是只笑道:“爷爷,多走几步无妨的,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反正三师伯过一阵子,也要带我们练力气,现在先练练手也不错。”
“哼。”王机子瞥了嘴,“就知道惯着你爹娘。”然后在那头说他们夫妻年纪轻轻的,好手好脚正直青壮年,什么都给孩子拿,像什么话?
两人是充耳不闻的,反正老头子唠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后来路过果酒摊的时候,给他买了两斤竹叶香,老头子终于换了嘴脸,“算是你们还有些良心,知道孝顺我老头子。”然后时不时地将装着美酒的竹筒往鼻子前嗅,露出一脸的满足来。
小时是万般不理解的,她偷喝过,压根就不是大人们说的什么琼浆玉液,辣喉咙的。
害得她吃了好多凤梨才觉得舒服些。
这会儿拿着糖葫芦一口咬下一个山楂,“这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也露出一脸的满足。
宴哥儿他们一手提着食盒,也不耽误吃糖葫芦。
一家子就这样挤到了油纸伞摊,摊主早就认出他们了,见了连忙热情地打招呼,“谢夫人月掌柜,你们的伞刚做好,我这还琢磨着,晚些收了摊,给你们送去呢!不想你们这就来了,快些坐下,我去取来。”
靠墙那边,仍旧有不少在那里订做伞面,大多为读书人。
听得掌柜的声音,扭头看来,一眼就瞧见了他们的山长。
一个个激动无比,连忙起身作揖行礼。
老头子摆摆手,“作你们的去,不用管我老头子。”然后自己拉了个小板凳来坐下。
小时往他腿上一趴,圆溜溜的大眼睛就开始往摊位上扫。
宴哥儿他们也将食盒放下,坐在一旁。
就谢明珠和月之羡两个还站着,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那脸上露出一阵又一阵的甜蜜笑容来。
正当时,掌柜的抱着一抱油纸伞过来,“大家都看看,若是不喜,再重新给你们做。”反正他家做生意,就是做到客人满意为止。
靠着这一条,别说是在玉州时,就是到了这广茂县,如今也算是小有名声了。
小时立即就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吞进嘴里,扔了竹签,急忙去找属于自己的。
她哥哥姐姐这会儿也很激动,一时间兄妹几个全围了上去,将属于自己的伞找到。
那天谢明珠夫妻俩路过的时候,只订制了自己一家七口的,后来又想着王机子和萧遥子常住家里,盾山虽然近来不在,但第二天来重新补的时候,还是给他们三每人订了一把。
这事儿王机子并不知道,所以当谢明珠将属于他那一把递到眼前时,他先是一愣,随后满脸都是掩不住的狂喜,“我也有?”
“这话说的,落下谁也不敢忘记您老人家。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说着谢明珠便催促他。
老头子终于将酒壶放下,脸上洋溢着如同孩子们的兴奋,打开了油纸伞。
只见上面是满天星辰,一抬头彷佛真瞧见了夜空一般。
不得不说,这老板手里是有两把刷子的,这质量比谢明珠所预计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老头子近来不下棋的时候,习惯观天象,故而给他订做的伞,便以星空为主题。
他这会儿看着,自然是爱不释手,越发觉得这干儿子没白认,这礼物是送到自己的心坎里了。
当即笑呵呵地收下,不过客气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几个孩子拉着去看他们的图案。
越看越是觉得惊讶,谢明珠更是直接问起这掌柜的,“图都是掌柜你自己画的么?”
大家喜欢自己的伞,掌柜自然是很开心,满脸的笑容,“我哪里忙得过来这许多,你们这些都是我女儿画的。”他每日收摊,拿了大家写下的要求带回去,家里的女人和儿子会跟着帮忙,订单急的时候,双腿不良于行的女儿也来搭手,就专门照着大家的要求将伞面画出来。
“可是学过?”谢明珠继续问?这也画工也太好了些,而且图构思和颜色上面,以她这个外行人的目光来讲,反正觉得已是巧夺天工了。
不过看老头子此刻也在等着掌柜的话,很显然谢明珠这审美是合格的。
“学啥,我祖上一辈子就做这个的,她生来腿不好,也没法出去玩耍,从小就跟在我和她娘身边瞧。”让掌柜来说,就是看得多,学得自然就精了。
不过见谢明珠他们问,脸上也不自觉露出几分得意,“这丫头啊,画工是不错,我和她娘画了几十年,都不如她画的好。”正是这样,这次谢明珠家的订单,全给了女儿画。
谢明珠觉得,她这手艺,用来画伞太可惜了。
正好听得李天凤那里寻好画师画堪舆图,都不大理想。
这会儿也是起了将人推荐给李天凤的心思。
回头付了钱,从这油纸伞摊离开,自也是和老头子说起,“我们当时不过留了几句话,她根据这几句话,就能画出远超我们所预想的图,撇开画技不说,就她这天赋实属难得,我想介绍她去给天凤画堪舆图。”
尤其是这将来还要画海面的,广茂县的海岸线又长,到时候除了海,估计还要画对应的星象图纸给出海打渔的渔民们用。
老头子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不错,可引荐与她。”而且这样好的画师,也不该就此埋没了。
唯一有些惋惜,是她不良于行。
不过只要她有本事,这又算什么要紧的?
终于,一行人说着话,到了杨德发家。
寒氏早就伸着脖子在等,这会儿天都黑尽了,才见人来。“我早早就准备好了晚饭,怎来得如此晚?”又见他们带了这许多伞,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
但见深蓝夜空里,星辰漫天,银河也清清楚楚,在哪里有要下雨的样子。
不过这还没来得及问,小时就连忙拿着她的新伞给寒氏炫耀,“大舅母,你看我的伞,有酱油罐哦,一模一样的。”
因为是订制的,所以这是一把属于她这个小娃儿尺寸的。
加上画的又是酱油罐,显得就越发可爱了。
“这酱油罐跟真的趴在上面一样,画得也太好了。”寒氏由衷夸着,连忙问,“是最近街上很火的那个订做油纸伞的摊位做的?”回头她也要给棉棉做一把,等她学会走路后用。
“嗯嗯。”小时点着头,准备拿去给棉棉看。
但上面桐油味还很重,给谢明珠拦住了,而且这棉棉那么小,看得明白么?
为此小时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小孩子嘛,那心情变化比天气都要快,待看到一天没见的棉棉,便忘记了。
尤其是看到棉棉蜕皮,更是吃惊不已,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连带着她哥哥姐姐都全围了过去。
小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周,蜕皮其实是很常见的,不是什么大事情。
但这也不影响孩子的可爱。
谢明珠就得看了两眼,便被自家这帮孩子给挤开了。
萧沫儿见着侄儿侄女们这样爱戴自己的闺女,那心里别提多高兴。只不过大约是这产后的缘故,比往日多愁善感了几分。
心想现在他们如此爱自己的女儿,可当时自己却没有这么爱他们,一时愧疚不已。
“怎么了?”前一刻谢明珠分明见她满脸的欢喜,目光温柔含笑看着孩子们,忽然就变得哀愁起来。
而谢明珠这一问,萧沫儿眼圈就红了,“嫂子,我真对不起小宴他们,他们这样爱棉棉,可我当时根本就……”
谢明珠一下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了,连忙给打断,“别,你要这样讲的话,我这个做娘的更不合格,别说是小宴他们不管,我连小暖小时也不多看一眼。”
不过这话谢明珠说出口后,就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