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萧沫儿深究起来,自己如今怎么变了个人一样,怎么圆?
谁知道萧沫儿却已经给她想好了,“那哪里一样,嫂子你原本做姑娘的时候,虽不至于跟着伯父一起走南闯北,但多自由啊。到了京都后,人人都嫌弃你的出身,我大哥又不是个体贴丈夫,你整日被困在那四方院子里,哪里能笑出来?”
现在的萧沫儿,她觉得自己能体会当时嫂子在府里时候的艰难之处。
还有自己那大哥,虽然他已经死了,可自己还是想说他几句,小晚没小小暖多会儿,这就意味着他刚娶了嫂子,就在外头和那医女胡来。
谢明珠完全愣住了,这小姑子生了个孩子,怎变得如此体贴起来,连借口都给自己找好了。
不过还别说,这借口找得不错。
于是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其实外人怎么看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指望。”
“吃饭了。”寒氏的声音在外催促,随后推门进来,朝孩子们走过去,“都吃饭去,吃了再来。”反正她看这光景,今晚几个男人家是要喝酒。
除了王机子那两斤竹叶香,杨德发这里在得寒千垠的话后,今日就没加班,回来备酒备菜。
所以这会儿桌上是不缺酒,加上也不知多少日子没有这样恰意快活。
更是难得遇到月之羡,无论如何也要推杯换盏几回。
而谢明珠带着孩子们出来,萧沫儿正好也休息会儿。
沙若和寒氏已经将碗筷都摆放好了,老头子和杨德发他们也已经倒上了酒。
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男女不同桌,小孩不能上桌的话,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
好不热闹。
小孩子们动作快,吃完了就一窝蜂跑去屋子里看妹妹。
谢明珠和寒氏沙若在凉台另外一边聊天。
“牛家那边前几日来下喜帖,托我得空带来,今儿给忘记了,到了日子,你记得去就行。”牛夫人当时在城南和别家弄了大动静讨的媳妇,终于要给娶进门了。
寒氏应着,问谢明珠:“哪天?”
“初六。”谢明珠回道。
寒氏一听,连朝沙若求证,“今天风家来人,也说是初六娶媳妇进门吧?还有前天赵家也是初六。”
沙若点着头,一边扒拉着手指算给她俩算,“何止是他们几家,还有城北那个叶家,鹿角街王家、鱼油铺和渔网铺他们,都是初六。”
说罢,侧头朝谢明珠看去,“也请你们了,早前沫儿这里没生产的时候,请帖就到家里了,我给收了放在楼下洗漱台那抽屉你,你们怕是没看到。”
谢明珠是真没看到,一时又有些唏嘘,“怎么都选在了这初六,什么天大的好日子?”
“还不都是街上这些算命先生定的。”沙若笑道。
起初这广茂县没算命先生,也就是王机子来了后,有他这个测字的。
不过后来随着玉州人和其他外地人的迁入,城里测字先生不少,正儿八经会些本事的老先生还多起来。
寒氏当初给棉棉取名字,可不就是找的他们嘛。
而现在这些算命先生的名声越来越大了,好些人也不去问自家拜的神灵了。
不过现在大家都纠结,这到时候怎么去?
沙若羡慕地看了谢明珠一眼,“你那里还好,孩子们多,像是牛掌柜他们家,你就能打发小宴他们去,其他的你和阿羡,再请老先生他们一起,也跑得过来。”
而寒氏十分诧异地看朝沙若,“你这好像与这些人家也没什么人情来往吧?”怎么还请到她头上了。
沙若苦笑:“牛掌柜家那里肯定要去的,他家也常打交道,我和牛夫人也聊得来。其他的人家,是我家长皋他们的缘故。”只是两个儿子不在家里,劳累她这个老母亲到处吃酒席,要不是手里有点余钱,还有些周转不开了。
寒氏则已经在算了,“这眼下,都时新直接送银子做礼金,拿鸡蛋抱大鹅去的,倒不常见了,这样算下来,我家这个月,要多好大一笔开支。”
越算越是叫让心疼,哪怕是家里两个男人都在吃公家饭,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谁知道谢明珠这时候忽然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这才哪跟哪的,他们这才是第一拨,接下来但凡是好些的日子,婚宴必定是少不得了。”
寒氏越听越是心惊担颤,“这还要不要人过日子?”
沙若也发愁,看来这次儿子们回来,得叫他们拿银子来备着了,自己是替他们走的。这会儿只忍不住叹气,“这红白喜事,是躲不过去的。”
一边自我安慰,“也就这一茬了,等过了这一茬,该成婚的也成婚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要办个满月酒。”
说起满月酒,不由得朝寒氏看过去,“棉棉这可要办?”
寒氏摇头,“别了,我怕开这个先例,那到时候成婚这一茬生了孩子就必然得请咱。”可经不起这折腾。
谢明珠本还想着寒氏家这是亏大了,以后得等棉棉成婚才能收回礼金,还不如办个满月宴。
不过听到寒氏这一说,吓了个激灵,“是了,可千万别,不然以后这酒席无穷无尽吃不完了。”
这让寒氏有些羡慕起沙若来,“你还好,长皋和长殷这几年一成婚,送出去的都能收回来,眼下多吃几台酒席也不要紧。”
沙若也满脸期待,不过不是为了办酒席将送出去的礼金收回来,而是想早些看到儿子们成家。
如今立业跟着月之羡,已经算是有些名头了,不然这次也不会收到这许多请帖。
可见两个儿子,是混出些名头来了。
几人聊着,那头男人们也喝得差不多了,晓得小酌怡情,没喝到站不起身来。
谢明珠跟着沙若寒氏一起收拾桌子,随即上了茶饮,又聊了会儿闲话,这方喊着孩子们回家。
街上的行人已经散了不少,不过虫鸣蛙叫依旧热闹。
回到家中时,远远就见灯火嘹亮,凉台上有人再坐着吃饭。
王机子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要紧事情,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我真是老糊涂了,只叫孙嫂子给你三师兄留饭,忘记了你二师兄一家。”
谢明珠听着忍不住想笑,“我给孙嫂子交代了。”因想着二师兄一家身体都不好,还让孙嫂子那边帮忙熬些养胃的粥食。
得了这话,王机子方长松了口气。“还亏得有你,不然今晚叫他们喝露水。”
月之羡则朝谢明珠靠近了几分,不忘揶揄一句:“这父爱如山,山体滑坡,要是这二师兄知道了,心里头得多难过。”
“你给我闭嘴。”这事儿王机子还是有些心虚,有点怕他跑到二徒弟一家跟前去说。
一行人这里说话,很快就惊动了凉台上吃饭的众人,除了萧遥子,宋家四口齐刷刷放下碗筷,连忙扶着胸口,匆匆下楼来。
谢明珠见着一样动作,小心翼翼下楼的一家四口,只觉得个个瘦弱苍白,动作一致,都全捂着心口,好似套娃一般。
这老头子还真没说错,二师兄一家实在孱弱,难怪走了这么久,才到广茂县来。
人家师徒相见,感慨万千,他们这一家子则偷偷打量着人家。
个个不说是枯瘦如柴,更是孱弱不已。倘若不是他们身上有着读书人才有的那种书香气质,又穿得算是体面,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们是闹饥荒的地方逃过来的。
谢明珠见这位二师兄一直拉着王机子说话,他媳妇女儿在后头陪着,想到他们饭还没吃完,萧遥子那还四平八稳地坐着呢!
于是忍不住出言提醒,“要不,先上楼一边吃饭一边慢慢说?”
不想她这一开口,宋家四口原本都聚集在老头子身上的目光,一下转移到了他们一家子身上。
然后下一瞬这四个孱弱的人影就像是鬼魂一样移到了他们跟前来。
“你们就是小师弟和弟妹吧。”宋兆安一脸惊喜地开口问,随即扫视了他二人一眼,夸赞道:“果真如同三师弟所言,小师弟郎才俊貌,弟媳你也是才貌双全。”
被当面夸,谢明珠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不是说了这位二师兄人称宋铁嘴么?在御史台的他因为这张嘴,得罪了多少人,连皇帝也没逃过,所以才被贬到北地去。
可她现在瞧着,这说话不挺好听的么?
而这会儿,宋兆安已经到了宴哥儿兄妹几个跟前,似乎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多活泼健康的孩童面孔一样,情绪很激动,一面伸手往腰间的荷包摸去。
不过却摸了个空,旋即道:“你们等等。”然后就直奔属于他家的那所竹楼,准备去翻找行李。
谢明珠一看,这是熟悉的送礼环节。
那她也不能落下,毕竟这二师兄说话挺好听的,一面邀请着二嫂娘几个上楼,自己也去拿给侄女们备好的礼物。
进了门,这才想起白天李天凤给孩子们送的礼物,刚想招手喊他们进去挑,不过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算了,里头是金子,孩子们没有不爱的,一会儿二师兄又要拿见面礼,他们要都全抱着李天凤送的金子不撒手,多伤二师兄的面子?
除非二师兄也送他们金子。
第132章
宋兆安为官清廉,素来不重金银,哪会有金子傍身?更何况他是饱读诗书的文人,一家子对金银的看重程度,远不及李天凤那般狂热。。
李天凤生长在乡间,从小最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钱财不会骗人。
也只有钱财才能让自己吃饱穿暖不受去欺负。
所以给什么都不如给金子,这比任何嘘寒问暖要实际多了。
因此给弟弟妹妹们送礼,必选黄金才真证她真心!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而且真心实意欣赏一个人,也直接打赏金子。
也正是这样,赏金到手,那手底下的人给打了鸡血一般,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就如今她说要去攻占元宝岛,船只都还没有,但手底下那些人,已经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去想办法了。
反正只要郡主达成了心愿,到时候又是大笔的赏金下来,实在的真金子,一切辛劳都值得。
而此刻宋兆安在行李箱里翻找半响,拿出了一个青布小包袱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彷佛里面是何等人家至宝。
这等举动,也是引得宴哥儿他们好奇无比,对这二师伯即将送的礼物,也充满了期待。
只是随着青布打开,里头竟然还有一层蓝底花棉布。
萧遥子瞥了一眼,“故弄玄虚,两本书你就包得跟什么绝世宝贝一样。”
宴哥儿兄妹一听是书,都有些兴趣乏乏了,毕竟他们手里的古籍可不少,所以觉得没有什么新鲜的。
不过见这蓝底花棉布打开后,还有一层防水的油布,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二师伯,实在是小心。
宋兆安埋怨地瞪了萧遥子一眼,“你懂什么,这等古籍,就应当好生保存才是。”若是弄坏了,世间就再无第二本了。
油纸布后,大家想着,怎么也该能看到的什么书了吧?
谁知道还有一层蓝布。
这让谢明珠也不由得扭头朝他们家那做竹楼望过去,看着行李也不少,别都全是这种打包方法。
要是如此,那这一路他们是从北地带了多少布头过来?
又想二师兄他们这么看重古籍,那自己不如将早前海里打捞出的那些拿来给做见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