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就是六间房。
银月滩没有冬天,大家便是相互串门,也不会到房间里,几乎都是在凉台上坐着聊天。
如果有什么的事情商议,便去海神庙外的广场上。
要是遇着雨天,就去鼓楼。
因此自也就没有客厅一说。
而此刻月之羡听到她的诉求,立即就答应了,“这都不算是什么事儿。”
不但如此,还十分细心,观察到了谢明珠不愿意麻烦沙老头家,“我有几张吊床,你们要是不介意睡吊床,今天就搬过来。”
反正灶打好了,过几天就能用。
现在煮饭的话,就在院子里烧个临时火塘也行。
听到今天就能搬过来,谢明珠哪里有不愿意的,“那回头我们去同沙婶他们说一声,也好好谢谢他们。”
不过她还有许多问题。
虽说村里的果树没有归属,香料也是野生的,可稻田总是各家的吧。
所以问起月之羡,“那我们要种田,是自己开垦么?此事可需要上报县衙?”
“不用,这事儿不着急,过几天有空了,我带你去挑一个好地方,那地方的地才肥呢!种出来的穗子肯定比别家的都要饱满。”对于这村子里内外,每一个角落里,哪里有什么,哪里最肥沃,月之羡自以为,就算是沙老头都不如自己清楚。
他对这村子里的了解,精确到了知道哪棵木瓜酸甜。
谢明珠是不急,尤其是看到月之羡好像也没那不靠谱,不但各种手艺都点了熟练度,切对未来好像也不算是没有规划。
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担忧了。
这时候听月之羡又说:“我今天给村里人兑了些糯米来,你们若是想吃些米饭,晚点我来焖饭。”
“你拿什么兑的?”他一穷二白的。
“我半夜起来去捡了些海货,已经连续十天没有出海了,村里人口多的人家,自然需要,而且我知道几个特别出花蛤的浅滩,回头我带你们去,可不要告诉别人。”
他一脸的沾沾自喜,只是那隐含期待的眼神,分明就是等着谢明珠夸自己。
可是谢明珠抓住的重点是,“你昨晚又没好好休息?你这是不要命了?怎么能仗着自己年轻就如此胡作胡为不爱护自己的身体呢?”
这货要是活活给累死了。
那自己又成了寡妇。
虽然看着村里这个状况,应该会有人继续接手,自己不用带着孩子们去晒盐场。
可是已经有了个年轻俊美的郎君,余下的黑黢黢的。
她真有点瞧不上。
而她这略带着责备的话语,入了月之羡的耳朵里,只觉得是天籁之音,她竟然这样关心自己。
看来自己也不是没机会留住她。
于是笑得倒是更开怀,“多大点事。对了,我听祭婆婆说,你们脸上这东西,可以敷些草药,过几天就能好,我已经问了她是什么药,等我把灶砌好了,我去给你们找。”
脸上这东西会自然好的,反正丑媳妇也被喊了,无所谓了。
她摆摆手,“这倒不要紧,何况要不了几天,也应该痊愈了。你有这功夫,倒不如好好休息才是。”
月之羡全然沉浸在被关心的幸福中,哪里还有半点疲劳,跟打了鸡血一般,一个早上不但是将灶砌好了,还连带着烧烤灶也建好了。
接下来就等着自然风干。
不过窗户还没弄,天气又这么炎热,也就是两天的时间便能用了。
中午谢明珠他们去了沙家那头,与沙老头夫妻俩说了搬到新家一事。
沙婆子还想留,毕竟孩子们在,热闹一些,可沙老头点头允了,“也好,成家立业了,是该自立门户。”
然后喊了沙婆子,去给拿了些铺盖和稻米给两人。
谢明珠想拒绝,毕竟已经麻烦了人家好几天,即便已经知道,沙婆子与月之羡的母亲是手帕交。
但也不能一直逮着人家薅。
可月之羡一把将铺盖抱起,一手接过袋子里的稻米往肩上一扛,“算你老头子还有几分良心。”
沙老头瞪了他一眼,摆着手驱赶,“行了行了,赶紧滚吧,别在我眼前晃。”
不过旋即望朝谢明珠母子几个,眼神又变得慈祥起来,“要是那头住着不习惯,就搬回来,反正我这屋子也空着。还有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只管与我老头子说。”
沙婆子也拉着谢明珠,一脸的不舍,万般交代。
月之羡都已经下楼梯了,回头见谢明珠他们没跟上,“就一个村子里,弄得跟阿坎哥他们进城了一样。”
本来他还想说生离死别,但是后天极有可能出海,沙老头也要去,他可不敢将这样晦气的话。
如此,谢明珠们就这样搬进了新家里。
月之羡将东西一送上楼,就准备去海神庙的广场边上,“奎木和长殷在那边等着我,你们要是觉得无趣,就村子里转转,不想转就去睡觉。”
扔下话,他就匆匆走了。
谢明珠倒是想收拾家里,可是无从下手,只能是将稻米放好。
几个孩子也面面相觑,现在家徒四壁,除了屋子里挂着的吊床,啥啥也没有。
“娘,我不想睡。”小时看了看屋子里的吊床,又看了看院子外,依稀还能听到海浪声,“娘我想出去,我们可以去海边么?”
谢明珠也想去海边,她上一世是个内陆人,海边倒是去过一次,可是景区嘛,哪里有生活气息?更别说是赶海了。
“娘也不想睡,我们去阿奶家。”她听得沙婆子好像提过,今天下午退潮会早些,所以和几个婶婶约好了,想去海边赶赶海。
几个孩子一听,自然高兴。
对于他们来说,沙老头家可有趣了,院子里有好多漂亮精美的贝壳和海螺玩。
然才出篱笆院子,远远就看到了苏雨柔和卢婉婉结伴而来,而且两人腰间竟然都挂着小箩筐,手里拿着沙铲。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谢明珠瞧了瞧那铲子,心想莫不是要去赶海?箩筐里还有竹夹。
毕竟她以前在视频里看,好多赶海的博主都是用这样的铲子挖海葵皮皮虾。
果然,只听苏雨柔说道:“今天会退早潮,我婆婆让我跟着去学赶海,我们先去了沙婶家找你,说你们搬过来了,便过来叫你。”
不过看着谢明珠什么家什伙都没有,“我家也没多余的了,要不去沙婶家那边借个沙铲?”
卢婉婉家倒是有多余的,但是她婆婆是个吝啬鬼,而且斤斤计较,村子里众所皆知的,怎么可能答应借?于是便也不好提。
谢明珠想着本来就是要去找沙婶子带他们去海边的,而苏雨柔和卢婉婉也是新手,怕是大海在哪个反方向都分不了。
所以点了点头,“那一起过去。”
就是看着身旁一脸兴奋的兄妹五个,有点担心,毕竟海边太危险了,自己也是个旱鸭子,“要不,宴哥儿你带妹妹们就在这附近玩吧。”
宴哥儿到底是孩子,哪怕再听话懂事,但是对于大海的向往太过于强烈了。
所以头一次拒绝了谢明珠:“母亲,带着我们一起去吧,我会看好妹妹们的。”
而且小时姐妹几个也忙央求,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娘,让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就远远地看着,不会到有水的地方,都好好听哥哥的话。”
老四萧云暖也连忙表示,“对,我们才舍不得把新鞋子泡坏呢!”
如今五个兄妹的脚上,都穿着新草鞋。
当然,谢明珠也有。
苏雨柔和卢婉婉在一旁看着,也都附和着:“带着去吧,孩子们都懂事呢!何况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不会有事的。”
谢明珠想了想,也罢了。
也不是在这里住一天两天,哪里能阻止他们去海边呢?“那行吧,不过都要听话,不然下次就不带你们了。”
兄妹几个连连点头,答应得那叫一个乖巧。
一行人到了沙婆子家这边,但见沙婆子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将腰筐递给她绑上,“我见阿梦媳妇她俩去喊你,估摸着你肯定来,便在这里等你。”
见娃娃们都一脸欲欲跃试的,“一会儿你们几个可不要乱跑,海边危险得很。”现在虽然没了大浪,但还是要小心些。
宴哥儿生怕不带他们,连点头答应,“阿奶放心,我会好好看着妹妹们的。”
其他人早先去了,沙婆子这会儿带着他们,也朝着海边去。
去海边还要穿过村口前面的那片椰树林,然后便可看到斜乱堆积成山的礁石,这时候已可清楚听到海浪的声音。
别说是几个孩子,就是谢明珠也有些小激动起来,“翻过这礁石,就到了么?”
沙婆子应着,“正是呢,你们可别嫌弃这礁石挡路了,可要是没这礁石,不知多少大风大浪都吹到咱银月滩来了,那就没现在的好日子了。”
这里的礁石山大约就是七十年前才形成的,也不知是何处卷来的礁石,就全都堆积在了这里,成了保护银月滩的天然屏障。
不然的话,蓝月人也不可能在银月滩留下。
而村子里的人为了这礁石上不被破坏,所以要么绕道另外一边的小路去海滩,要么直接爬过这礁石山。
平日的话,年轻人们肯定都直接爬礁石山。
但沙婆子老胳膊老腿,宴哥儿他们有都是孩子,自然就选择走另外一边的小路。
小路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茂盛苎麻。
谢明珠见此,心里已是有了打算,“回来若是早,我割些苎麻回去。”
虽然勉强有两身衣服,但是另外一身是流放时候穿来的囚服,压根就不透气,在这样的环境下穿,少不得要是浑身长痱子。
沙婆子听了,连点头,“行,回头我老婆子教你怎么剥皮,再教你织布,到时候好给孩子们多做两身换洗的衣裳。”她也要割些回去,给准备着修补渔网了。
苏雨柔和卢婉婉不认识这东西,他们家的婆婆也还没来得及教。
所以听得这话,都颇为震惊,“我们身上这衣裳,是这草做的?”
沙婆子见她俩一脸大惊小怪,越发觉得谢明珠好了,瞧这俩,生得是不错,可见着什么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还是和善地回着:“自然是,回头你们也要学起来,以后能做衣裳,城里是有衣裳卖,可是那料子没咱们自己做的透气,穿在身上闷热得很。”
的确,这边的麻布不知道是什么织的,很柔软不说,穿上竟然有一种纱才有的透气凉爽。
而且他们染色也十分漂亮多样。
像是谢明珠身上这件,就是介于蓝色与绿色之间的天青色,这种颜色很难调配出来,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梦幻色彩。
便是在京都的时候,她们这些贵族小姐也少寻到一匹合心意的天青色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