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写清楚的好。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可依照我看,记性都好着。”而且记歹不记好。谢明珠可没忘记那些个在网上吐槽原身家庭的。
一个女孩说从小父母就重男轻女,从来不给她糖吃,有一次她好不容易在地上捡到一颗,刚扔进嘴里尝个味道,爸妈就给从她嘴里抠出来,还狠狠打了她一顿,打到她吐才肯松手。
还有弟弟从小有牛奶喝,每次睡前她都只能看着弟弟喝,长大赚钱后,就喜欢买各种牛奶,然后睡前喝一杯,从此后睡眠很好,一觉睡到天亮。
事实上是她小时候吃糖太多,牙吃坏了,所以父母才控制她吃糖。至于从她嘴里抠出来的那颗是耗子药,打她打到吐也不存在,就按住灌了肥皂水而已。
而弟弟有牛奶喝她没有,那是因为她牛奶过敏,也正是这样,她后来自己有钱买了,睡前来一杯后能睡得好,那纯属是过敏昏过去。
没死也算是她命大。
她还不信,去测了过敏原才知道,自己真的牛奶过敏,但凡饮用过量,真有可能造成生命危险。
所以谢明珠觉得还是给写清楚,让小时签字,免得多年后忆苦思甜,说全家没有一人爱她,还总一起打她,那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且根据小时这顽皮程度,谢明珠可不觉得是小题大做,以后自己肯定还会揍她。
一顿晚饭,就在小时抽泣中吃完。
隔日谢明珠带着她去书院归还了其他小孩送的礼物。
尤其是人家那颗牙齿。
经此一事,幼蒙班也管得严厉了不少,更是严禁同窗之间拉帮结派。
小时他们金乌七雄也在成立三天后,被迫解散。
紧张的备考中,谢明珠家的营养团里的象牙米也发了芽,看得喜人。
只是家里地很明显是不够的,谢明珠便靠着程家在南边的山里,置办了些田地。
人口的增加,使得田地大量开垦,树林边缘的毒瘴也越来越淡,不少人壮着胆子继续清理树林里的枯枝腐叶,从林子里背出来,晒上个一两天烧成灰土,就能肥地。
而林子里再下雨也不会因为这些腐败植物而产生毒瘴了。
所以行人可逐渐穿过树林,将隐藏在树林山间的平底都给开垦成了田地。
谢明珠便在这鸡公山旁边置办了二十亩的旱地,准备用来种植荻蔗,回头家里的那一季荻蔗收拾出来了,她就能改种玉米和其他农作物。
她算是沾了大师兄程牧家的光,他们家先在那边置办田地,因路途有些远,硬是花钱找人开了条足够马车通往的平坦路来。
故而谢明珠今日带着马嫂专程去看,回来正计划着,要是再有闲地,她还要置办一些,忽然马车就被人给拦住了。
谢明珠抬头看去,却见对方衣衫褴褛,形容枯蒿,但是一双眼睛倒是精明放光。
马嫂见了,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小声在她耳边低语道:“近来赦令的事情,晒盐场和其他矿场里好多流放犯都得了自由身,只不过在咱这里一无亲二戚,如今都和无头苍蝇一般,在城里到处乱窜。”所以她猜想,这拦住马车的,肯定也是刚得赦免的流放犯。
估计知道谢明珠以前也是流放犯,想来借些银钱。
谢明珠先前关注书院小时他们的事情,后来又为了田地奔波,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
如今听得马嫂一说,只认真朝对方瞧去,但还真认不出是何人来。
然那人见谢明珠半响不下车也不吱声,反而和一个老婆子在车上交头接耳的,眉头不由得蹙起来,一面分开垂下来掩住脸面的脏发,“怎么,谢夫人如今风光,却是不认得我等了?”
这声音听着不熟,语气也阴阳怪气。
谢明珠顿时心头就不喜,“你是何人?”
“谢夫人再仔细看看?”对方一脸冷笑地打量着她,一面将下巴抬高了些许。
还别说,这角度看去,谢明珠终于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意思了,一面试探地问:“你是苏雨阳?”苏雨柔的兄长。
那又如何?自己和他又不熟,而且当初他们到广茂县后,有了吃喝,立即就将苏雨柔这个妹妹赶走,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语辱骂她。
甚至要苏雨柔自尽,保全他们苏家的清白门楣。
可却忘记了,要不是苏雨柔,他们早就饿死在路上了,怎么可能坚持到这广茂县。
苏雨阳见谢明珠终于认出了他,虽直呼自己的名字,让他心中不喜,但想到如今谢明珠在城里的身份地位,也就忍了下来。
一介再嫁的寡妇,居然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小地方果然是小地方。所以他想着,既然谢明珠都能有如今的家业,那自己一身的才华横溢,出身又如此显赫,必然是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他还听闻开阳长公主的亲女儿找回来了,如今就在这广茂县,现在可还没有郡马。
果然是一介村姑,难怪封地会是广茂县这种偏远贫瘠之地。不过不管如何,好歹她身后有开阳长公主。
近年发生的事情,自己虽在晒盐场里,但也听说了不少,如今这开阳长公主是手刃柳驸马,回到了京都,手里可把握着不少权力呢!
爹娘虽还未得到赦免,但是自家那短命的妻儿都没了,现在自己也是孑孓一人,给这村姑做郡马,不正好是天生一对么?
而且他听闻谢明珠所嫁的那个渔民,竟然得了天下儒生都敬为神灵般的王隐的亲睐,而开阳长公主是王隐的弟子。
所以他打算直接找谢明珠,让他将自己介绍给那村姑郡主。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罢了,自己有的是办法让她听话。
谢明珠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短短的一声询问间,那自大狂妄的苏雨阳已经想得甚远。
不过虽不知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他那脸上随着他心中想法而变化的表情,实在叫谢明珠看着嫌恶不已,当即扯了扯缰绳,“既如此,那麻烦让一让。”
好不容易衙门里现在稍微解决了一下白天堵车的状况,自己还被拦,后头这会儿不知堵了多少车马呢!
苏雨阳听着谢明珠疏离冷漠的口吻,十分不满,“你就这样走了?”
“那还要怎样?你我不熟,又非亲戚,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置办身衣裳,准备一处落脚地?”谢明珠白了他一眼,直接就吆喝着马往前走。
那苏雨阳到底是害怕,连忙退到一旁去,不过并未就此作罢,反而是紧追着谢明珠的马车跑,一边还破口大骂:“有道是一女不事二夫,谢明珠好你一个道貌岸然的娼……”
不过话没说完,谢明珠忽然又停下车。
那苏雨阳人虽看着精瘦,但精神倒是挺好的,见谢明珠停下车里后立即就围过来,一脸得意洋洋,觉得拿捏女人,果然是用名声最是方便。
可那名声有什么用?当不饭吃,作不得衣穿,这些女人可真蠢。
谁知道劈头盖脸就砸来一条鞭子,这熟悉的疼痛感,有那么一瞬间叫他以为又回到了晒盐场。
反应过来后,发现居然是谢明珠打自己,脸都绿了,“你……”这贱人竟敢打自己。
“你什么你?在晒盐场是天天吃的粪么?张嘴就喷粪。”谢明珠不等他说完,鞭子再度挥过去。
她也没那么残暴,可奈何遇到个不会说人话的,那自己凭何要任由对方辱骂?如果打不过,又惹不起,那也就算了,自己吃了这个亏,躲远些。
可现在明明有能力,那为何还要忍气吞声?
苏雨阳没想到谢明珠会挥第二鞭,结结实实又挨了一回,疼得他当即就卷缩在地上嗷嗷大叫。
这边的纷争,很快就引了巡逻的阿来,“大家都让开些,让条路出来。”阿来一边清着围观的人群,一面朝谢明珠走来,“明珠,你先将车靠边上些。”
谢明珠应了声,并未叫对方难办。
也好让后头被自己堵住的车马过去。
很快,堵住的路就清理了出来,那阿来也朝地上躺着哼唧的苏雨阳看过去,一点都不意外,“今儿一早,就得了好多消息,晒盐场和矿场那边得了自由身的不少人,都跑来骚扰再嫁的女人们。”
一面问谢明珠,“他是?”
阿来可记得谢明珠全家就她和萧沫儿两个大人,然后就是宴哥儿他们那堆孩子了,这男人又是何人?
而且他们当时让改嫁的都是寡妇和未婚女子,但凡有男人还活着的,根本就没有让人夫妻分开。
“毫无关系,不过我与被他们苏家逐出家族的苏雨柔要好。”谢明珠简单回着,前天才给柳施打了韩婵的公婆,得知都死了后,才松口气。
至于卢家和苏家的人,她想着苏雨柔和卢婉婉在银月滩那样偏远的地方,这些人怕是不屑去。
是没去,但是却跑来拦自己。
广茂县总共也没得多少流放女人改嫁本地人,谢明珠这一说,阿来心里就有了数,“是庄老四他大嫂?”
谢明珠点了点头,其实是不大愿意当着苏雨阳的面提苏雨柔的,尤其是刚才听到阿来说他们会去骚扰再嫁的女人。
所以很是担心苏雨阳跑去找苏雨柔。
正要询问如何处理这苏雨阳,得知和她没关系的阿来就上去将这苏雨阳给押住了,“你既是与谢夫人无关,何故拦人家的车马?跟我走一趟吧。”
第143章
谢明珠本以为就苏雨阳是个例外,毕竟既然都能在矿场晒盐场那种地方活下来了,显然也不会如此天真。
但她还是高看了这些人,他们那骨子里的傲气根本就没有被差吏的鞭子打掉。
又或许说是差吏们下手到底还轻了。
居然有不少从晒盐场回来的官员,确切地说现在应该是庶民了。
跑到郡主府门前去,要立即得到一官半职,且还要给安排府邸车马奴仆,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郡主三顾茅庐去求他们来的。
然而,李天凤在元宝岛上压根不知此事,早就被她打发回来负责府中事宜的云聿听得这些人闹哄哄的,提出这些厚颜无耻的需求时,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们到底是哪里来自信,觉得郡主看得上他们?而且郡主这里几乎都没有透露过半点要聘他们为官的消息啊?
再有这些人在流放路上做的那些事情,拿女儿媳妇去给解差换取吃食,转头又辱骂女儿和媳妇们不知廉耻,只恨她们一死了之,更恨她们还活着,还改嫁。
就这种没有半点品德和良心的人,别说是他们本就大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就是真有能力,李天凤作为一个女人,且还是从底层成长起来的,自然最是能同情这些女人,怎么可能还用他们?
所以云聿听着他们在那里一副高高在上地提出自己的需求,全然不肯听自己的话,也没了耐心,招手喊来护卫,全给扭送到衙门里去。
真是的,竟给他找事情做,他这一趟回来,除了来给李天凤处理些要紧事务之外,还要去找谢夫人一趟呢。
然这帮人的闹腾还不止于此,得知书院里居然开设女学,又大骂此乃伤风败俗之举,且男女同混在一个书院就算了,竟然还有不少女先生。
如此出来抛头露面,到底还要不要脸面了?何况女人读书心都读野了,瞧瞧这大街上,多少女人,可想而知还有几个肯在家里安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
但是他们这些口号并未获得本地男儿的认同,本来此地靠海,以前男人出海打渔,一不留神就把命丢在海上了。
照着他们这个说法,那没了男人的人家,女人又不能出来劳作,那岂不是要活生生在家里等着饿死?
所以他们反而觉得这帮人是神经病。朝廷衙门都不管的事情,关他们什么事情?
因此反而惹了众怒,暗地里叫人揍了几回。
这些谢明珠是后来知道的,听说后觉得这帮人脑子的确迂腐有病,现在的广茂县蒸蒸日上,早不是当初他们被流放来时那贫苦之地了。
而且变化的不止是大家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提高,连思想也在潜意识里成长,何况本地就从来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想法。
他们以前想要生儿子,就只是单纯因为儿子力气大,能上海打渔,在海边拉纤,仅此而已。
加上本地自立女户的人家就多,所以女人在广茂县能独当一面,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也是如此,李天凤到此,成为本地的主人后,也没有半个人因为她是女流而生出什么抵触和轻贱之心。
在他们看来,来的是男是女没有什么要紧的,能带他们继续过上好日子就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