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月之羡正往车上搬沙蟹酱罐子,见着谢明珠领着孩子们回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前问她:“还有什么落下的没?”若是落下了,一会儿自己从阿坎哥家那边回来,还能买。
谢明珠摇着头,“该买的都买了。”
几个小姑娘则热情地将买回来的东西与他分享,将他团团给围住。
月之羡却察觉到了宴哥儿的不对劲,等小姑娘们散开,过去找小伙伴玩耍后,不由得询问地朝谢明珠望去,“他怎么了?”
谢明珠不打算将遇到两个神经病的事情告知他,“想是舍不得他姑姑吧。”所以随意找了个借口来敷衍。
然现在的月之羡可没有这样好骗了。
但见谢明珠不愿意告诉自己,也没追问,只趁着她去那边帮忙做饭,便将宴哥儿喊来问,“你怎么了?”他才不信什么舍不得姑姑的话?
那怎么没看到小丫头们舍不得?不都高高兴兴的么?
宴哥儿压根就没有想隐瞒,听到他问,自是将街上遇到的那对神经病男女告知于他,又有些不解,“我想上去同他们理论的,可娘不许。”
月之羡听着他说来,那两人一看便是身份不凡,但是只怕这种人身边,暗地里都藏着护卫的。
所以觉得媳妇不上宴哥儿上去,是对的。
但见他心里不得劲,便宽慰着,“没事,回头我有法子给你娘报仇。”又不是本地人,倒也好找。
而且他也心里不舒服,这不就是典型的仗势欺人么?仗着有护卫在身边,媳妇不敢上去理论。
可他也有自己的底气,人家海上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可是他们的地盘。
宴哥儿不知道月之羡心里打什么主意,只是听到他会去给娘报仇,心里顿时舒展了不少。“爹,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而且这事儿还要瞒着你娘。”月之羡一口拒绝,怎么可能叫小孩子去冒险?
宴哥儿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是没得商量了,也只好作罢。
正巧沙老头那里装好了沙蟹酱,便来催促他,“快些去快些回。”
本来是用他家车装的,但是他想到月之羡家这车,一会儿就拉他们自己的行李和娘几个,如此一来,也没法给村里其他人家带一带行李。
故而沙老头就将自己的车留下来,等一会吃了午饭,也好提前将东西都搬上自己的车,不耽误时间。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夫妻就不打算再去儿子家了。
但让月之羡一个人拉着沙蟹酱过去,怕路上人多没,不好过车,他到时候急躁起来和人起纷争,便将长殷给喊着跟去。
长殷性格稳重些。
走的时候,月之羡只给沙老头留了话,午饭不用管他们,他们就在阿坎家吃。
其实就是想趁着这功夫,去找宴哥儿说的那两个外来人。
什么身份,无缘无故骂人,就算是带着护卫又怎么样?想办法引开就是了。
所以月之羡的想法很单纯,找个机会将人揍一顿,然后自己就回了银月滩,到时候任由他们在这县城里找吧。
于是乎匆匆忙忙一路将沙蟹酱送到阿坎家,这边留他吃午饭,他说回草市吃,实则是赶着车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将车停在那里,然后吩咐长殷看车:“长殷你看着车,我出去一趟。”
长殷作为他的顶级狗腿子,早在阿坎哥家留饭时,听到月之羡说又回草市吃,就猜到了不对。
但也没有去问他出去干什么?只提醒着:“阿羡哥你早去早回!”
月之羡应着,“好,等我回来给你带午饭。”然后就朝着人群里挤过去了。
要说这人行大运的时候呢!真是怎么都挡不住,月之羡这还没找到那对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人家反而先找到了他。
不管是衣裳款式颜色,甚至是长相发髻怎么梳,戴的什么发誓,月之羡仔仔细细打量,都全和宴哥儿说的对上了。
他当时看着对方身后七八个护卫,还都是练家子的样子,就有些疑惑,这怎么还找上了自己?甚至已经在脑补,莫不是媳妇在京都的仇家?
正琢磨找个什么机会逃跑?一面又觉得这样逃了,太没有男子汉气概了,而且他们辱骂媳妇在先,自己若是不报个仇就跑,以后还算什么男人?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还没个头绪,谁知道那一脸倨傲的男子竟然先开口了,“六十年的金木芫,全在你那里?”
月之羡心头震惊,他怎么知道?脑子飞速地转动着,所以他不是媳妇京都的仇家?而是来找自己买金木芫的?
可这几天的广茂县,人海茫茫,他怎么知道金木芫都被自己买了?
月之羡几乎都没过脑子,就脱口反驳:“不在,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辱骂媳妇,还想要金木芫,给他才怪。
但话音才落,那男人身后一个护卫就朝前走了两步,恭敬地说着,“卫公子,我们问过那山民,就是这人全买走了。”
月之羡听到那护卫的话,心生中生出羡慕,以后自己也要多挣钱,给媳妇配上这样的护卫,这样媳妇要找人或是买东西,都能方便许多。
又忍不住想,媳妇以前过的,也应该就是这样的日子吧?
卫无歇打量着眼前的月之羡,其实有些难以置信,他这样的出色外表,竟然是本地人。
如果不是这浑身上下透着市井小民的土气,他几乎都要以为是哪家公子哥儿穿着下人的衣裳跑出来体验生活了。
也是这种市井无赖最难缠了,他不想与对方多纠缠,所以语气也放温和了些,“这位小哥,我们的人不会弄错,倘若金木芫果真在你手里,卫某愿意出高价购买。”只想早早将金木芫给拿到手里。
高价?“有多高?”月之羡见既然瞒不住,那他倒是想知道,对方能给多高的高价?
卫无歇听对方这语气,有的商量,但那东西怎么说,虽是有些用途,但放在寻常人手里,也只是一味普通药材,可如果在自己手里,那就是送人的无价之宝,可尽显诚意。
所以他其实能接受对方狮子大开口,“你想要多少?”
但也没想到,对方的口开得有点大。
月之羡还记得媳妇说沉香木能卖三百两一斤,那这金木芫大概也就两三斤,五两银子买的,算是除了沉香之外,最贵重的了。
但拿到外面的州府去卖,价格也只能翻个几倍。
几十两卖给别人可以,对这人必然不行的。
而且月之羡只要想到他如此辱骂媳妇,根本就不打算卖给他,因此直接就以沉香的价格狮子大开口,“两千两!”
这个价格说出口,月之羡就准备打算走了。
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天价,这人看着也不像是脑子不正常的,应该不可能答应。
谁知道他还没转身,对方就应下了,“好!”
区区两千两银子而已!
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步登青云的机会。
明明他有更好的机会,都被那个蠢货给害了。
也不知爹堂堂太师,怎能教养出那样愚蠢的人。
为了一个男人而已,不顾家族声誉。
月之羡以为自己听茬了,俊俏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和我开玩笑?”
“我再加五百两。”两千两都已经给出去了,如果银子能办成,那就不算什么事情了,因此卫无歇大方加价。
所以哪怕这会儿能看到对方那眼神里,明晃晃就是把自己做傻子看一样。
也只能忍了。
卫无歇想,如果这个岭南人能知道,将来自己会以这些金木芫改变人生,位极人臣,那么到时候他可还会觉得自己是傻子?
夏虫不可语冰。
“你没开玩笑?”月之羡还是不信,本来有点捉弄对方的感觉,可对方竟然这么真诚,而且这么多银子啊。
他心动,可能要对不起媳妇了。
他有点想卖。
但是二千五百两银子,太不好听了。
于是又想起自己还有一堆等着要送到外面的州府去卖的药材,“我还有其他药材,大约一共三百斤左右,你全买了,我就将这金木芫卖给你。”
“你别……”于卫无歇一起来的柳颂凌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无赖分明就是坐地起价,欺负无歇哥哥。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卫无歇打断了,“好,一起多少?”
月之羡知道那些药材的价格,顺利的话,大概能卖七八百两左右。
可对面这样的冤大头,还辱骂媳妇,肯定不能便宜他。
这会儿又笃定了对方果真十分想要那金木芫,而且还有些读书人的傲气在身上,不屑抢。
那就好办了,最好对方一直保持这种端方态度。
“一起,五千两,我立刻就能给你送来。”
听到这个价格,柳颂凌有些着急,生怕无歇哥哥上当,什么破药材要五千两?分明就是故意为难,欺负他们外地来的。
她急得小脸上都快要挤成一团了,奈何又怕自己一直插嘴,惹无歇哥哥不悦,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五千两!这会儿卫无歇可以确定,对方不是单纯的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了。
所以很坦诚地问出心中的疑惑:“在下,可有得罪小哥的意思?”
“第一次见。你少废话,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回山上了。”月之羡不耐烦起来,磨磨蹭蹭的,别根本就没钱,拿自己开涮吧?
卫无歇想不通了,第一次见?既然是第一次见,何故这样为难自己?但他也怕对方真的走,而且听着口气是山民。
要是真叫他走了,这茫茫大山哪里寻他去?只怕又得等一年了。
无奈,哪怕心头不舒坦,花五千两买一堆无用的药材,可也只能咬牙应下,“好。”说着,就拿出银票来。
可月之羡虽听说过银票,但并不曾见过银票,不知真伪。
何况他们这里也只认银子,所以摆着手,“我要银子,你若有心,现在给我些银子作为定金,我们在北城门那边破庙里交易。”
“全要银子?”卫无歇有点不理解,五千两的银子,那就是整整五百斤。
“对,就要银子。”月之羡环手抱胸,一副你不同意就作罢的表情。
柳颂凌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无歇哥哥,就这破地方,只怕未必能兑出这么多银子。”
是啊,卫无歇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不过他想错了,此处不管男人或是女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银饰,所以本地的钱庄可能没有一两金子,但是银子却是足够的。
可见对方也不容商量,只好退让一步,毕竟这事对自己实在重要,不能临门一脚出任何岔子。
因此最终还是答应了,拿了二十两银子来做订金,当下就让柳颂凌的护卫去兑换银子。
他与柳颂凌先带着两个护卫去那边北城门口附近的破庙查看。
而月之羡这头,拿了二十两银子揣在手里,仍旧有些云里雾里,觉得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