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媳妇这个哪里是仇人?这分明就是散财童子啊!
省得自己再跑一趟外州府了。
于是匆匆找到长殷,顾不得同他解释,带着他连忙返回阿坎家,将药材都给拉走,只独留下那沉香,管阿椿嫂要了个罐子来装着。
这会儿阿坎已经去衙门里了,阿椿也听了自家男人阿坎说过月之羡要去外州府卖药材的事情。
现在得知他就在本县卖了,觉得是好事情,还跟着搬上车。
有了她的帮忙,月之羡这里很快就将药材都装好,赶着车就往北城门去了。
这边比较破败,住的人也少,那破庙更是年久失修。
月之羡选择在这里,一来是因为恐对方有异心,最后正生出什么杀人劫财的事情,自己熟悉地形能跑。
不过他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对方有点单纯,还是过份自信了,自己拿了订金去阿坎家取药材,他竟然没打发个护卫暗地里跟着。
第二个缘由,则是他选择赌一把,对方就是个送财童子,这样自己拉着一车银子回去,也不会太过于显眼。
毕竟谁也想不到,自己这个穷鬼的车上,会全是银子。
长殷坐在月之羡身旁,能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神经都绑得紧紧的,连带着自己也有些紧张起来。
但几次想问,发现月之羡抿着嘴,也不知在沉思什么,便没有开口打扰。
往北边走,行人很少,所以一路畅通无阻,车很快就到了那破庙里。
果然看到了这对男女在,不但如此,还有好几口大箱子。
他暗自数了数,大概五箱,不会每一箱里都是一百两吧?
整场交易,有点像是做梦,不管是对于月之羡还是一无所知的长殷。
反正五口大箱子搬上车后,长殷跟着月之羡一起赶车离开后,还是觉得心仍旧如擂鼓一般咚咚地跳个不停。
月之羡别看一脸沉着冷静的样子,可事实上拿着鞭子和扯着缰绳的手心里,全是汗。
直奔钱庄,将银子换成了票据后,他才觉得自己的脚底踩在了实心的地面,终于没像是此前那般飘忽忽了。
钱庄的人很奇怪,这刚才来了一帮人着急忙慌兑换五千两现银,才将他们的库房搬去一半,掌柜的正发愁,这忽然来了个人,又存进五千两现银……
心说这都叫什么事儿?
既然是两方交易,几张银票搞定的事情,为何要如此折腾他们钱庄?
长殷这个时候也终于抹了一把汗,“阿羡哥,那真是银子?”刚才的一切不是做梦?
“真的。”月之羡轻轻拍了拍自己藏在皮荷包里的银票,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原来银子可以来得这么快。
跟下雨一样。
不过也没忘记叮嘱长殷,“这件事情,你知我知,千万要保密。”
长殷如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肯定要保密,不然叫海盗知道了还得了?
只是此刻看月之羡的眼里,冒着星星。
心想不愧是阿羡哥,一批药材竟然能从他手里赚这么多倍。
“走,咱们先回去,只怕大家都等急了。”月之羡深深吸了口气,现在他也是有上千两银子的土财主了,要沉住气。
然这会儿北城门口,这会儿终于拿到了金木芫的卫无歇也终于长松了一口气。
柳颂凌仍旧为他不值得,将月之羡连带着整个岭南人都骂了一遍。
又看着那一大堆药材,“这些怎么办?”
这会儿自己所需的东西拿到手里了,卫无歇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想起那小子骄纵跋扈的嘴脸,眼里闪过一丝阴沉沉的冷意。
五千两!就为了这金木芫,那小子敲诈了自己整整五千两!
卫家是有些家底,但父亲自视清高,都不是太师了,还要在族里维持面子,这些年家底不知都被掏去了多少。
所以看了看那些药材,虽然那小子是卖了自己天价,但拿到外面的州府,的确也能换些银子回来,减少损失。
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看朝柳颂凌,“颂凌妹妹,可否让你家借几个护卫将这些药材送出岭南?”
“啊?”柳颂凌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无歇以为她不同意,局促地垂下头,“那算了,他们本是世伯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安……”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柳颂凌就连忙解释,“不是,无歇哥哥我答应,就让他们先将药材送出去。”眼底满是雀跃之色。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爹爹安排的这几个人碍眼,自己早于无歇哥哥水到渠成了。
现在大好的机会,自己怎么可能错过?]
因此连忙朝几个护卫点着头,“你,你,你还有你们三个,一起将这些药材先送出去岭南。”余下还有两个。
她也想一起打发走,可是他们估计不愿意。
算了,一步一步来,只剩下两个碍眼的了,再想法子就是了。
她现在已经能想到,如果到时候自己成功将剩下的两个护卫打发走,那等从这广茂县离开的时候,一路上山山水水,只剩下自己和无歇哥哥。
尤其是那夜里,这岭南难以遇到一座驿站,到时候风餐露宿,孤男寡女。
她不信,那时候端方稳重的无歇哥哥,真的能忍心让自己一个弱女子独自在树下过夜。
那几个护卫,原本是不同意的,那些药材算什么?如何能比得了他们郡主的安危?
但是后来见还留下了两个,方答应了。
卫无歇没想到柳颂凌愿意帮自己的忙,也是正正经经朝她作揖,真心道谢。
宽大的袖狍随风而起,柳颂凌忽然有些心疼无歇哥哥了,明明自己的无歇哥哥这样优秀,为什么在家中不受宠?他的才学他的聪慧他的努力,难道老太师就看不见么?
这些年他在外游学,只怕也是被迫的吧?所以柳颂凌有些担心,今天这五千两拿出后,无歇哥哥手里的银钱,所剩无几了。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还要留下那些药材。
但是她知道,绝对不能揭穿真相,不然无歇哥哥多难为情。
只想着接下来的途中,自己多想些办法,让无歇哥哥少花银子就好了。
而卫无歇见这次自己来岭南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至于那个孩子……没找到,关他什么事?
现在卫无歇只想赶紧收拾一下,也该启程离开了。
得知他就要走,柳颂凌心急如焚,这还有两个碍眼的呢!
于是一咬牙,将原本留着防身的迷药,给那两人用了。
那两人只当是主子送来的东西,自是没有防备,谁知道下一瞬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柳颂凌其实也知道,此举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但是她就这一次机会,好不容易借着给表姐找美人的幌子和无歇哥哥巧遇。
只怕自己这途中所有的事情,他们都早就已经禀给父亲知道了。
父亲本来就不同意自己和无歇哥哥在一起,这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以后爹爹不会再给自己接触无歇哥哥的机会。
那自己和无歇哥哥,这一辈子,只怕就只能这样错过了。
又想到这一路上,还要与无歇哥哥多游山玩水,便将这两个昏迷中的护卫,托付给了一队汉商,让他们帮忙将人带出岭南。
做完这些事情,匆忙收拾了一下行李,也与卫无歇一起轻装上阵。
两人骑着马,风光正好,柳颂凌心情更好!
除了有些炎热,太阳有些大。
两人也都学着山上来的山民们一样,戴上了遮阳的面巾。
然才离城十里左右,竟然遇到一队回山里的山民。
上来一言不合,对方就冲上来抢了他们的马和身上值钱的物件,柳颂凌上去争辩,反而引得几个女山民扑过来对自己一阵拳打脚踢。
卫无歇也好不到哪去,正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围着踢踹,弱书生的他疼得卷成虾米一般,满脸痛苦。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祸打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依稀听到有人说:“不会错的,阿冕说了,就是一对带着面巾的男女,男的好看女的也好看,白白净净的,不是他们还有哪个?”
又有人说:“算了,买卖离手,是我们自己粗心,既然他们已经买走,就算了。”
但有人不愿意:“不行,就算东西拿不回来,那也要拿点东西补偿。”
然后他们身上除了那身衣裳和鞋子,其余的全都被抢了。
莫说柳颂凌的耳环簪子项链手链……
就是那卫无歇被热醒来时,也披头散发的,那帮山民竟然将他束发的发箍都给抢了!
两人身上除了这衣物鞋子,真是再无半点长物。
路引、银票、开阳公主府的令牌,全没了!
披头散发,雪白的衣衫上也满是污垢的卫无歇在四下寻找了一片,连个包袱皮都没见着。
一时也是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起来,“报官,立刻报官!这些该死的山民,实在是无法无天!”再没了早前的端方雅致,孤高清傲。
柳颂凌也哭得伤心欲绝,她一辈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遭过这样的罪。
还被几个女山民按在地上打,就像是那天那个漂亮女人按着对方打一样。
现在浑身上下的肉没有哪里不疼,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都断了,脸也肿肿的,嘴里还有血迹。
听到卫无歇的话,方吸着鼻子站起身来,幸好自己还有无歇哥哥。
可是,他们两忘记了,这里已经离城里十里了。
依照他们这身娇肉贵的脚程,一个时辰都未必能走得到呢!
而这会儿天已经黑了。
所以等着连跟束发头绳都没了的两人,披头散发拄着半截棍子,深一步浅一步走着山路,终于进城到衙门的时候,已经是大晚上了。
因为八月节,已经熬了半个月没好好休息的陈县令刚睡下就被叫醒,也是一肚子的气。
辛辛苦苦,忙得脚不沾地,就劝了不到百来人下山来,还零零散散的,不是一个族的,信仰也乱七八糟的,此刻也不知要安排在哪里才好!正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还有月之羡夫妻俩提出的熬糖致富。
可惜自己这些天太忙了,一直都没机会找他们详细说一说这大面积种植荻蔗之事,等休息几天,还得打发人去银月滩请他们过来。
至于让谁去,他都已经想好了,就让阿坎。
那是他的老家,省得他老是叨念已经多久没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