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时从这个屋顶的洞跳进去,轻巧的落到地毯上,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要知道,枢瑶都没发现她,彦时可以肯定这一点。
毕竟枢瑶此前和枢稚荆说的事,堪称白玉京的丑闻。如果她知道有外人,一定会先清场,绝不会如此坦诚。
比起枢瑶的实力和修为,枢稚荆绝对不够看的。
枢稚荆听完,情绪更低落了。她低低的笑出声来:“因为老师受伤了。”
她的老师啊,昆仑剑剑主,已经到了执剑出手,便会遭到反噬的程度。
与明春台的剑姑主杀伐不同,昆仑剑,主仁善。
正对白玉京的底线。
彦时愣住:“枢掌教受伤了?”
哇。
她一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在主街和枢瑶打的那架,原来不止她受伤了!
既然如此,她的实力超过枢瑶,岂不是指日可待。
“不对,”彦时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枢稚荆:“因为你是酒城城主。”
彦时:?
枢稚荆:“今日的白玉京大会是子夜开始的。”
“对。”彦时点头。
她记得她没迟到。
不能萧景秋给她的易容玉簪也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枢稚荆:“萧城主就没来开过这么晚的会。”
彦时:…
她说怎么萧景秋这么好心把邀请函给她,原来是不给她,平时也不会用啊。
枢稚荆开始继续发呆。
彦时走到靠窗的桌子旁,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搭在扶手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平心而论,枢瑶对待枢稚荆很温和,把利弊也讲的很清楚,甚至连台阶都替她搭好。
枢稚荆又是昆仑的少掌门,理论上,应当赞同枢瑶才对。
可是彦时又能清晰的感知到枢稚荆的迷茫与痛苦。
彦时向后靠陷在柔软的椅背中:“你看上去不是很赞同枢掌教。”
枢稚荆呆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彦时继续问道:“可是为什么呢?从结果来看,枢掌教的做法于白玉京肯定是有益的。”
“我以为,你会永远站在白玉京一侧。”
考虑到先前巨鄂平原上巨额抚恤金一事,来给彦时送白玉京赔款的,正是枢稚荆。
房间内依旧安静,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枢稚荆终于侧过头来,看向彦时,神色疲惫而僵硬:“因为这是不对的。”她声音很轻,却带着肯定:“白玉京的漂浮与高高在上,不该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
而且是物理层面的,痛苦之上。
彦时挑眉:“此前你们理所当然的贪污巨鄂平原战争遗孤抚恤金时,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枢稚荆:“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彦时眸光很暗,“白玉京底下的牺牲者们,是不该被伤害性命的无辜生灵。巨鄂平原的遗孤,就又不是了?”
“真是好灵活变动的底线,冠冕堂皇。”她声音带着寒意。
“因为它们不是人。”枢稚荆的指尖不由自主的蜷起,语气冷硬,“我出身自白玉京,同时我也属于异管局。异管局一切的宗旨——”
“保护人族。”
“那笔抚恤金是单局在任时签署的,白玉京一直投的反对票。如此庞大的一笔金额仅用于安抚兽族幼崽,不如投入到人族主城建设中。”
枢稚荆说着,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女子。
白发黑瞳,面色温和。但面前的绝对不是萧景秋,她相当清楚。
萧景秋不会半夜来开会,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多管闲事”。
酒城的城主与酒城的立场一样,绝对中立。
至于面前的是谁,她快速思索着,一时间想不出结果。
邀请函是仙鹤晚上才送出去的,萧景秋不可能插手这些事情,面前的女子只能是无声无息截住了仙鹤。
一击毙命,或者高超的傀儡术。
以及高超的易容术。
起码枢瑶都没看出问题来,只觉得反常。
彦时若有所思,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原来,你们是这样想的。”
“人族本就该保护同族。”枢稚荆也走到靠窗的桌子旁,抬手推开窗。
夜风带着晚冬的寒意涌进来,月光洒在彦时此时白色的发间,也落在她的指尖。
相当完美的易容。枢稚荆近距离看,也没看出什么疏漏来。
她继续语气平平的说道:“作为人族,我们生来没有强壮的体魄,不能立即奔跑,需要学习才能掌握术法。”
“我们是里世界中,相当羸弱的种族,如果我们不保护同族,那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
彦时歪头:“可是现在看上去,会伤害人族的,大多都是人族自己诶?”
她笑起来,眉眼上扬:“走私商团、猎场,还有白玉京底下的血阵,哪个不在伤害同族?”
枢稚荆的手心一点点收紧,指节泛白:“所以我在努力了,我在努力改变这些事情了。我以为白玉京是不同的。”
她面前的女子终于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乐子一般,笑出声来:“可是你是枢稚荆。”
彦时抬手,用指尖点向枢稚荆胸前的异管局徽印:“即使你不承认。只要你一天还在你老师的保护之下,你的努力。”
“就永远都是可以被操控的打闹。”
枢稚荆沉默着,目光重新低垂下去。她出神的盯着地毯上的花纹发呆,试图从中看出答案来。
“你是对的。”她喃喃自语,“但我没办法。”
“如果,”彦时凑近她,看着她的眼睛,“我有一个办法,它可以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但是你需要背叛你所拥有的一切,你会去做吗?”
枢稚荆正对上她的视线,带出一丝警觉:“会伤害到老师吗?”
“物理层面上肯定不会。”彦时耸肩,“感情层面上,你背叛她了,你说呢?”
短暂的沉默后,枢稚荆说道:“我会。”
她认真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字一句,坚定而肯定:“我会。”
“如果有新的方法,能让白玉京保持漂浮于空,不再以无辜者的生命与痛苦为代价,即使要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会去做。”
彦时凝视着她,唇角缓缓扬起:“你承诺?”
枢稚荆:“我承诺。”
“如此,合作愉快。”彦时轻笑一声,抬手拔下自己发间的玉簪。
长长的白发落在来,又在瞬间变回黑色。夜风吹起她散落的发丝,她的面容,在一点点褪去温和,显出棱角来。
枢稚荆怔住,瞳孔骤然收缩:“彦…彦澜?”
“嗯?”彦时眨眼,“不可以是我?”
“我们刚刚达成了一个承诺诶。”
“…没。”枢稚荆有些失神,“我只是,有些意外。”
她注视着彦时,目光扫过她的眉眼。
枢稚荆此前只见过彦局一面,对彦澜更是只有耳闻。
在里世界大家族流传的众多传闻之中,彦澜性格乖张,喜怒不定,肆意妄为。
此外,彦澜是逝者,谁知道彦澜能从死亡中走出来,是付出了什么代价。
枢稚荆都不可置否。
她一向不信传闻。
此时,她很罕见的有机会能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彦澜。
彦澜和彦局果然很像。难怪都说,看见彦澜,便知道彦局是什么样了。
只是彦澜与传闻中不同的是,她很真实。
如果是彦澜的话。
枢稚荆缓缓吐出口气:“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她确实x下定了决心。
彦时:“你别紧张。”她笑起来,“或许你知道表世界与彦局的反炸宣传?”
第248章
彦时踩着夜色,顺着枢稚荆提供的详细描述,在白玉京城西找那条通往底部血阵的地下通道。
已知,地下血阵以昆仑剑作为阵眼,而今日枢瑶刚刚召唤过一次昆仑剑,并且因此受伤。
且现在白玉京有头有脸的大佬们,都在城主府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