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与纪温的争辩,刘教谕发现纪温此人伶牙俐齿,难以在言语上对其造成羞辱,一着不慎还极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是以,学子们发现刘教谕又恢复了十天半个月才能授课一次的频率,且再也没了任何幺蛾子。
时间一晃而过,纪温的县学生活除了如影随形的各类目光,总体而言还算平静。
而自从听闻纪温与知县大人疑似有故,即便是有那小心思的,也无人敢对纪温做出任何举动。
可是,越是平静的生活,纪温越是谨慎。
终于,近一个月过去,新一轮的月考即将来临。
众人惊讶的发现,此次教谕大人竟然准备亲自出考题。
月考常有,教谕大人甚少如此关心。但正因如此,若是能在此次月考中名列前茅,博得教谕青睐,日后定能受益良多。
于是,自觉还有希望的学子们奋发图强,加倍用功,已然不仅仅是将之当作一次简单的月考了。
纪温作为上一轮月考的第六名,距离优等十分接近,自然希望此次月考能更进一步,故而同样进入了紧张的备考时期。
很快,月考之日到来。
这一次监考的除了县学的朱夫子和李夫子,刘教谕也赫然在列。
他独自端坐于前方,一双眼睛不时扫向全场,众人既惊讶又激动,教谕如此反常,足可见其对本次月考的重视。
纪温又一次提高了警惕,他总觉得,教谕此举与他有关。
等到考卷下发后,纪温先是扫了眼所有的考题,待所有问题的答案都了然于胸,他才开始在稿纸上作答。
约莫花了约大半日时间写完答案,检查一番,纪温开始往考卷上誊抄。
无论是正式的科举考试,或是县学中平常的月考、季考及岁考,对考生的考卷要求都极为严格,不得有任何涂改或脏污之处,否则第一轮便会被刷掉。
正当纪温奋笔疾书之时,有一下人从旁经过,似是不经意间碰撞到他的书案,好在纪温迅速收起了笔,否则这一撞之下,笔尖污了考卷,即便答得再好,也要被划入下等了。
夫子们听到此处的动静,朱夫子当即训斥一声:“月考之时怎可如此莽撞!误了学子的考试你如何担待得起!”
那下人立刻跪伏在地,颤声告饶:“大人,小人是无心的!求大人恕罪啊!”
李夫子也厉声道:“县学可不能容忍如此疏忽大意之人!”
下人面色仓皇,不停磕头:“求大人饶过小的吧!”
两位夫子丝毫不为所动,身为过来人,他们十分清楚每一次考试对于学子们的重要性,若是仅因一位笨手笨脚的下人白费了多年苦学,那是何等的痛惜!
眼见那下人就要被处置了,一直坐于上首闭目养神的刘教谕却开口道:“行了,既是无心之过,便将之遣至南苑,眼下学子们还在考试,不宜过多喧哗。”
教谕都发了话,虽朱夫子与李夫子有心认为惩罚过轻,却也再无二话。
纪温眼神暗了暗,毫无疑问,那下人必定是刘教谕安排的。避过了明枪,却躲不过这些暗箭,他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终于顺利誊写完考卷,刘教谕早已离开,只余两位夫子监考收卷。
直至将考卷交到朱夫子手中,纪温方才轻轻松了口气。
无论结果如何,这次月考他都尽力了,也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剩下的,刘教谕若要有所动作,他等着便是。
待学子们考完,县学两位训导及诸位夫子一同批改考卷之时,刘教谕又来了。
月考没有科考那般严谨,并未糊上考生姓名,是以刘教谕很快便找出了纪温的考卷。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很快将考卷放回原处,又抽出其他考卷同样浏览一番。
等到几位夫子批改完所有考卷,因着刘教谕仍在此处,为以示尊敬,一位训导便将几人一同定下的上等考卷呈递至刘教谕面前,道:“大人,这便是本次月考中被评为上等的考卷,还请大人过目。”
一共五份考卷,刘教谕一张张仔仔细细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份,顿时眼神一凝。
他不动声色,如前四份一般细致的从头看到尾,直至看完后,才道:“前四位言之有物、文采斐然,堪为上等,可这一份——”
他拿在手中的正是纪温的考卷:“策论部分不切实际,文章寡然无味,诗文更是平平无奇,如何能评为上等?依我之见,评为下等都不为过!”
几位夫子面面相觑,训导接过考卷,与几位夫子再次一一批阅,可无论怎么看,都不至于如教谕所说的那般不堪,怕是那纪温得罪刘教谕了吧?
只是若是这样的考卷被评为下等,被旁人知晓,如何服众?
训导小心着措辞,与刘教谕道:“大人,方才是我等疏忽,如今重新看过后,果然不及上等,不若将之划入中等如何?”
刘教谕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便就如此吧!”
朱夫子对纪温颇为赏识,见此情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李夫子一把拉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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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当县令夫人》星河流沙
白溪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宋归退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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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官场平步青云,我在村中悠然度日。
——
谢奕寻被授予官职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来欲带上娇妻去上任,谁料一进门就见别的男人正对着娇妻毛遂自荐要上门当赘婿。
当他死了不成?正要上前理论,就有村民上前对着他作揖,“谢郎君,你安心走吧!我们会帮你照顾好阿溪的,清明也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你就别出来吓唬人了!”
谢奕寻 ???
——
当县令夫人以前,白溪:我只会种菜养花,不会当什么官夫人。
当县令夫人以后,白溪:我的子民们怎么能吃不饱穿不暖呢?不行!必须要脱贫致富!要让百姓们都过上富裕的生活才行。 不知不觉中,咦?夫君的官怎么越来越大了?
谢奕寻:夫人真乃最佳贤内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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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看到自己考评的那一刻,纪温没有丝毫意外。
哪怕排名掉到了中等的末端,连多日不曾有过来往的李知新都惊诧不已,怀疑其中是否出了问题。
可纪温丝毫没有要究其根底的意思,甚至还笑了笑,言道许是自己没有考好。
自从纪温身份公之于众,生员们对其态度呈现两极分化之势。
部分年长之人感念纪氏忠义,对纪温心存照拂之情。
也有部分人认为纪温乃犯官之后,不屑与之为伍。
当下便有人轻声对纪温道:“许是此次状态不对,一次月考失利也算不得什么,纪师弟年纪还小,来日方长。”
这是一位较为年长的廪生,姓钟,在县学资历深厚,是县学中下一位举人的热门人选。
钟秀才一开口,那些暗中幸灾乐祸之人顿时收敛了神色。
纪温感激道:“多谢钟师兄!”
钟秀才点点头:“日后若是有不解之处,可来寻我共同探讨。”
纪温拱手作揖:“能得钟师兄指教,在下感激不尽!”
月考失利并没有给纪温带来任何心理上的影响,他仍旧一如既往的按自己的作息规律读书学习,因着钟秀才的示好,偶尔纪温也会与钟秀才一同探讨文章。
钟秀才这才发现,纪温的学问功底竟然已十分深厚了,甚至有时候比起自己都不遑多让,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月考中考出那样一个成绩呢?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钟秀才便将之归咎于纪温的重大失利。
六月月考临近之期,钟秀才对着纪温语重心长:“纪师弟,以你的学问,考个上等不成问题,再不济也能考个中等。只要你心无杂念,一心备考,正常发挥,绝不至于如上次那般。”
“我知道了,钟师兄。”
纪温笑的一脸轻松,全然不似有心事的模样。
钟秀才便放了心。
此次月考不曾再出现如上回那般的鬼魅魍魉,许是刘教谕发现有了更简单的方法,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吧。
因而纪温很是顺利的答完了考卷,在一众监考夫子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交了考卷。
朱夫子看着纪温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叹气。
这个少年人恐怕还不知道,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优异的成绩。
真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究竟是如何扎了刘教谕的眼?
他拿起纪温的考卷看了起来,卷面干净整洁,文章也有不少可取之处,不难看出比起上一回又有了些进步,即便再为挑剔的考官也挑不出大错来。
可惜了,这样一份考卷,依然只能评为中等。
很快,纪温看到了自己六月月考的成绩。
毫不意外的是,排名与上个月一般无二。
钟秀才反而比他更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以纪师弟的学问,绝不至于如此!”
有人笑道:“钟师兄,难道夫子们还会评错?若我记得没错,纪师弟上一回也是这个成绩吧?三回里有两回都是如此,这还不够说明事实吗?只能说纪师弟第一次月考的的确确是撞了大运了吧!”
“不可能!”钟秀才斩钉截铁:“纪师弟的学问我了解,绝不可能只是如此!”
那人顿时不高兴了:“钟师兄既然如此断定,不如直接去问问夫子!”
钟秀才不理他,拿过纪温的考卷看了起来。
考卷上被朱笔圈出了多处,但均是些无伤大雅之处,算不得什么失误,
反复看了数遍,以他的眼光,除了作诗部分的确不太出彩,其他部分堪为上佳,尤其是这篇策论,自己都自愧不如!
这样的考卷,究竟是如何被压下的?
钟秀才苦读多年,并非一心只读圣贤书之人,他在脑中一个转弯,很快明白了过来。
又见纪温一派从容,便猜到他定早已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