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华纳找了我三次，说是只要我能跳槽，不仅薪水翻倍，还能有机会进入奥斯卡评委圈，他们暗示，如果你现在不妥协，后续你要做3D动画，恐怕不会有人愿意和你合作。”罗杰道。

　　乔琳点头，接过罗杰的辞职信：“好的，我知道了，双倍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工资，好好干，祝贺你去了六大。”

　　或许是她面色平静，罗杰反而看不透了，苦笑摇头：“据我所知，他们不仅是联系了我，还有其他人，你这样和整个好莱坞作对，不会好过的。”

　　“哦，那么，怎么才是不和他们作对呢？把我刚买来的院线再卖出去么？可是我已经买了啊，亦或是不要再拍华国3D动画了？或者放弃华国市场，让他们去开发华国市场？哦，我知道了，他们要的是，我必须开始扑街，否则，我就不能继续在这一行做下去。”乔琳向后靠了靠，看向对面的罗杰，“没关系，谁想走就走吧，人往高处走，六大总比我们这种小公司要好，说出去也更高大上，薪水翻倍，要是我，我也会跳槽的。所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杰叹气，心里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来，斟酌着道：“如果人走得多了，公司恐怕无法运作。”

　　乔琳顿觉好笑，这人都要走了，还帮着她操心公司能不能正常运作：“放心吧，我就问你约翰走不走？”

　　罗杰愣了愣，摇头：“他不会走的，这是他一手创办的公司，哪怕当初卖给你了，但他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是喽。”乔琳摊手，“所以我说，我就喜欢有情怀的企业领导人，只要有约翰在，整个公司都可以换过，记住，好莱坞现在是人才过剩的时期，这里周边这么多影视院校，每年输送数千名编剧、制片、导演专业毕业生，不只这些，还有纽约各大城市有源源不断涌入这里的从业者，这么多自由职业者，他们竟然想用挖走人才这一招来对付我？很好，你信不信，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清理一遍公司，吸纳那些被大公司压榨的新锐编剧，哦，最好是女性导演，女制片人，打造我的全新团队，我反而要谢谢他们给了我这个完美的机会！”

　　面前的罗杰久久不语，原本就在犹豫不决，像是在给自己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跳槽才是正确的选项，此时，面前的老板，这个年轻的制片人，她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

　　所以，难道是他错了吗？

　　进入老板办公室的时候，罗杰自信满满，走出老板办公室的时候，就连双肩都似乎承受不住重量，而耷拉着。

　　但辞职信已经递出，话已经说出口，又怎么好继续死皮赖脸地留下来。

　　于是，当着所有其他同事的面，罗杰低着头，快速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办公室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看着罗杰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老板给开除了。

　　但是，这里面有很多人都知道最近六大正在私下接触他们，希望他们可以跳槽。

　　谁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犹豫，现在就更加犹豫了。

　　人走茶凉，罗杰拿着自己的物品，正要踏出公司门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冲着那些看过来的目光，道：“老板说好莱坞最不缺人才，如果有人想要走，可以尽管离开，她正好可以组建一个，被六大压榨的女性导演和女制片人的全新团队。”

　　同事们面露惊诧。

　　但没有人怀疑这是老板说出口的话，毕竟老板是女性电影人协会的代言人啊，恐怕真的是有这个想法的。

　　罗杰离开后，剩下的同事彻底歇菜了，不敢跳槽了，因为老板说得对，好莱坞真的不缺人才，六大好是好，工资也确实高，可是，他们也不是傻子，人家又不是真的看上他们的才能了，万一斗争失败，他们就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所以，还是好好安心干吧。

　　随后，乔琳这边再也没有听说谁来提出辞职。

　　对于这点乔琳颇感遗憾，看来扶持新人女影业人的想法，可以从其他方面开始。

　　而六大的打压远远不只这些。

　　11月5日，安培林娱乐办公室。

　　“所以，也就是说预提名名单没有《穆桂英》？”乔琳确认道。

　　“不仅是《穆桂英》，”斯皮尔伯格语气沉着，“是那套老把戏，他们给14个评审团的核心成员都邮寄了补充材料。”

　　“是说电影没有艺术价值？”

　　“只说文化隔阂，提名了会拉低奥斯卡收视率。”斯皮尔伯格解释道。

　　乔琳笑笑，就是米拉麦克斯那一套，这是要彻底绝了她申请奥斯卡的路子，连提名资格都没有是吧？

　　“你知道，观众并不喜欢垄断这些，或许你想要反击？”斯皮尔伯格不太确定，“借用媒体的力量？”

　　端起咖啡杯，乔琳轻抿一口，摇头：“不用，还记得《莎翁情史》爆冷，打败了《拯救大兵瑞恩》么？是的，米拉麦克斯的极致公关战，砸钱游说评委，刻意制造话题，确实是逆袭了，他们确实胜利了，然而获得了最佳影片，只得到了一时的热度，但是，真正的好故事，才是能够被观众们记住的。《拯救大兵瑞恩》才是载入史册的那一部电影。况且我本来就是个商业片制片人，奥斯卡对我有什么用？”

　　这话听起来有些意气用事了，不过斯皮尔伯格却深有感触：“他们就是要告诉你，不加入他们的游戏，你连被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乔琳当然知道这些人做这些就是让她乖乖听话。

　　深吸一口气，乔琳再次开口：“我本来就没有指望过奥斯卡带动票房，这样的暗箱操作，太恶心了。”

　　“恰恰相反，因为他们怕你，才会阻挠你。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斯皮尔伯格道，“要借助媒体吗？”

　　是啊，她打算怎么做？

　　离开安培林后，乔琳便在想这个问题。

　　看来，学着斯皮尔伯格的路子，根本走不通，因为她拥有强大的IP生态圈，可以自产自足，这触碰了六大的垄断利益，而她又是制片人，会被主流体系排挤，六大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合作者。

　　但是，她好像确实不怎么听话。

　　非要去拍华国题材，非要去购买院线……

　　所以，她不能继续走相互合作的路线了，只能走独立路线。

　　对，独立电影就是脱离制片厂控制的最好路子！

　　这不正好适合她么？

　　因为，她自主掌握剧本、发行、放映，还能对接圣丹斯等独立电影节，这样，她就不需要去向任何制片厂妥协……

　　再一次，当六大开始封锁衍生品主流渠道，而衍生品负责人向乔琳汇报了这件事后，乔琳终于下定了决心。

　　“迪士尼旗下零售渠道以及沃尔玛、塔吉特等大型零售商，都拒绝了加上《穆桂英》的周边产品。”衍生品负责人有些着急道，“他们的理由是这类华国题材衍生品本来需求就很低。”

　　乔琳点头：“这不关你的事，是六大给超市施压，如果上架我们的产品，他们就会减少迪士尼自有产品的供货量。”

　　这一点，乔琳已经从沃尔玛那里得到了相关的消息，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这几个月，六大采用了种种方法，在每一个环节施压，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想让她主动妥协。

　　于是，在又一次华纳将电话打来皇家院线的时候，乔琳示意托尼让自己接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发行副总裁艾伦的声音。

　　“托尼，关于你旗下几家影院12月排片，我们最后确认一次《神秘河》必须占每一家影院30%以上的排片，黄金场也至少需要保留两场，《穆桂英》排片不能超过40%，另外还要在12月中旬预留10%给我们上映的《爱是妥协》、《爱是无价》，这是我们上个月谈好的……”

　　乔琳等他彻底说完，这才开口：“艾伦，谈好的前提是我们要互相尊重，但是显然，你们并没有尊重我。”

　　对面声音有些慌乱：“乔琳？”

　　“是我。”乔琳淡淡道，“我记得我上个月才答应了我们会把排片降到45%，也给了《神秘河》30%排片，结果呢？你们联合起来想要挖走我的员工？故意在私人宴会中排挤我？剥夺我申请奥斯卡的路子？”

　　艾伦轻笑：“乔琳，这是行业规则，你要知道，你现在拥有三家院线，一个文学网站，从IP到上映，你早已经碰触到了不该碰的边界。我们只是在提醒你，遵守规则才能走得更远。12月份我们会有另外两部喜剧上映，这就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乔琳摇摇头：“规则么？抱歉，我不太想尊重你们的规则了，我退出你们的游戏。”

　　“什么意思？”

　　乔琳：“没什么，就是从12月份起，我旗下三家院线，全面下架六大所有影片，也包括你们后续要上映的任何片子。”

　　艾伦：“……”

　　“乔琳，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12月份是票房旺季，你想要全面下架六大所有影片，不要告诉我，还有索尼的《大鱼》，福克斯的《儿女一箩筐》？”艾伦声音提高，语速也跟着快起来，语气里还藏着好笑，是啊，这听上去就像是小学生吵架吧，做生意是这么做的吗？

　　这就好像有个人因为生气，干脆不做生意了，这是谈生意，又不是意气用事，幼稚得要命，艾伦甚至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去和其他高管分享这个好笑的事情。

　　是啊，那个女制片人大概是太生气了，稍后，她就会后悔和他说过的话了。

　　乔琳声音依然平静，开口道：“或许你愿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不告诉也没有关系，托尼稍后会处理这件事，以后，我的影院喜欢在什么时间段放《穆桂英》就什么时候放，除了女性文学网站上的IP，我们只会和独立影片合作，尤其是女性导演的作品，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笑话，告诉你的那些盟友们，《指环王3》、《冷山》、《记忆裂痕》，不论是什么大片，我这里一部都不会放，我要让观众知道，电影圈不是只有你们的垄断，我们独立电影也能存活！”

　　艾伦的呼吸变得粗重：“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你在说些什么，你的院线会被断掉所有片源，断掉技术支持，甚至被吊销放映许可证！”

　　乔琳缓缓道：“哦，没关系，我本来只是一个写小说的，我现在赚的钱已经足够我躺平一辈子了，大不了就是重新回去写小说，片源？我自己的电影就可以撑起整个院线，更何况我有我的女性文学网站，啊，对了，正好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扶持一些女性导演和制片人，至于许可证，哈哈，真要闹到监管部门，你们可以试试，华国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你认为我在乎什么？”

　　艾伦：“……”

　　说完，乔琳不等对方继续说话，便挂断了电话，转身对托尼道：“通知皇家影院的运营总监，从12月1日起，我们要排片清零了，下架所有六大关联的影片，哪怕是已经签了协议的，违约金我来出，1号厅放映《穆桂英》3D动画，2号厅做独立电影精选，联系圣丹斯电影节的片方，把今年没有拿到六大发行的优质片单全部收过来，优先选择女性导演的作品……”

　　托尼还没有从刚才听到的那一场争论中缓过神来，有一种院线要完蛋的感觉。

　　原本，托尼以为乔琳挂了电话就会很生气，或者立即后悔，那可是六大。

　　谁知，转身，乔琳便真的让他去联系圣丹斯电影节片方了？

　　“所以，我们以后真的只放映独立电影？”托尼不死心地问道。

　　乔琳点头，见他面上带着担忧，缓了缓，知道这种事情听上去确实有点疯狂，但让她乖乖被六大操控，对不起，她做不到。

　　“别担心，我不是在和他们吵架，不是在意气用事，我是经过仔细考虑过的，之前是模仿着斯皮尔伯格的路子，每一部电影都和六大合作，想要在六大的垄断中寻找出一丝发展空间，但是看来，我还是动了他们的蛋糕了，除非我卖掉院线，不要再拍华国题材了，给他们让出更多的利益，他们恐怕才会满意，但是，我并不想要卖掉院线，我好不容易更换了所有设备，为什么要卖掉呢。”乔琳弯起唇角，想让托尼看到，她现在并不是在生气中。

　　“我也不想要卖掉，所以，你打算具体怎么做？”托尼艰难地开口。

　　“我要走我自己的模式，我本来就是从女性文学IP起家的，我的女性文学网站，一直在努力发掘新人作者，而我现在又是女性电影人协会的代言人，现在的观众对主流大片之外的新鲜内容有需求，我想要借此机会扶持新人女导演和女制片人，我们不能和其他的院线硬碰硬，我们要走自己的特色，专门做女性向独立电影，我们的受众是那些女性，以及独立电影爱好者，再通过和圣丹斯等独立电影节合作，形成稳定的片源，就像是我刚才对艾伦说的那样，我会考察一批新人导演、制片人，进行资金上的支持……”

　　见乔琳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是头脑发热，临时做出的决定，托尼的表情逐渐放松：“那么，这样六大就会放弃吗？”

　　乔琳失笑，摇头：“我主动放弃了，我不会再和任何一家合作了，我也不在乎奥斯卡，我更不喜欢他们那些私人宴会，我跳出他们的圈子了，不遵守他们的规则了，所以，他们还能怎么办？再说了，我现在专注的是他们看不上的女性小众市场，这样细分的领域，压根就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打压我，又有什么利益？”

　　“哪怕他们真的要打压我，我拥有天然的女性读者群体，这是他们无法复制的，所以，我还能害怕什么呢？”

　　对啊，所以她能害怕什么呢？

　　“我知道了。”托尼表示知道以后院线应该怎么发展了。

　　乔琳又召开了三家院线、女性文学网站、出版公司的集体会议，道：“文学网站、出版公司，联合院线推出影片读书通卡，观众凭这张卡观影后，可以在网站兑换相关书籍，出版公司那边同步加印观影限定版出版书籍 ，另外，独立电影片源对接，在11月底前，需要保证三家院线满场的预售数据，没问题吧？”

　　托尼：“没问题，我们已经联系了几个片方，他们很愿意。”

　　转向女性文学网站运营总监，乔琳开口：“现在，我们网站是M国最大的女性文学社区，也终于到了它发挥更大作用的时候，明天在公告位置，上线独立影视扶持计划专栏，开放剧本的征集通道，给作者们承诺，只要剧本足够优质，我们影业公司会全额投资，出版社跟进出书，三家院线优先放映，设10万美元奖金……”

　　运营总监将要点记在笔记本上，乔琳便又继续说道：“另外，在网站上发起不向垄断妥协的话题挑战，鼓励网友们分享自己喜欢的独立电影，网站将每日精选内容置顶，让话题冲上雅虎热搜……”

　　“另外，在网站首页做《穆桂英》专题宣传……”

　　说完了网站这边的大动作，乔琳又看向影业公司这边的约翰，语气严肃：“约翰，首先，麻烦你向媒体发布公开声明，客观陈述六大打压的事实，以及我们两次妥协，主动降排片，以及被迫放弃奥斯卡的事实，以及我们如何被挖人，所以决定彻底转型的独立路线……”

　　“另外，联络M国独立影院联盟，和其他城市独立影院对接，让《穆桂英》走出洛杉矶……”

　　“还有，帮我重点关注新人女性导演和制片人……”

　　然而，万事开头难，这边联系到了几家独立影片，但因为六大通过发行联盟施压，更多的独立片害怕被列入行业黑名单，都在观望中。

　　所以，12月初，三家院线，依然有空场时段，并没有排满。

　　独立电影的票房分成为45%，远远低于商业大片的60%分成，而且独立电影的受众少，所以，三家院线在12月初，每一天都在亏损中。

　　乔琳也不指望一开始就能排满，毕竟时间紧迫，也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扶持人选。

　　然而，此时，眼见着影院亏损，皇家院线的影院经理便提出了辞职，说是已经答应了六大旗下影院的双倍薪资。

　　当然，这位经理顺便带走了两名售票员和一名放映师，都是这家影院的核心角色……

第157章 判罚 你们的垄断游戏我玩不起，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