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林菲尔德离这里有两三英里,两人步行前去,约走了两个多小时。
她们看着城市的痕迹一点一点褪去,建筑越来越稀疏。此时,两人有些害怕。
但是环境并没有变得荒凉,而是逐渐显现出乡村的特征,如菜地、圈起来的鸡,偶尔会走过一匹马。
到了弗林菲尔德,周围已经完全是乡村的特色。
这时候,乡村风景的优点就已经显现出来了。大片初生的嫩芽,嫩黄的树木,湛蓝的天空,清新明朗。
因为下雨,土地上也有很多落叶,但并不让人觉得萧条。
海泽尔两人没有和村民打听方位,就找到了野蔷薇地,因为它面积广阔,在农村非常突出。
想象一下,无论是谁看到如此大面积的野蔷薇,都会惊叹它的美丽。
两人来到野蔷薇地。这里的野蔷薇有粉、白二色。花朵虽小,但也算小巧可爱。
花叶上的露水还没有蒸发。走在花间,可以听见虫子的叫声。
海泽尔看到这些蔷薇,也很喜欢,心里已经决定如果卖不完,还剩下一束,就放在她们的房间,让心情好一些。
海泽尔边采边感叹:“如果是重瓣蔷薇会更好看。”
夏洛特提着篮子跟在姐姐身后,接过一枝蔷薇:“那就轮不到我们采了。”
重瓣,是说一朵花有很多花瓣,层层叠叠,看上去很美丽。
单瓣的花,一般是有四五片花瓣,但也不一定,还得看花种。像单瓣荷花也有十几片花瓣。
如果再进一步划分,其实也有半重瓣的花,但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必要。
比起单瓣的花,人们一般更喜欢重瓣的花。不过,有时也有文化差异,比如中国传统更喜欢单瓣水仙。
蔷薇的花茎是木质茎,有些硬,所以剪起来比较困难。
海泽尔怕把剪刀用坏,每过一会儿就停下来歇歇。
除了海泽尔们,也有一些女孩在采花。海泽尔注意到有个女孩时不时偷看她们。她穿着褪色的粗布裙,外罩一件打满补丁的围裙。
但让海泽尔奇怪的是,她与其说是采花,不如说是砍花。她如果是在采花,要么是为了装饰,要么是为了卖,那海泽尔还能理解;但现在,那个女孩在砍花。
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和她的同伴窃窃私语一阵,终于走到海泽尔附近,声音带些好奇:“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看样子,她们也很好奇这些外面来的人。
海泽尔告诉她是从城里来的,然后夸道:“你们的蔷薇开得很好。”
“是。”女孩答道,“这都是野生的,它们很多,所以可以做燃料。”
海泽尔这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割那么长的蔷薇花枝,原来是为了引燃柴火。
姐妹两人共采了几篮野蔷薇。
也不怕脏,直接坐在田间土地上休息,吃饭。
吃饱后,随手采集野草用来捆扎花束。这种蔷薇不能像玫瑰一样单枝卖,得捆成小花束才行。
捆着捆着,两人发现蔷薇刺容易扎人,不仅自己难受,也容易让顾客不悦,只好重新分工。海泽尔先修剪蔷薇枝干,夏洛特再捆扎。
红的一束,白的一束,整整齐齐地放到篮子里,颇有春天的气息。
剩下一些残枝蔷薇,也可以留下,积攒一篮,还可以卖1便士。
休息一阵,再往回走。走回洗衣店时,刚好傍晚。
海泽尔姐妹回屋放好野蔷薇和玫瑰,然后两人就被希梅纳夫人安排了新的活儿。海泽尔去打水,夏洛特去买蜡烛。
夏洛特在买蜡烛的路上,刚好看到买炸土豆的玛丽。不巧的是,约兰达也在。
巧的是,她们两人没有看见夏洛特。
玛丽付了钱,故意拿着一包热气腾腾的炸土豆对约兰达说:“你在这里看了半天,为什么不买?”
约兰达听了,把头一别,扭扭捏捏不肯开口。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希梅纳夫人不给她钱。
约兰达自认为是老板的女儿,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高一等,但是母亲不给她零花钱,她其实也穷,哪里能像玛丽一样天天买炸土豆吃?
玛丽见约兰达吃了瘪,心里很高兴。
但是,烘焙坊的女儿朱丽叶也过来了。她见约兰达尴尬,就哄着她,去她那里看小说:“约兰达,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那里又有新的小说,你去拿几本看吧。”
朱丽叶说完,也没有冷落玛丽,也礼貌地问了一句:“玛丽,你也来吗?”
玛丽当然不去。她有些生气朱丽叶出来打圆场,但看在朱丽叶的面上,也没说什么。
约兰达跟着朱丽叶去了烘焙坊的后院,到了朱丽叶的房间。朱丽叶从床下拖出一箱书,慷慨地分享给约兰达:“你随便看。”
约兰达有些犹豫,她还是没有忘记玛丽的嘲弄:“好朱丽叶,你能借我点钱吗?”
好心的朱丽叶却拒绝得斩钉截铁:“我快结婚了,没有多余的钱。”她在为难自己的嫁妆,但这种事太尴尬了,朱丽叶不好意思对别人说。
看约兰达有些失望,朱丽叶又安慰她:“好了,反正我都要结婚了,这些小说就留给你,我不需要它们。”
另一边,海泽尔正提着水桶去公共水泵打水。公共水泵按时开放,所以开放那一天,家家户户都忙着打水。
她在路上,正好遇到黛安娜,便说了一会儿话,一起去打水。这个公共水泵不只服务步行街,也有其他街道。
走到水泵时,她们看到一个老妇人正好提着半桶水,慢慢往回走着。
她在这片街区是出了名的光景凄惨,先是丧夫,后又丧男,独自一人过活,只能靠给别人洗衣服为生。
因着这个缘故,连吝啬的希梅纳夫人也没有管她,觉得一个老人抢不了多少生意,何必夺人家的活路。
海泽尔顺口说了句:“她真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想到黛安娜听了欲言又止,海泽尔便问怎么回事。
黛安娜古怪地问:“你知道她儿子怎么死的吗?”
“生病?”海泽尔猜。这是她最先想到的死法。穷人家若生重病,只能听天由命。
黛安娜慢慢说:“他之前是码头的工人,后来参加罢工,但又当了工贼,所以被人暗杀了。”
“赏金是工人筹集的,给了杀手60英镑。”这笔钱主要用于送杀手出国,逃过追捕。
海泽尔被震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黛安娜说过她的小哥哥因为在码头卸货,腿受了伤,只能一瘸一拐走路,所以黛安娜家正攒钱给他找医生。
或许给杀手的60英镑中,还有黛安娜家的一份。
第15章 烤苹果
打完水后,黛安娜邀请海泽尔来家里坐坐。
她先和海泽尔一起到洗衣店,海泽尔放下水桶,就和黛安娜去她家玩。
黛安娜家看着人口简单,除了她,就是父母和哥哥。其实,她上面还有几个哥哥,都已经结婚分家了。
黛安娜的小哥哥本来也是该结婚的,但在码头当工人时瘸了腿,不容易找工作,只能待在家。但也没闲着,给人家补鞋,手艺还不错。
海泽尔来后,黛安娜的妈妈热情招呼了几句,然后就出门了。
黛安娜带海泽尔坐在一边聊天。她家只有一个房间,二十来平米,有一张上下双人床,两个地铺。
除了床,最贵重的家具是一个木头桌子,其他就没有什么了,都是杂物。
这个房间又当卧室,又当客厅和餐厅,是专租给穷人的廉价房。没有厨房,做饭要去公用厨房。
过了一会儿,黛安娜妈妈给海泽尔带来一个烤苹果。这让海泽尔受宠若惊。
苹果烤得焦黄,中间挖了个洞,似乎是放了东西。
黛安娜妈妈将烤苹果切成两半,让她们吃。
黛安娜见了,也感到惊异:“妈妈竟然做了黄油烤苹果。我们家的黄油都是过节才吃的。我这是沾了你的光。”
海泽尔笑笑。她其实也沾了黛安娜的光。若不是来做客,她也吃不到黄油烤苹果。
烤苹果外皮软烂,里面的果肉是硬的,依旧香甜,但尝起来有不一样的感觉。
黛安娜拿起半个烤苹果,一边吃一边说:“苹果不值钱。你想吃了,走的时候我送你几个。”她用手一指,角落里还放着一大袋苹果。
海泽尔奇怪:“你们家哪来的这么多苹果?”看黛安娜家的条件,也不像是能天天买水果的。
黛安娜说,是欠她家钱的亲戚送的。
每当黛安娜父母去索债时,那个亲戚就送一篮自家种的苹果,哄黛安娜父母再拖一段时间。
时间久了,竟也积攒下这么多苹果。
“我说过好几次,让他们不要拿苹果,谁知道亲戚是不是拿苹果抵债。”黛安娜回忆的时候,还很生气。
亲戚送苹果时,可没说这是以物抵债。但几次三番下来,黛安娜察觉到不对。算下来,亲戚总共送了两三袋苹果。两三袋苹果的价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再来几袋苹果,就抵得上她家借出去的钱。
可黛安娜这么说的时候,她父母还怪她把人想得那么坏,哪里有用苹果抵债的。
平日里,黛安娜家除了自己吃苹果,就是送人。
幸好如今天气冷,苹果能放很长时间。
海泽尔见她家没有炉灶,都在公共厨房做饭,突然想起自己的鸡杂碎,便说:“我寄住在洗衣店,但希梅纳夫人很吝啬,只给黑面包吃。”
黛安娜安慰几句,说老板、工头都是这样,自己吃山珍海味,不愿意给下面的人吃好的。
海泽尔解释:“她自己也这么吃。”
黛安娜这就不懂了,赚了钱,却连口好吃的都不享受,这是在干什么?
话题说到这里,有些偏了,海泽尔连忙纠正回来:“我得了一些鸡杂碎,想煮锅汤沾沾荤,但若在店里做,一定会被骂,不如到你家做,我们一起吃。”
她简单算了算,两只鸡的鸡杂,至少也得有一斤多重。
熬锅鸡汤,六七个人喝都是绰绰有余的。若再放些蔬菜,更容易饱腹。
现在天气冷,这锅鸡汤若喝不完,自然是留给黛安娜家,他们第二天热热,还能继续喝。
黛安娜听了这话,怎么会不答应?这可是白得的鸡杂碎。
鸡杂碎虽然价格比肉低,但买一斤,起码也要两个便士。
穷人若买不起肉,就可以买这种边角料煮骨头汤,喝起来也是鲜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