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知道自己的优点,她这人心软耳根子软,很多人都喜欢她身上这份善。
她就一味的发扬光大,愈发招人喜欢。
如果有人欺负她,她也不恼,下回不理她就是了,只要维持住客户就成。
宋眠笑:“我在赵记布庄隔壁卖馅饼,有机会你尝尝,之前在梧桐树下,以前树荫很凉快,昨天我看了一眼,好像树叶黄了,也落了。”
“那棵梧桐树我知道,我在镇上的时候,还是锨把粗细呢,现在已经跟木桶那么粗,长成大树了。”王婶子回。
“王奶奶,你做饭真香啊。”宋眠笑着夸。
怪不得都推荐她,做饭确实有一手,干净又利索,整个人的气场也很柔和。
“你家这煤炉也是方便。”王婶子看了又看,不用烧火,想控制火候了,就开关风门的挡片就好。
“这煤炉在镇上买的,很便宜的,也在赵记布庄隔壁,你遇见了可以问问呢。”宋眠顺嘴就打个小广告。
她没说自家掺和的事儿,光卖馅饼就足够让人眼红了,再加一个煤炉,未必是好事。
现在家底薄,能藏就藏。
熟人面前要藏富!
现在卖得还挺好,她已经不愁销路了,这东西还有滞后性,要口耳相传才卖得更好,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回来,就知道这煤炉的好了。
“那我去镇上也买一个,冬天还要起床做饭,那天太冷了,手冻得都快伸不出来了。”
王奶奶揣着手,想想下雪的冬日都觉得害怕。
“那手肿的跟萝卜一样,永远好不了。”王奶奶叹气,但是没办法,一家的饭总得有人做,一家的衣服总得有人洗。
整天凉的跟石头蛋子一样,实在难绷。
宋眠闻言,也跟着叹气:“我夏天去卖馅饼,那太阳都要把人晒化了。”
她有灵泉水在,有不舒服的地方,直接喝灵泉水就好,却还是觉得晒的难受。
说好的小冰河时期,她以为夏季会比较凉爽。
原来是极端天气啊。
夏天更热,冬天更冷,主打一个弄死去球。
宋眠提起来就生气。
“确实,你夏天还能顶着艳阳天去做生意,真是个好孩子。”王奶奶笑着道。
两人聊着天,宋眠看着王奶奶利索的炒菜,不由得惊叹,她真是厉害,那胳膊很有劲,这么大锅,都能挥舞起来。
“你喜欢什么辣度?”
“微辣就行。”
沾点辣味,提鲜就好,这样吃起来就很香了。
真的做成很辣,反而不太喜欢。
“那就做成微辣。”王奶奶笑得格外慈爱。
“上菜了!”她喊了一声。
一个炖肉就上了十六个盘子,她喊完,宋小树就拿着托盘过来上菜。
“给你留了一小碗,虽然要干活,但你也要跟着吃饱饱。”王奶奶温和道。
宋眠接过小碗,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确实好香啊,王奶奶你厨艺真好。”她都心动了,等明年,皇帝不盯着他们家了,她就把她请过来当厨子。
现在暂时不敢。
“你喜欢就多吃点。”
正忙着,文兰也过来帮忙,把煤炉都点上,一个烧茶,一个炒菜,一个做饭,就这还有些用不过来。
索性把邻居家的煤炉也拎过来使,先借用借用,这才勉强铺陈开。
有文兰帮忙,宋眠就去一旁吃菜,她盯着外面,宋赴雪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言笑晏晏,和农人相谈甚欢。
他倒是拿得起又放得下。
十分难得。
宋眠正在出神,就见谢逐玉骑着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宋小二!你竟然不跟我说!”
她瞬间捧起碗,赶紧多吃两口,等着看戏。
谢逐玉生得俊美,锦衣蹀躞,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真是令小院生辉。
他大踏步走过来,将手中镶着宝石的佩剑往桌上一拍。
众人不知他是来寻仇,还是来上礼,都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对于贵人,众人有种天然的敬畏,但凡对方心情不好,他们将毫无反手之力。
宋赴雪见动静不对,就对上他的背影,先是看到一团绣着云纹的火色云锦,再看他头上张扬的错金冠,一眼就瞧出来了。
“逐玉。”他上前打招呼。
谢逐玉斜着眼睛看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他还生气呢。
谁让对方这样大的事,都没有跟他说一声,真是不拿他谢逐玉当兄弟。
他知道是不想拖累于他,才这样。
他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自带睥睨。
但宋赴雪知道他,闻言更是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头喊:“眠眠,给你逐玉叔炒俩小菜!”
谢逐玉想想宋眠做饭的滋味,一肚子火气,瞬间就破了大洞,悄无声息地没了。
“啧,我是看在眠眠的面子上,要不然非跟你打一架,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嗤笑。
论打架,十个宋赴雪也比不过一个自幼苦练武术的谢逐玉。
一个自小在书本里泡大,一个自幼习武。
宋赴雪闻言心中一动,若是几个孩子能跟着学学武术,也省得未来天下乱起来,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特别是天下大旱已两年,若再有一年,定流民四起。
他在乡下,更了解乡下的政策,粮食减产至此,竟然大肆增加赋税,对百姓极为不友好。
若明年再旱,这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下,定然出岔子。
寻常百姓,面对天灾人祸时,并没有多少抵挡能力。
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请了族里读过书的年轻人来陪着谢逐玉。
“贵客,请上座。”宋赴雪笑着打趣。
谢逐玉瞥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坐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见两人较量过,宋眠就把烧水的陶锅提下来,铁锅被占着,她想了想,把鏊子拎出来炒菜,能煎能炒,用处很大。
而谢逐玉被围着喝酒,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捉自家好兄弟。
片刻后,宋眠端着自己炒的菜上前,柔和道:“逐玉叔叔,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谢逐玉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快歇着,整日里围着灶屋打转做什么?没钱花我再给你,你叔有的是钱,就是不能给你爹花。”
宋枕戈:……
他在一旁赔罪,听见埋汰亲哥,也不敢反驳。
心里默念,骂完他哥,对他态度好点就成。
宋赴雪路过,听见他这么说,顿时黑线,把手里的酒坛一收,冷笑道:“这是眠眠酿的酒,看来你也是不想喝。”
谢逐玉:……
怎么刚好被他逮住了。
宋眠抿嘴笑起来,把她爹手里的酒坛拿过来,放在谢逐玉跟前,笑着道:“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幼年时逐玉叔教给我的,他最应该喝。”
谢逐玉冲着宋赴雪露出个挑衅的眼神,哼笑:“哼,眠眠是个好孩子,不像你,没良心。”
两人斗了几句嘴,宋赴雪又要去招待别人。
宋眠没忍住笑,他俩真是掐都掐不明白,分明要闹脾气,偏偏又担心伤了对方。
这份情谊就让人心中感怀。
真好。
待酒席散去,赵菊芳带着一群妇人帮忙收拾东西,桌上没什么剩菜,只有许多碗碟,都是借四周乡亲们的,要尽快清洗干净送回去。
好在妇人做事最是麻利能干,很快就收拾好了。
临走前,还把地面给扫了,垃圾顺手给清了,可见对他们的生活能力极其不放心。
都收拾清白,一群人这才散了。
当小院安静下来,才听谢逐玉满脸凝重道:“首辅周齐派王允去镇守鞑靼,他……草包一个。”
宋赴雪猛然抬眸,急急地转了两圈,又问:“那兵部尚书,是谁?”
谢逐玉回:“刘景旭。”
刘景旭更是一言难尽,他一味的媚上,并无才干,但又一手察言观色拍马屁的功夫,有些位置适合他,唯独兵部不行。
“刘景旭,王允。”宋赴雪面色黑沉,他抹了把脸,摇头:“往后都缩着点,奸人当道,动辄要命。”
一个朝廷,从上头烂了,一时间并无要紧,毕竟天高皇帝远,未必能波及到。
但近来,贼老天也不做人,大旱大涝,夹击之下,怕是不好。
宋赴雪当即就愁眉不展。
宋眠听着话音,试探着道:“若不止要命,还是亡国之象呢?纵观史书,当皇帝无嗣,奸臣当道,天灾频频,那一个皇朝再好的命数,怕也是……”
她神色也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