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都有数。
老太太比他明白,如今在这分家产,面上六个孙子孙女平分,但是非跟着老四两口子养老,还点明了剩了点体己,以后给老四。
他没啥想不通的,更不会不平衡。
钱多少是多啊。
够用就行呗。
本身就沾着人家的光,再斤斤计较,他成什么人了。
所以,大伯啥也没说,只把那些宝贝的事,烂到心里。
沈金库更不能说了,他闺女儿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老二虽然没在公家单位上班,这些年做买卖挣了多少,他心里明镜似的。
就一个没正式工作的,还有钱。
他这辈子都再没有啥操心事,到年底退休一办,就进京城来,跟老婆一起守着老娘,带孙子,带外孙,也是给老娘养老。
老哥俩都以为那些财宝都用完了。
洛清微两口子才是真清楚的,院子是老太太一直抱着不撒手的那一小盒子金子换的,就没动老家的老底儿。
老底子之前埋到院子里了,今年暑假才挖出来,除了老太太挑出来一些留在身边,其余的都让二哥带去港岛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呢。
老太太家底子不知道多厚实。
“奶,您这家底子,可不像是丫鬟出身的……”
沈云提了不知内情的其他人都好奇的问题。
老太太盘腿坐在红木的沙发上,听孙女这么问,动了动腿,往旁边蹭了两下,白了孙女一眼,“我要不是丫鬟出身,你们一个两个,生出来全是地主崽子。有你们现在的好日子?”
这是变相承认确实不是丫鬟了呗。
沈莲也来了八卦的心,往老太太身边一坐,抱着她奶的胳膊,“奶,这么说来,你是那金家王府的格格还是亲戚家的大小姐呀?”
老奶奶嘴角带了一点笑,抬手点了孙女脑门一下,“那叫郡主,格格是没封号的。”
哎哟妈耶,还是有封号的郡主呢?
“那您姓爱新觉罗呀?”
怪不得老太太姓罗呢。老太太名字可好听了,叫罗子言,一点不像是清末民初的农村老太太名字,听着就是大小姐,以前她说是小姐给取的名,呵。
既没姓金,也没姓艾,也没姓赵。跟已知的爱新觉罗的汉姓都不一样。
“祖宗哎,你可把嘴闭上吧。”
老太太被孙女一个爱新觉罗吓得,腿都要盘不住了。
这个姓,她有心理阴影,可不敢露。
让孙女们这么一闹,气氛没那么严肃了。
大伯母也不犟着了。她闺女有一个大四合院,有三根金条兜底,姑爷的铺子她也看了,周围就是居民区,人来人往的,人气很足。铺子是自家的,没租金,想干就干吧。大不了,关门了,还有一院子能吃租金。她可是跟隔壁的小饭馆打听了,那个门市带院子,一百块钱一个月呢。
更重要的是,老太太露这一手,把她镇住了。
能把家底子藏这么深,几十年都不露,那得是啥心计?
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老太太这样儿的,以前是不跟她一样的,让她管家,人家啥也不管图省心。要收拾她,她可不是个儿。
这不是,才闹了这么一下,就给来这么一手。
还作啥呀,得了实惠,老实待着吧。
“奶啊,您手里不能只有金条吧?就没留两个金戒指金镯子啥的?别自个儿偷着戴了,给我一个两个的呗?我最喜欢金子,可舍不得拿金条去打,您有现成的,赏我俩?”
沈云故意跟老太太闹,她是看到老太太衣袖子底下,腕子上戴着两个金镯子。
谁没事儿一起戴俩大金镯子啊。再说,老太太要不想让她看见,非得这时候戴着呀?
这不,她一说,老太太先是笑骂了一句,“就你猴精眼尖。行,你等着,我给你找找去。”
然后人家起身去了她住的那屋里,没一会儿,拿了个红丝绒的长条盒子出来,显然是早准备好的。
一打开,两个大金镯子,六个玉镯,玉的品质,一看就是上好的。
拿出来,给两个儿媳妇一人一个金镯子,四个孙媳妇加两个孙女,一人一个玉镯。
然后还专门跟沈云说,“金镯子没有,你自己买去。我手上的给我重孙女留着呢。晨曦和洛洛一人一个,沈煦臭小子没有。”
这就算是分完了。
手里都拿着房契,哪还能在家里待得住,大晚上的,拿了钥匙,都跑去看房子。
大伯母一见沈山得的那五百平的大院子,乐得嘴都合不上,站在屋子里指点江山,要添什么家具,要怎么摆放。
还张罗着要把院子里两棵石榴树挖了,在池子里改种菜……
第52章 还得是老太太出手
大伯母终究还是没能张罗上大哥和三哥的院子,大伯知道她偷着进京,作天作地的一出儿后,提出离婚。
不离婚也行,她回老家去,晨曦上学了,不用她。以后他们老两口就在金家园子公社,守着老宅过日子。
啥时候动弹不了了,或者一个先走了,另一个再找儿子养老。
大伯母哭啊,“我操劳一辈子,有哪点儿对不起沈家,对不起你沈宝仓了?老老少少的,我哪个没照看到?就为了这点事,你要跟我离婚?要我待在农村,不让儿子给我养老?
我来不是为了你闺女好?不操心她,不想她过好日子,我折腾什么?
沈宝仓,你忘恩负义。不是当年用着我们冯家的时候了,没有我,你能当上校长?没有我,你弟弟能去上火车站?
现在用完我了,我们冯家也帮不上你老沈家了,你想把我扔了?没门儿。”
大伯看着她哭,等她说完了,才道,“是,当年是你们冯家帮我和金库找了工作。可是这些年,你们冯家拿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儿吗?那个年月,每年一千的孝敬,比我三年的工资都多。一直到你爹你妈都没了,二弟妹的工作让给你侄子接班了,才停了养老钱。
前前后后,二十多年,两万多块钱。是我爹活着时候攒下的,花的是我娘的养老钱。
有这些钱,什么工作买不着?
因着亲戚的情份在,也确实借了你冯家的势,家里从来都没有说过二话,你现在拿出来表功劳了?
我们沈家,从来没有白用过你冯家。
那些都不说,你这次,你为什么要偷着来掺和沈云两口子的事?她在京城,有她奶奶有她哥哥妹妹,他们都是大学生,有学问,看得远,不比你一个农村老婆子有见识?
再不济,她有公婆在,门家亲家就是医院上班的,人家是内行,不懂这里头的事儿?
用你瞎掺和?
你来也就来了,你作什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作你闺女吗?
你那是作我娘呢。
咋滴?嫌我娘没给你看好孩子?
还是嫌我四侄没给你看好闺女?
你觉得当年你冯家有人在公社上班你有靠山,比谁都高一头了。又想指着你闺女姑爷当官老爷给你撑腰呢?
你一个老婆子,多大的脸,你要用孩子们的干部身份干啥?
冯家的孩子不成器,你还想把我儿女的前程搭上去拉扯他们?
做梦。”
有恩说有恩。这些年没跟冯家差过事,钱拿了那么些,事上能办的都办。也给他们冯家的两个孩子找了工作。还想借着沈家的势要多少?
别以为他不知道,“你那主任叔的儿子在省医院当大夫不会看病,乱开药,把人吃坏了。工作没了,你答人家找建国走关系,再给他安排一个医院。你觉得当年巴结人家,低三下四,现在反过来人家巴结你了,你就扬眉吐气了?你这是要把你姑爷坑死。无知。”
大伯母被说中了心事,面子上下不来,哇的一声,又开始哭,不说话,只哭,也不知道哭的是啥委屈。
大伯只不管,坐在一边抽烟。
儿女们都被他支回家了,不在跟前。
第二天,不住京城的,要往回老家了,三哥是请假来的,直接回工地上。临走前肯定得到四合院陪老太太吃顿饭再走。
一看大伯母,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三哥刚想问,被大哥看了一眼,没问出来。沈云一眼又一眼的看她爸妈,她已经被奶奶训过了,想着是不是因为她,让父母吵起来了。
大伯母先开了口,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来话,“别看了,没你事。你们要开店就开,我再不管了。我回村里去,咱那大院子,我住半辈子了,扔不下,你们以后回老家给你爷爷上坟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也是全了自己的脸面,总比让大伯说出来好。
老太太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落下筷子了,才说话,“那院子忒大,现在煤一年比一年贵,人口少,烧多少都不暖和。人岁数越大越怕冷。老大,那院子不能卖,留个念想。你找李老歪,他家房子小,跟儿媳妇处得不好。把房子隔出一间来,在东墙上开个门,白给他们两口子住,让帮着照看一下房子和院子。
你们两口子到县城里,在老大家跟前儿买个小院,离得近,帮着接送接送孩子,他们小两口忙不开没时间做饭的时候,你们给做了饭,他们能吃口现成的。
晚上各回各家,互不打扰,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有啥事儿,老大就近也能照看。你有退休工资,够生活的。
你们两口子身体也没啥毛病,就这么养老了还早点。在市场门口买个门市开人小卖部,一天也能挣几个活钱儿。
你媳妇在咱家操劳三十来年,不容易,早年就忙活她一个人了。到老了,你多干点儿,也让她松快松快,享点福。”
大伯母无声的流着泪,捂着嘴不敢哭出声来。
大哥沈江就说,“奶,干啥让我爸妈单住呢,我们买那小院能住得开。前门房也能住人。”
一间半的房子,带个二十来平的小院,还有一间的门房。县城里最常见的格局。
老太太摇头,“不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对谁都好。也让你媳妇松快松快。”
可别一起过了,大孙媳妇早年在婆婆眼前连大气都敢喘,人家现在是领导了,还能在家受那个气?到一起了,早早晚晚都是事儿。还不如不远不近的处着,能帮着照看孩子,不在一院子住。挺好。
让老太太这么一锤定音,把大伯母的脸面保下了,也一杆子给支回县城,买了院子,她再想来京城掺和,那可不容易了。她扔不下那个藏了金条的家。
去省城不比进京容易,也不用掺和老三家的日子,人家老丈人丈母娘帮着带孩子,挺好的。
沈云这边儿,有门家二老,更用不上她。
有空了串个门子,到哪个儿子闺女家住几天,都得拿他们老两口当个宝儿似的,好吃好喝好伺候着。
谁也别作谁。
都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