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月对宁丹萍说道:“要是买完东西,还剩下一点钱,人家再退回来也麻烦,多的钱就当是拜托人家帮忙的酬谢,你应该没意见吧?”
宁丹萍赶紧摇头表态:“我没意见。”
人家帮她省下一百多,她已经很知足了。
寄完钱出来,也快四点了,赵如月原本想约赵如玉一起吃饭,顺便跟她打听县城商铺和房子的价格。
可买商铺和房子的事,跟去上夜校学技术不一样,赵如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家要买商铺和房子的事。
虽然宁丹萍不一定会出去乱说,但她也只是一个孩子,很容易在别人提起类似的事情时,显出异样。
也许大人都看出来了,她自己都不一定察觉自己被看出来了。
让她知道一个秘密再叫她保守,还不如不让她知道更保险。
一件事想保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赵如月这次就没约堂妹一起吃饭,只带着宁丹萍去县城新开的超市逛了一圈。
给她和家里两个孩子都买了点零食后,直接打道回府。
赵如月带着宁丹萍在县城买东西,宁绍明在家也没闲着。
他借着带孩子上集市玩的借口,在集市里到处看,哪个面包车司机比较靠谱。
虽然之前商量的时候,想过可以坐开面包车拉客的那个亲戚的车,但亲戚也不一定就靠谱了。
电视上都说过,不少案子是熟人作案呢,他不得不谨慎。
他们以前也不怎么坐面包车去县城,跟那个亲戚接触得也不多,宁绍明就决定亲自观察几天。
要是观察下来,亲戚不如别人靠谱,他可不会为了亲戚情面就选亲戚的车。
下午集上的人不多,镇上的车也很少,除了公交车,也就那几辆拉客的面包车。
集市的场地很大,平时也会有很多小孩子跑到这边来玩,扔沙包的、跳格子的、跳绳的、打羽毛球的都有,家长也不少见。
宁绍明混在这里,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滑板,有别的小孩凑过来也想玩。
他们就把滑板让出去给人家玩,然后自己去玩人家的羽毛球,还拉着宁绍明一起,说要比赛,五局三胜。
宁绍明看停在路边的面包车都快载满了客,载客到县城后不会那么快回镇上,就答应了。
快轮到他上场的时候。
他看到大嫂王海燕经过,跟她打了声招呼。
王海燕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两人离得不算远,宁绍明的声音也不小声,她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样,完全没反应。
等王海燕走了,还有熟人跟宁绍明开玩笑:“你是不是得罪你大嫂了,你跟她打招呼,她竟然也不搭理你。”
这熟人刚刚跟宁绍明的距离更远,他的意思是,连他都听到了,王海燕不可能没听到。
宁绍明还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大嫂。
可除了他大哥欠钱自己不愿意帮忙那件事,宁绍明想不出来最近还发生了什么事会得罪到王海燕。
他大哥那件事,因为他愿意让大侄子去自己店里帮忙,包三餐还开工资,大嫂怕惹着他和赵如月,让宁时春丢工作,即使她心里怨他们不直接给钱,也不敢表现出来。
肯定有别的事。
“没有啊,我成天忙着店里的事,怎么有空回老宅得罪人,”宁绍明想了一圈,确认自家和老宅最近都没什么事,只能说道,“可能是她娘家有事吧。”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宁绍明没把这事往下心里去。
晚上赵如月回来,赵如月留宁丹萍在家吃了晚饭,洗过澡,才让她回家去。
老宅那边没有淋浴头,夏天洗澡一般是蹲在洗澡间的水龙头下面,直接用冷水冲洗,想洗温水澡,就得自己烧水,再抬到洗澡间去往里兑冷水,再用杯子舀水玩身上泼。
这两种方式,很显然都不太适合生理期还没彻底结束的宁丹萍。
宁丹萍洗完澡回家后,赵如月从店里走到院子里,发现宁丹萍把他们家两个孩子换下来的衣服都洗了。
“这孩子也太客气了。”赵如月正想着,明天见到宁丹萍跟她说不用帮忙洗衣服。
回到家没多久的宁丹萍,又哭着跑到他们家来了。
赵如月看她哭成那样,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存的私房钱被王海燕发现没收了。
解说一问,宁丹萍却说不是:“我妈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我一回家她就骂我放假也不着家,可是今天我去县城这事她也同意了的,等我回家又骂我。”
还有一些涉及三叔三婶的话,和别的更难听的话,宁丹萍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妈说让我别回家了,我还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她来真的,把我的东西都装袋子里扔出来了。”
宁绍明问:“你哥呢?他没拦着点?”
“我哥还不知道这事,他半路遇到一个朋友,去朋友家玩了,没跟我一起回家。”
宁丹萍正说着的时候,刚回到家的宁时春也被骂了,宁达和黄秀华两次都出来拦王海燕也没拦住她,甚至连他们老两口也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海燕以往还挺要面子,今天却像是彻底不在乎街坊邻居怎么看了,当着街坊的面也嗷嗷骂。
骂得连黄秀华这种跟人对骂极少落下风的人都招架不住。
没过多久,宁时春也苦着脸,带着行李去投奔了他三叔三婶。
宁达和黄秀华则是回屋把大门关上,对王海燕眼不见为净。
听完宁时春的诉苦,饶是认识将近二十年,赵如月和宁绍明这次也想不通王海燕这突如其来的做法。
宁绍贤晚上回家,没见到儿子和女儿也没多问一句,王海燕不跟他说话,他也不在意。
自从知道他欠债后,这女人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骂天骂地是常态,宁绍贤可不想自己去找骂。
只要她在家还洗衣做饭干活,他就当听不见。
宁绍贤脚步虚浮地走到厨房,简单吃了点东西,碗一扔就往床上躺。
王海燕在窗口悄悄往里看了一眼,那床上像是躺了瘦螳螂。
宁绍明那天离开老宅后,就没再见过宁绍贤,要是这时候见到他,肯定要被他的样子吓一跳。
害怕被发现偷看,王海燕只看了一眼就赶紧离开了窗边,去了女儿屋里睡。
这个星期她都是在女儿屋里睡,宁绍贤也习惯了,晚上没见她回屋也不管。
天黑了,镇上人都睡得早,各家各户关了灯,街道上陷入一片安静,夏天夜晚的虫鸣和青蛙的叫声格外明显。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
黑漆漆的另一个房间里,王海燕听到声音赶紧起身,小心翼翼地蹲下,然后扒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月亮很圆很亮,透过天井往里照,王海燕能通过木门下面的缝隙,隐约看到一点外面的情形。
她看到宁绍贤脚步匆匆地离开,连房间门和大门都忘了关。
一咬牙,也打算悄悄跟上去,看看他最近总是半夜出去,是不是在外面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王海燕还知道家里木门开关会有声音,特地开着窗,从窗户翻出去的。
她跟在宁绍贤身后一路走,一直走到了平时不怎么有人来的土地庙。
只见宁绍贤钻进了土地庙里,抖抖嗖嗖地拿出一包火柴和一包她看不懂是什么的东西。
小心地打开那一包东西,倒出来一点点到另一张纸上,把纸卷成卷,再用火柴点燃了,在哪里满脸沉醉地吸。
镇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放电影,放电影前,会放一些禁毒片,还会有人宣讲禁毒知识。
看到这里,王海燕哪还不知道宁绍贤这是在做什么!
她今天大发雷霆把儿女都赶走,就是因为发现了宁绍贤总是半夜偷摸出门,还以为他欠了一屁股债还敢勾三搭四,想在今晚守着捉奸,又担心被孩子发现,影响不好。
没想到这狗东西干的事,比偷情还严重!
王海燕甚至开始怀疑,宁绍贤所谓的欠债,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吓得浑身颤抖,捂着自己的嘴,感觉身上被叮了好几个蚊子,也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就忍不住尖叫出声。
禁毒片都说了,吸。毒的人很可能会泯灭人性、六亲不认。
万一自己被发现,后果可能是她无法想象的惨。
王海燕一直蹲在那个角落,一直到宁绍贤离开很久,她才敢动一动自己僵硬的身体,连滚带爬地离开原地。
回到家重新躺在女儿的床上,那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根本没法平静。
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想法,一晚上没合眼。
天有点微微亮,王海燕就起床了。
她简单地把自己收拾干净,看了自己和宁绍贤的房间一眼,毫不犹豫地抬脚出门。
宁绍贤这段时间懒得很,以前还会下地干点农活,最近连吃饭都磨磨蹭蹭,任凭王海燕怎么骂都没用。
王海燕一出家门,径直往镇政府的方向走。
镇政府那个大院不只有乡镇领导的办公室,警察局和消防这些也全在里面,这些单位在镇上都没有单独的地方。
走到半路,迎面遇到一个邻居跟她招呼,她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到。
那邻居跟宁绍明不一样,没得到回应,她还挺执着,拉住王海燕又打了声招呼,还非要跟她唠几句才行。
王海燕被人拉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打起精神应付人。
等聊完,那邻居终于走了,王海燕站在原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去镇政府不行。
万一被人知道是自己举报的自己丈夫,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她?
婆家人和孩子会不会怨她?
王海燕不敢赌,公婆怨她,她不是很在意,反正都分家了。
但她怕孩子怨她,以后真没人给自己养老。
眼看两个孩子都长到那么大了,很快能给家里挣钱,以后自己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她可不想鸡飞蛋打。
王海燕想了想,立刻转身回家,路上遇到熟人,她就主动打招呼。
有人看到她往集市的方向去,又回来,就问她:“怎么又回来了?”
王海燕这时候巴不得问的人多一点,她就大声回答:“刚睡醒人出门的时候还迷糊着,连钱都忘了带,这不,还得赶紧回家拿钱去,要不好肉都让人挑走了。”
“不年不节的,怎么要去买肉?”一般他们本地人都是等猪肉佬推着车,走街串巷叫卖的时候,顺便买一点自家吃,要买的肉比较多才会特地往集上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