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起当初顾锦是如何算计虞家世子,才嫁进显国公府的。又将虞家世子不喜她这个正妻,甚至不惜寻了借口搬出显国公府,住到外头去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如今和离,实在说不上是意外。
关于顾、虞两家的事情越传越多,甚至连夫妻之前为何吵嘴,顾锦竟拿剪子捅了虞世子的事情也传了出来,一时间,更是叫人心惊,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乖乖,这世间女子哪个不循规蹈矩敬重夫君孝顺公婆的,偏生这位顾二姑娘是个胆大的,竟敢拿剪刀捅自己的夫君,这得多任性多心狠,怪不得人家显国公府要和离了,谁家敢要这样的孙媳妇,这分明是娶了个祖宗,还是半点儿不顺着就敢闹出人命的。
都说女肖母,虞氏心狠手辣,生养出来的女儿才会是这个性子。没看人家顾皇后,哪怕如今尊贵至极,也是贤良淑德,没有哪里能叫人挑出错处来。
所以说,人跟人真是不一样,也怪不得顾锦如今和离了,而顾皇后却是高高在上风风光光的,倘若五皇子出息,说不得日后还能更进一步,当了太后娘娘呢。
“娘娘,这事情到底是将大公主给牵扯了进去,虽说议论的人不多,可总也有那么些提到大公主的,也不知这话若是落到大公主耳朵里,大公主会不会气着了。”
顾窈听蒹葭说着外头传进宫的消息,听到最后关于萧玉寰的事情时,她摇了摇头,道:“大公主也不是那种柔弱的性子,哪里会真的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等过些日子事情平息了,就更不值当将这记在心上了。不过娴妃娘娘若是听说了此事,心里头怕是要不好受的。毕竟,因着太后当初对程世子做的事情,大公主好好的婚事没了,名声也多多少少受了影响。再传出这些事来,她怕是更要替大公主的婚事发愁了。”
蒹葭听着自家娘娘这话,也微微蹙了蹙眉:“娘娘说得对,不过大公主到底是天家贵女,如今李家又闹腾不出什么,想来也多的是人想将公主娶进门去呢。毕竟,可不是哪家都能有这样的福气叫公主当他们的儿媳妇。”
顾窈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大公主身上说到太子妃梁氏,又说到了容妃和四皇子身上。
正说着话呢,外头就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娘娘,容妃来给娘娘请安了。”
顾窈虽是才入主中宫,却也没有要摆皇后的架子,叫后宫妃嫔每日都来请安。而且,妃嫔们每日早早都来坤宁宫,有几个甚至冲着碰到萧景珣这个皇上,好叫她们在皇上面前露个脸,所以天才亮就等在院子里了。
有了两回这样的事情,萧景珣也生了几分不耐,便命后宫妃嫔每月只初一十五来坤宁宫请安,其他时候,不必过来。
顾窈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便也依着他了。
所以如今,妃嫔们有事情才来她这坤宁宫。
顾窈听着容妃过来,稍稍诧异一下,便叫人将人给请了进来。
在她的印象中,容妃每一回露面举止投足间俱是恭顺,哪怕是如今是妃位,膝下又有四皇子,她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张狂,似乎卑微的出身便是打在她身上磨灭不去的烙印。
可顾窈却是知道,容妃内里绝对是个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
当初李桐前前后后做的那些事情,其中能没有容妃这个婆母一星半点的影响吗?
容妃不过是躲在暗处,将旁人都当作棋子罢了。
顾窈叫人查过容妃自打进宫之后,尤其是生下四皇子以后的事情。知道这人不像表面上表露出来的这样无害,所以,心里头对她一直都是存了几分防备的。
尤其,她是知道四皇子萧灼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容妃能没有一点儿过错吗?
萧灼这般行事,哪里能没有容妃私下里的纵容呢?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容妃穿着一身湖绿色绣缠枝莲花宫装,缓步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
顾窈看了她一眼,含笑道:“妹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顾窈给容妃赐了座,有宫女上了茶水和点心。
容妃谢过,喝了口茶夸赞了几句,言语间俱是奉承。
顾窈笑着敷衍了几句,也不问容妃过来所为何事。几个回合下来,容妃就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心里头却是不得不服气顾窈这个皇后,她才多大呢,当初的穆皇后当了多少年皇后了也没顾氏这般沉得住气。
心里这般想着,容妃眉眼语气间却俱是恭顺,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带着几分愁绪道:“其实,臣妾今日过来,是为着灼儿的婚事的。虽说李氏也才去了几个月,可灼儿到底是皇子,身份贵重,哪里能为着李氏耽搁了娶妻,而且,臣妾和娘娘都知道李氏是为何而死,说到底不过是个罪人,只是皇上顾忌着李家还肯给她一丝脸面罢了。所以,依臣妾看,灼儿实在不必为着这个罪人耽误了亲事。皇上膝下子嗣不多,皇孙至今也只有湖侧妃肚子里的那个,叫灼儿再娶一位正妃,早些替咱们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正理,臣妾这回过来便是想讨娘娘一个示下的,毕竟娘娘如今是灼儿的嫡母,他的婚事总是要得了娘娘的首肯的。”
顾窈看了她一眼:“这么说,容妃你是有相中的姑娘了?是哪家的,可能说给本宫听听?”
容妃听她这样问,笑着回道:“回皇后的话,哪里是臣妾瞧中的,是灼儿前几日进宫,臣妾瞧着他似乎有心事,便多嘴问了一句,这才问出来,他偶遇了老太傅的小孙女儿周姑娘,虽只见了一面,便觉着这周姑娘性子柔和,相貌脾性都能入了他的眼,想着若能叫这周姑娘进府当了他的正妃,便能心满意足了。”
不等顾窈开口,容妃又道:“娘娘也知道,当初的李氏是个怎样强势张扬的性子,身上哪里有点儿姑娘家的温顺,有了前头这一位。灼儿如今就喜欢这样温温顺顺知书达理的,说是娶回去定能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老太傅原是教过皇上的,臣妾便想着既是瞧中了他家的孙女儿,便想来求娘娘一道赐婚的懿旨,如此这周姑娘进了门,也更能风风光光的。”
听容妃说完这话,顾窈才彻底明白了她的来意。
容妃是想叫她给萧灼和周家姑娘赐婚,她轻轻一笑,对着容妃道:“妹妹既想给这周家姑娘体面,求皇上给四殿下赐婚不比求本宫的一道懿旨要更体面吗?”
“本宫虽入主宫中,是灼儿的嫡母,可本宫年岁上到底和灼儿也差不了多少,这般就下旨赐婚,没得显得唐突了。皇上也是关心灼儿的婚事的,灼儿既这般喜欢那周姑娘,不如哪日入宫和皇上亲自请旨,才是天大的体面呢,容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容妃眉头微蹙,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到底还是强扯出几分笑意来,出声道:“臣妾是担心,皇上朝务繁忙,实在不好拿这些事情来叫皇上操心。妹妹也不怕被娘娘笑话,灼儿在皇上面前,其实多是存了几分敬畏,有些事情,他反倒是宁愿和娘娘说,也不敢求到皇上跟前,怕皇上训斥他呢。”
容妃说着,再开口时声音里便带了几分自责和哽咽:“说起来还是臣妾身份卑微,叫他自小便被人瞧不起,吃尽了苦头。还求皇后娘娘怜他一回,成全了他对周姑娘的一片爱慕之心吧。”
容妃说着,便起身跪在了顾窈面前,一副为了儿子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姿态。
若是换了旁人,瞧着容妃这番慈母之心,多半会生出几分同情和不忍来。
可顾窈却是知道,容妃这是对她存了算计呢。
她才当了皇后,若是下了懿旨给萧灼和周家姑娘赐婚,便是萧景珣觉着有什么不满,也不会因着一个周家姑娘而拂了她这个皇后的面子,叫她下不来台的。
容妃可真是好算计!皇上敬重老太傅,她这是既想娶周家姑娘进门,又想叫太傅一家恨上她这个皇后呢。
毕竟,萧灼好龙阳,背地里做过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周家姑娘进门,哪里能落得个好下场。
顾窈笑了笑,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来:“妹妹一番慈母之心,着实叫本宫感动。只是事关太傅府,本宫寻思着妹妹还是去求皇上赐婚吧,想来见着了妹妹这番慈母之心,皇上又哪里能不成全妹妹和四殿下呢?”
顾窈如此三番两次的拒绝,容妃便知道她是不会应承了。她干笑了笑,心里头觉着有些奇怪,顾窈这般年轻,难道会这么一下就想明白她的算计吗?
还是说,顾窈就是单纯不想叫灼儿娶了老太傅的孙女儿。若是如此,她也太防着灼儿些了,哪里担得起贤后二字。
不等容妃开口,顾窈便道:“行了,妹妹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便回去想想吧,本宫也有些乏了,便不留妹妹说话了。”
容妃听顾窈要送客,自然也不好再留,便起身应了声是,告退出去。
顾窈见着她出去,寻思一会儿,便打算卖太傅府一个好。毕竟,被萧灼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吩咐了蒹葭几句,蒹葭便下去安排了。
太傅府
宋氏看完了手里的信,脸色都白了,一下子就座上站起身来,急急往老爷书房去了。
第220章 园子
过了两日,顾窈听说太傅府最小的女儿周琀和镇国将军府的次子定了亲,两家已经交换了庚帖,打算将婚事定在六月里。
顾窈听着这消息,笑道:“早听说宋氏是个疼闺女的,如今瞧着倒真是如传言所说。不然,也不会对着四皇子妃的位子一点儿都不动容。”
可见这些年皇上看重太傅府不是没有理由的。单单是纯臣二字就叫皇上放心。
容妃和萧灼将主意打到周琀身上,想来也是存了这份儿算计的。想着若是将太傅一家拉拢过来,他在朝堂上不说压上太子萧起一头,起码也不会太叫人看低了,有了一争之力。
只可惜,二人算计再深,如今也没法儿得逞了。倘若周琀和镇国将军府次子的婚事出了什么波折,传到皇上耳朵里,叫锦衣卫细查下去,容妃和萧灼哪个都讨不了好。
这会儿,容妃该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吧?
顾窈一点儿也没有觉着对不住容妃,一则二人本就没有交情,因着祉哥儿的关系根本就是敌人,二则萧灼那般好龙阳,又是存了算计想叫周琀当他的正妃,周琀若是嫁进门,不是白白被人糟蹋了,落得比当日的李桐更难堪的境地。
世间女子活着本就艰难,她能帮一些,还是要帮的。
顾窈兴致极好的拿起内造处新送来的一套紫玉首饰把玩起来。
紫玉向来少见,做成这一套,还有步摇、耳坠,着实是稀罕物。
“将这步摇和簪子赏给大公主和二公主吧。至于这对紫玉手镯,就给婉儿吧,这上头雕着芙蓉花,轻盈舒展,想来婉儿会喜欢的。”
蒹葭听着这话,忍不住出声道:“这紫玉罕见,簪子也打造的别致,娘娘留下来自己用也是极好的,倒是舍得赏出去。”
顾窈莞尔一笑:“本宫那些簪子首饰都快戴不过来了,哪里还稀罕这些,再好的东西也都是死物,不如叫两位公主和婉儿高兴高兴。”
蒹葭知道自家娘娘一向大方,也一向宠着两位公主和郡主,听着她这样说,便点头应了下来。
她亲自将紫玉簪子送去了永安公主处,又将紫玉步摇派人送去了公主府,那对镯子则是送去了顾府。
玉明宫
程淑谢过恩,送走了蒹葭后,看着手中的紫玉簪子,眉眼间的笑意怎么掩都掩饰不住。
“这簪子真是别致得很,雕工繁复,花朵像是正盛开,几乎能叫人能有种错觉闻到浓郁的花香呢。”
宫女琳琅眉眼扬着笑意,对着自家公主道:“皇后待公主真是极好,自打公主进了宫,吃穿用度都比照当初的大公主,如今娘娘正位中宫,下头这些人就更不敢怠慢公主您了。便是平日里遇上那些个妃嫔,见着您也是客客气气的,叫一声二公主,这都是皇后娘娘心善,肯庇护公主您,自然公主也孝顺懂事,这才能叫娘娘这般喜欢疼爱,将您将嫡亲的女儿疼宠。”
程淑笑了笑:“母后待我好,我自然既觉着暖心又感激的,只不知日后该如何回报母后才好了。”
“对了,之前给母后绣的那件披风才绣了一半,我打算这些日子多花些功夫,早早绣完了,好叫母后看看喜不喜欢。”
“我绣活虽比不得母后那般出众,到底也是能拿得出手来的,也不怕母后笑话。”
琳琅听得一笑,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绣到一半的披风,瞧着自家公主捻了针线,便也坐在一旁做起活计来。
如今宫里头日子安宁,她们这些跟在公主身边伺候的也是自在舒心得很。想当初世子出事,姑娘要被接进宫时,从老夫人到夫人,再到姑娘和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哪个不是战战兢兢提着心,生怕姑娘进了这宫中,不过是被昭贵妃娘娘当作个棋子,又或者哪里不注意犯了忌讳或是得罪了宫里头的哪个贵人,连性命都保不住。可如今,皇后娘娘真心疼爱姑娘,姑娘身为永安公主,底气也足的很,身上俨然有了天家贵女的气度。上回回府里去,老夫人瞧着公主连连称好,背地里都在感慨,程家虽不幸没了世子,却是因着世子有了更大的造化呢。不然,凭着程家,哪里能出一个公主呢?
如今又过了一年,公主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府里老夫人、夫人嘴上虽没问,可心里哪里能不操心,私下里将她叫了去问皇后娘娘可说过公主的婚事?
她摇头说是不知道,可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公主如今身份尊贵,也不知能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寻个什么样的驸马?
心中这般想着,琳琅便忍不住出声道:“公主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府里老夫人和夫人都跟着操心,不知皇后娘娘可和公主说过此事?”
程淑听琳琅提起亲事来,脸颊微微一红,有些局促道:“大公主还没嫁人呢,我哪里需要那么急?”
她微垂下眼帘,想了想,又开口道:“左右母后疼爱我,定会替我寻一门好亲事的。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第性情差不多便好了,我也不求别的。”
琳琅听着自家公主这话,有些诧异,公主竟这般沉稳,眉眼间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对未来夫君的幻想和期盼。
她想起夫人和老爷平日里相处的情形来,再加上姑娘打小便是在老夫人处养大的,老夫人的性子最是严谨板正,便也明白自家公主为何会养成这样的性子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私心里她是盼着公主有宜和郡主那般的福气的。
她们公主性子柔弱,和大公主不一样,若是单凭皇后娘娘指婚,往后进了门,大抵也是严谨的当个合格的主母,叫旁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可公主既有了这般的身份,寻个两情相悦的也是不错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她就不信那么些世家公子里,没有叫自家公主瞧得上眼的。
不过公主说的也没错,如今大公主的婚事还没着落,公主这般急不来的。
这般想着,琳琅便暂且将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
……
这边
容妃脸色阴沉,面对儿子萧灼的时候,却是有些没有底气,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
只是不等她开口,萧灼便带着几分不耐抱怨道:“儿子也就叫母妃办这么一件事,母妃办不成儿子也怪不得母妃,儿子私下里再寻法子就是了,儿子就不信,没有机会叫那周琀成了儿子的人。”
“只是,事情竟闹成这样,周家将儿子当成洪水猛兽一般急着给周琀定了亲,这不是打儿子的脸吗?若是事情传出去,儿子还不知有多丢人,被萧起怎么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