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珣听着她随口就哄人的话,也没有追究,只是道:“窈儿倒是乖巧,想来在家中也是如此乖巧懂事的。”
顾窈笑了笑:“臣妾生母早逝,又是长姐,自然要乖巧懂事。”
顾窈说得无心,萧景珣却是眉眼轻轻一挑,将话题转移开来,道:“朕听说你家里老太太和兄长要来京城了?”
顾窈一愣,没有想到她今日才接到了口信,萧景珣竟这么快也知道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毕竟是皇上,想要知道什么自是比她还要知道的早。
顾窈点了点头:“嗯,显国公府老夫人派人传了口信进宫,说是过几日祖母和兄长就到京城了。”
顾窈迟疑一下,看向了萧景珣,小声道:“祖母到了京城,臣妾有好长时间都没见到祖母了,也不知祖母好不好。”
顾窈说完这话,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祈求看着萧景珣。
萧景珣一笑:“多大的事儿,你既想见,派人传你祖母进宫见一见便是了。”
顾窈带着几分担心道:“臣妾只是觉着才刚进宫,便传召祖母进宫见面,叫人知道了觉着臣妾张狂。”
在萧景珣的目光下,顾窈又小声道:“所以臣妾想着,与其在宫中见,不如在宫外见见祖母。”
“臣妾听人说,家中亲人进宫,是极大的体面,得,得给皇上诞下子嗣才有这个恩典。”顾窈红着脸道。
萧景珣听着顾窈这话,眉眼轻轻一挑,他心中虽知道面前这小姑娘哄人的话随口就来,可这般明摆着讨好,还想替他生下子嗣,他还是很受用的。
第77章 苏婉
玉梨殿
宫女如意陪着自家贵人从昭阳宫回来,便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怎么不多在昭阳宫坐一坐,兴许还能遇上皇上呢。”
沈贵人一笑:“皇上爱重昭妃,稀罕的不得了,连用个午膳都要特意过来陪她,我杵在那儿讨人嫌做什么?”
如意迟疑一下,带着几分担心道:“可是主子若是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到,还谈什么承宠,主子进宫一年了至今都是完璧之身,宫中那些个人最是嘴碎拜高踩低,若是主子一直如此,不知道往后有多少委屈要给主子受呢。”
“主子既送了昭妃娘娘那些双面绣帕子,何不在昭阳宫多坐一坐,哪怕是和皇上打个照面,叫皇上有个印象呢。”
如意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她们玉梨殿如今处境艰难,主子今日在昭妃娘娘那里说的话是一点儿也没错,内务府送来玉梨殿的茶都是陈茶或是碎茶,根本就没法入口,更不用说是旁的东西了。
因着这个,玉梨殿的几个宫女太监伺候的愈发不上心了,若没有她这个打小在主子跟前伺候的照顾,主子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主子容貌好看,虽比不得昭妃娘娘,却也是上乘之色,倘若一朝承宠,也不至于这般艰难了。
沈贵人听着她这话,轻轻叹了口气:“行了,宠不宠的又有什么要紧,你当我送那盒子双面绣帕子是为着叫昭妃抬举我?我不过就是想从昭妃那里讨得几分情分,往后若是真遇上什么艰难的事情,昭妃能帮我一把。”
如今还不算艰难吗?如意心中不禁在想,她觉着她是愈发琢磨不透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这宫里头恩宠是不好争,可若是不争,就怎么都没有恩宠呀,主子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主子如今在宫中处境艰难,若是叫宫外府里知道了,夫人的日子怕是更难了。说不准,老爷明年就不往宫里头送银子了,主子坐吃山空,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呢。
如意这般想着,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免得提起府里和夫人,惹得主子难受。
她小声道:“奴婢去膳房拿饭菜去,这会儿各宫妃嫔的饭菜该都送出去了,奴婢过去也不讨人嫌。”
沈贵人点了点头,如意便出去了。
……
舜华宫
柳嫔跪在地上,看着脸色难看的娴妃,心中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姐姐莫要动怒,妹妹也全都是替姐姐着想,怕那昭妃刚进宫就得了这般恩宠,往后张狂起来,不知敬着姐姐了。”
娴妃穿着一身秋香色绣桂花宫装,听着柳嫔这话,有些不耐烦道:“行了,知道你是为着本宫好,只是往后本宫若没吩咐你,你莫要再找昭妃的麻烦了,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本宫可是保不住你的。”
娴妃这话便有些重了,柳嫔心下一惊,忙点头应了下来:“是,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她心中着实有些不大明白,娴妃这是怎么了,竟像是变了个性子一样。往日里,便是对上穆皇后,娴妃也未必会服软。
难不成,就因着那昭妃得皇上恩宠,娴妃便有所顾忌,什么都不敢做了吗?
这般想着,柳嫔便偷偷往娴妃脸上看去,只见娴妃坐在软塌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竟有几分愁绪和不安。
柳嫔犹豫一下,出声问道:“娘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嫔妾这些年为娘娘驱使,虽没什么大本事,可替娘娘出出主意还是好的,再不济,也可说些话宽慰娘娘,叫娘娘心里舒坦些。”
娴妃听得一愣,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
不等柳嫔开口,娴妃便道:“行了,说了这会儿话本宫也有些乏了,妹妹你退下吧。”
柳嫔一愣,这才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站起身来,对着娴妃福了福身子,转身退出了殿外。
“娘娘,这娴妃娘娘是怎么了?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若放在往日里,头一个寻昭妃麻烦的就是娴妃了。”
“娘娘替她分忧,反倒是换来一顿责难,真不知娴妃是不是给气糊涂了。”
出了舜华宫回去的路上,宫女红玉忍不住道。
柳嫔看了红玉一眼,脸上也露出几分不快来:“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如今本宫的日子是愈发不好过了,本宫好歹也是个嫔位,还替皇上生养过,却在在殿内跪了那么久,她当本宫是那起子卑贱的奴才吗?”
“要不是本宫如今无人可靠,谁爱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呢?”
听着自家娘娘说这话,红玉连忙宽慰道:“娘娘说的是,娘娘如此伏低做小,哪里是看着娴妃,不过是看着太后罢了。只要太后在一日,能护着娴妃,娴妃自然便能庇护娘娘您了。”
说到此处,红玉迟疑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只是,太后这一个月便病了好几回,虽说都是小病小痛,可太后上了岁数,难保下一回就不是什么大病。”
“若是太后有了什么不测,娴妃到时候自顾不暇,娘娘又该如何自处呢?”
柳嫔听得眉头一皱,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见着自家娘娘脸上的神色,红玉又道:“其实依奴婢看,如今东宫地位稳固,皇后在皇上那里也是有几分体面的,只要太子不犯大错,往后这后宫还不是要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吗?”
“娴妃当初是将皇后得罪狠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可娘娘除了奉承娴妃外又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和她是不一样的。”
“再说了,这嫡庶有别,容嫔当日不过是太后身边的一个宫女,她生的儿子,如何能比得过太子尊贵呢?看看如今皇上的态度便知道了,娘娘何必看不清形势,非要和太后还有娴妃绑在一条船上呢?到时候下不来船,说不准还要牵连府里的人呢。”
听着红玉这番话,柳嫔心思瞬间就乱了。
正胡乱想着,迎面就遇上了皇上的銮驾。
柳嫔心中一喜,忙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萧景珣却只看了她一眼,没有叫起,銮驾径直朝前走去。
柳嫔心中苦涩,见着銮驾离开,才站起身来,看着皇上来的方向,带着几分羡慕和嫉妒道:“皇上这是又去昭阳宫了?这昭妃娘娘可真是会勾/人的狐/媚子,本宫进宫这么久了,何曾见皇上这般勤来后宫过?连个午膳都要陪着她一块儿用!”
柳嫔满心怨气朝前走去,走了会儿,却是碰到了恭嫔。
恭嫔见着柳嫔面色难看,忍不住问道:“这是谁惹了姐姐,竟叫姐姐脸色这般难看。正好妹妹宫里新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好茶,不如姐姐过去喝喝茶顺顺心?”
若是放在往日,柳嫔定不会答应。
可她此时却是想起了红玉说的那番话,横竖这会儿周围也没什么人,柳嫔便点了点头,道:“那便叨扰妹妹了。”
……
昭阳宫
顾窈并不知道萧景珣陪她用了一顿午膳,竟叫后宫妃嫔生出嫉妒之心来,背地里说她是狐媚子,专门会勾引皇上。
此时,她正和才进宫的宜和郡主苏婉说着话。
苏婉四处看了看这昭阳宫,笑着道:“果然皇帝舅舅待阿窈你极好,椒房专宠,说的便是阿窈你了,这屋子里的味道可真好闻。”
“方才我来的路上遇到皇帝舅舅,这个时候舅舅在后宫,定是来陪阿窈你的。”
顾窈听着苏婉说话,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细细打量着苏婉,待苏婉又说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忍不住拉着苏婉进了内室。
“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苏婉一愣,随即摇头道:“没怎么呀,我就是想阿窈你了,所以进宫来看看。”
顾窈轻轻叹了口气:“婉姐姐你不知道自己一有心事,话就很多,而且还不给人开口的机会吗?”
“而且,姐姐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苏婉一愣,下意识就揉了揉眼睛。
随即,就见着顾窈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顾窈拉着她在软塌上坐下,又亲手倒了两盏茶,自己才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她也不开口追问,只静静喝着茶。
苏婉紧握着茶盏,许久之后,眼泪才簌簌落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道:“阿窈,那姜月容有孕了。”
苏婉的话音刚落,顾窈便愣住了。
良久,她才伸出手去握住了苏婉的手,想要给她一些安慰。
苏婉哭着道:“母亲之前派人查过了,却是没查出什么来,还听说信国公府老夫人想要给姜月容寻一门好亲事,都给她准备好了嫁妆了。”
“可昨日,母亲却是得到消息,说是那姜月容要去寺中给老夫人祈福,随行之人里竟有几个稳婆。”
“阿窈,我该怎么办呢?我们自小便定了亲,他当年随着老国公去了西北,还常常派人从西北给我带礼物回来,他怎么能和那姜月容行那苟/且之事?”
第78章 汗血宝马
顾窈见着苏婉这般难受,心中也难过得很:“长公主有何打算?”
苏婉听着这话,眼圈又没忍住红了红,带着几分哽咽说道:“母亲叫人去传召信国公府老夫人去了长公主府。我不想跟着去,就进宫了。”
顾窈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依着静惠长公主的性子,这会儿传召信国公老夫人去长公主府,多半是不打算继续这门婚事了。
只是,婉姐姐和那信国公世子是青梅竹马,对那世子也是极为上心的,陡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婉姐姐对这门婚事……
“婉姐姐心里怎么想?”顾窈忍不住问道。
听出顾窈话中的意思,苏婉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冷了几分:“阿窈你说,我能怎么想?纵是自小便定亲,可我贵为郡主,难道还能由着他们这般作践不成?”
苏婉说着,脸色有几分泛白,她声音里的冷意收了几分,只是喃喃道:“我只是觉着心里头空落落的,觉着一切好像是在做一场梦。阿窈你是知道我的,我连嫁衣都绣好了,我绣活不好,又不像阿窈你那样沉稳,可我对他,也是极为好的,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和那姜月容行那苟且之事,他心中竟是一点儿都不顾忌到我吗?”
“是不是我性子比不上那姜月容,不如她温柔小意,善解人意,可我,我……”苏婉眼泪盈盈,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窈听着她的话,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不是的,并非是婉姐姐的错,是那信国公世子辜负了婉姐姐你。若是他不喜婉姐姐的性子,和婉姐姐直说想要退掉这门婚事便是了,依着婉姐姐你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纠缠他的是不是?可他偏偏没有,在西北还往京城给婉姐姐送礼物,那日咱们去马场他也是拿婉姐姐当未婚的妻子对待的,这样的人是最可耻的,他既和那姜月容有了苟且,甚至叫她有了孩子,还想将那孩子生下来。又想叫婉姐姐这个郡主当他们信国公府的世子夫人。”